《迷雾之下》千年尘

4、西凉福膏再现

　　周道行见苏意执意如此，知道劝不住她，只好暂时先随了她的愿，待寻个时机，再将她送回药王谷。

　　次日，两人趁着夜色，偷摸的潜入四方赌坊，也就是陈石美经常关顾的那家赌坊。要是换在寻常之日，赌场戒备森严，只怕周道行，苏意两人是很难混的进去的。如今，经过谢璋监察寮等人的查处搜证，整栋房子空无一人。

　　周道行站在内场中间，四周环视一圈，劲直往楼上走去。体弱病残，时不时还得苏意搀扶着前行，少女身躯温香如玉，发丝划过他的脸庞轻轻垂下，周道行苍白的脸色迅速涂抹上一阵淡红，然后快速闪开，直上耳根。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自行搀扶着楼梯，却被苏意拉住一手，单手怀抱，只怕自己如今一用力，苏意会不小心的摔在台阶之上。

　　两人来到赌场二楼，无关风月四个大字，醒目的挂在堂前，几张四方桌四方凳整齐摆放堂中，几盆修剪整齐的盆栽摆在上面，再往后的书柜中，陈列着形形色色的古籍，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显眼的东西。

　　周道行坐在主位，陷入深思，一旁的苏意随意的翻看着摆放在柜中的书籍。若是真是那害人的西凉福膏，店家会将东西放在那里既方便他日常交易，也方便他能随时控制，周道行又看了看四周一圈，这里的布置简单至极，实在是没办法藏匿大量的西凉福膏，既然数量不多的话，可藏的地方就多了。书籍中，桌椅内，可这些在取货的时候，都过于麻烦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主位的这株松树盆栽上，与寻常人家的松树盆栽相比，放置在这里的盆栽，花盆似乎比别人家更高一些。周道行废力的将盆栽捧起，花盆底部并无异常，只是花盆四周像是有缝隙的模样，他将盆栽摆正，纤细的手指感受着瓷器的冰凉，在凸起处微微一按，盆栽侧伸出一处空格，往里一掏，是一块金砖般大小的西凉福膏。

　　周道行将西凉福膏拿了出来，放置在桌前。当年他为了一举消灭西凉福膏在庆国的存在，与虎谋皮，为何今日，西凉福膏会重现于世。如今庆国与西凉，两国百姓相交友好，和睦相处，西凉国主主和，西阳王爷为两国和平，是断不会再行此龌龊之事。难道是元昊？京中又是何人与他勾结？

　　周道行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恨意，当年，五处的兄弟惨死，也必与京中躲在背后那人有关。

　　正当两人带上那块西凉福膏，往楼下走去时，低头一看，谢璋抱手倚靠没入夜色，不知何时已在二楼翘首而待：“怎么，就能你利用我替你封锁赌坊，不能我黄雀在后看你替我找证据？”

　　谢璋轻快的从栅栏旁跳上，一把夺走周道行手中的西凉福膏，拆开闻了闻：“这就是灭绝了的西凉福膏呀，看来，你懂得真不少。当年陛下对西凉福膏盛行于京盛怒，将整个监察寮上下众人换了一遍，京中但凡与西凉福膏有关联得官员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不少世家以此为攻击政敌的武器，一时间人心惶惶。”

　　“你到底是何人。”谢璋居高临下的看向周道行，他的理性告诉他，这个人身上藏着大秘密，一个与当年西凉福膏案有关联得秘密，他大可将这个病秧子丢进牢中，严刑逼供，得出自己想听的答案。可他的直觉告诉她，他不应该那样做。

　　苏意见状，上前想推开谢璋，无奈体型差距，谢璋纹丝不动，反而被谢璋张开一臂，按住了头。任由苏意挣扎。

　　在心上人面前大丢面子的苏意，此时已怒火中烧。既为成全自己的面子，也为护周道行离开，看准时机，一把将随身携带的软筋散往谢璋方向撒去。

　　没有一点点防备，谢璋应声倒地。

　　苏意拉拽着周道行往楼下走去，她虽推不动谢璋，拉动周道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道行用另一手拍了拍苏意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昏睡倒地的谢璋，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先给他解药，唤醒他。”

　　苏意不解，瞪大双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倒地那人，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父亲便是当年查处西凉福膏的刑部侍郎，如今官拜刑部尚书，若是被他知道，你还活着，他不会放过你的。你知不知道。”

　　周道行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苏意凌乱的碎发：“我知道，但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最重要的是，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我是拿不到当年西凉福膏一案的案卷的。”

　　见苏意仍不情愿，立在原地，周道行用安抚的语调继续说：“听说自他接管监察寮五处以来，各处大商铺、鱼龙混杂的夜市，就连街边的小商小贩都对他的秉公执法颇具赞许。他坐这个位置，比当年的我，做的好。”

