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枳关

5、临安城下客

　　穿过卸货的码头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热情吆喝的商贩和来往的行人都让这里好不热闹。

　　我漫步沿着街道走下去，想要找个饭馆吃顿饭休整一下。

　　因为尽管我的包袱了还有两天量的烧饼，但趁现在还能够吃上一餐熟食的时候好好珍惜吧。

　　不然后面一旦出发可就只能吃烧饼了。

　　“客官，要不要来试一试我家的招牌羊肉汤。”
　　忽然身旁窜出了一男孩拦住我的去路，热情的和我招呼道。

　　“羊肉汤？那么一碗什么价位？”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好说好说，这羊肉汤包您满意，实惠又好喝，帮您去除旅途的疲劳。”正说着，不等我反应，男孩老练的拉住我就往身旁的店里走。

　　店里的布置很朴素，几张竹制长凳和木制桌子整齐排列，在配上一张木制看台就构成了店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店里的客人也不少，还能听到不少小声杂乱的交谈声，这么热闹也许能够说明这家店的羊肉汤还是值得期待的。

　　把我领进门安顿好在位置上后，男孩就跑去了后厨，就剩我百无聊赖的坐着，顺便偷听邻桌顾客的谈话打探一下消息。

　　临安的摊贩和商铺很多，来往的行人中不乏富商，他们衣着华丽，大都急匆匆的样子。

　　有的富商身边还会带着护卫，因为据当初老人所说洪水南下冲毁了城墙，导致在城墙修好的这段时间里的城池巡检的威慑力大打折扣，偷盗抢劫的事情时有发生。

　　“大家卖完这次的货就跑路吧。”邻桌的男人把声音压得很低，过了好一会我才听清。

　　“这话什么意思，好端端的跑什么？”

　　“对呀，我们的在这里还有田产没卖出去呢。”

　　另外两人回应道。

　　“也就你两这么蠢还想着卖田产呢！你以为过了好几个月为什么没有人买？”刚刚的男人好像有些生气，顿了顿有继续说道，晋城那边的事闹得越来越大了，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你说的是晋城大妖那事？听说有人见过天机三贤了。”

　　“还天机三贤呢，你觉得见过了星官的人还能活着？”第三个男人不耐烦的说道。

　　“不过这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他又转过头问第一个男人。

　　“他说的是真的，上面派星官下来了，晋城的大妖和北蓟的洪水有关，要是我们留在这里被波及了，怕是……”

　　“来，客官久等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下了我一跳，让我没听清邻桌男人的后半句。

　　“来，客官您的羊肉汤好了！请慢用。”　原先的男孩端着一碗羊肉汤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桌旁，热切的和我招呼道。

　　我僵着脸点点头，努力的平复受伤的心情。

　　“吓得我以为要去见阎王了，这羊肉汤最好要比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美味，不然我就再也不来了！”我暗自腹诽。

　　鲜嫩的羊肉香气满溢，碗中点缀的几片葱花在清汤中流转。

　　一口下去，饱满的羊肉配上甘霖般的清汤在口腔中发出了无比奇妙的反应。

　　唔！竟然……

　　这么……

　　难吃。

　　我吃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这老板真的是来开店的吗。一碗羊肉汤做得跟没熟的一样。这和抱着羊腿啃有什么区别？这汤更是一言难尽。

　　这里到底是饭店还是杀手组织，也不收钱就爱往食物里下毒，单纯的喜欢报复社会。

　　我突然感觉临安是一个很包容的地方。

　　毕竟像是能做出这样一碗羊肉汤的饭店竟然还没有关门大吉，只能让我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口味并不相通呀。

　　我扭头看向邻桌的男人们以及周围的食客，发现过了半天他们只顾着聊天，面前的菜都已经凉了还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嗯？

　　这里面是有什么规矩吗？怎么都没人吃？

　　我没在多想，又悄悄地把身子探向邻桌。

　　不过他们好像讲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地方，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就算我听得再仔细也听不到什么信息。

　　沙沙沙……

　　一阵轻盈的交步声从拐角的楼梯处传来，我不由得转头望去。

　　然而其他人依旧谈论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太多动作。

　　只见一位身着轻衣，落落大方的美人从楼梯处缓缓地走下来。

　　正如出水芙蓉一般，她收获了在场最为热烈的我的目光。

　　可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不论是如芙蓉花开的美人妆，还是有三春之桃般的俏丽，都无一不俘获我那多愁善感的心。

　　直到美人走出来的那一刻，我终于才知道了，这家店没有倒闭的原因和我必须光顾它的理由。

　　女人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微笑着朝我微微点头回应，然后径直的向我的方向走来。

　　我顿时慌了神，急忙低下头假装喝汤。

　　什么情况！怎么朝我这边走过来了？我就看了一眼该不会要把我赶出去吧？

　　不过我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女人步态轻盈的走近我的桌子随后绕开来到了邻桌的三位商人旁。

　　这样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对着其中一个男人耳语了一阵，突然男人脸色大变，原本因为喝酒而血气上涌的脸颊也在刹那间失去了血色。

　　另外的两个男人看到同伴的反应后连忙把他架起，并对着女人不停的道歉。

　　女人看着他们的反应拜了拜手，算是放过了他们。

　　二人见状，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碎银，然后道过谢就匆忙的走了。

　　我看到这一幕很是诧异，三个人就因为一句话被吓跑了？这样我也不由得好奇起女人对他们说了什么。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本店吧？”女人忽然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的向我轻声问道。

　　“呃，对的，请问您是？”我略带慌忙的应付这突如其来的询问。

　　“我是本店的掌柜兼大厨，李望舒。请问您在我们店里用餐还满意吗？”

　　哈？

　　那可太满意了，除了做的饭菜不像是给人吃的外，这真是满分的饭店。

　　当然，如果你不是大厨的话说不定我就踢馆了。

　　“承蒙关照，我叫杨信，这是我上岸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这我倒没有说谎，因为到目前为止我确实只在她家饭店吃了饭。

　　“哈哈哈，客官可真会说笑，您从下船以来就只有吃过本店的饭菜，这声夸奖奴家就却之不恭了。”李望舒听到我的回应发出了爽朗的笑。

　　被识破了，我尴尬不语。

　　奇怪，李望舒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作为一个普通人没道理一上岸就被人盯上了。

　　而且就算真是如此，作为一家饭店的老板娘有这通天手段也太惊人了。

　　“敢问望舒掌柜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家伙没道理会被人在意才对。”

　　“客官莫要轻看自己，早些时候我就在二楼阳台上眺望风景，直到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走下船才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而那位让我念念不忘的少年正是