　　苏意低下头，眼珠转溜了几圈：“行吧，行吧。谢璋这个人，痞气重了点，但是个好人。”

　　她上前，将一颗药丸丢进谢璋嘴里，起身离开后，捧回来一壶茶。

　　“噗......”一口茶水喷在谢璋脸上，不出片刻，谢璋醒来。

　　满脸水渍，狼狈不堪的谢璋对着躲在周道行背后的苏意厉声道“苏意，你居然胆敢对朝廷民官下毒用药，你怕是想进牢里了。”随后将目光落在周道行身上，一副气急的模样：“还有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也全部给我回牢里去接受审讯。”

　　说完，佯装拿出绳索，意将两人绳之于法。

　　周道行无奈的笑了笑，乖乖的将双手递了过去：“大人，请。”

　　谢璋看着病气缠身的男人，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周道行不再隐瞒，也不打算隐瞒，径直的回答了谢璋的问题：“周道行”

　　谢璋盯着男人苍白的模样，眼中浮现数年前那个名叫周道行的男人模样，轻哼一声：“原来是你，看着倒是变了很多，难怪认不出来。投敌叛国的贼子，你就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拿去邀功？杀一个你，比我破案强太多了。”将手中的绳索放回身后。

　　周道行倒也不隐瞒，颇有些无奈的讲：“瞒不过，便也不再瞒了。若是你要将我抓捕归案，我无话可说。”

　　谢璋不答，夜色洒在他的脸上，明暗不接，片刻他低沉的说道：“我是信你的。”

　　我是信你的，短短五个字，由于一道惊雷打在周道行黯淡的世界中，一句来自陌生人口中，简单的信任，像风筝连接大地的那条线，久久使他动容。可他，并不是一个值得他人信任的人。

　　他轻叹一口气，蓦然许久回过神来：“希望我没有辜负你的信任，也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桌面的那块西凉福膏静静的摆在桌面，谢璋走过去将它拿了起来：“东西，我带走了。西凉福膏隔了七年，又出现在京中，此事必会严查，到时，七年前的案件势必又被翻起重提。你觉得幕后之人是谁？”

　　周道行摇了摇头：“我若是知道幕后之人，也不会成为现如今的境地了。”

　　谢璋再次上次打量了周道行一番，认同的点了点头。

　　临走前，周道行喊住谢璋：“你有没有觉得，从我发现赌场的信息，到来到赌场，再到找到西凉福膏这一切过于简单了。”

　　“......”

　　为了那该死的面子，谢璋楞了一下，毫不经意的摇了摇头：“简单是对你这种聪明人来说的，我可不是聪明人。”

　　“啊......”谢璋发出一声惨叫。“苏意，你拽我头发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死？”

　　苏意吹了吹手中抓到的一缕碎发，甚是不服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就在当下。这就是你刚刚拽我头发的下场。”

　　“你你你，好男不跟女斗。”说完，用手摸了摸额头，气急败坏又假装不在意的离去。

　　见谢璋离开，苏意屁颠屁颠的小跑来到周道行身边，自顾自的说着：“周大哥，你认识谢璋？他说信你，又是何意？他会不会是假意安抚我们，反手带人将我们抓起来，周大哥，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头，周大哥，你理我一下嘛。”

　　听见苏意小嘴碎碎叨说着，周道行只好无奈的回：“你这样一连串的问题，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

　　两人沿长街徐行，夜色笼罩在两人身上，周道行慢步徐行，边走边说：“我刚才想了许久，并不曾认识谢璋此人。我年岁大他许多，七年前，他还和你一样，是个黄毛小子，即使偶然见过，怕也是像你一样，女大十八变，认不出来。我也并不知他说的信任我是何意，但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我想留在盛京查清当年西凉福膏一案幕后黑手。理了。”

　　话闭，正好回到院前。如水的月光洒在园中的那一株硕果累累的柿子树上，这一株柿子树似乎比极意客栈的那一株柿子树更硕果累累，一旁的苏意见状，邀功似的上前：“喜欢？我就知道你喜欢柿子树，虽然这个园子比寻常园子贵上那么一些，但只要是你喜欢，总是值得的。”

　　染满月光的柿子，就像一个个包裹着橘色的夜灯，在黑夜里是如此的醒目。就像溺亡人死前见到的水中月，谢璋轻微一笑：“喜欢，只是明日，需得打下一些柿子了。”

　　苏意看了看柿子树，若是换在平时，她定能察觉出柿子树已不堪重压，只是如今她满脑子都是周道行喜欢柿子，便理解成：“周大哥想吃柿子，明天我就把整株柿子数薅得干干净净。”

　　另一旁的谢璋，并未回府，而是往监察司大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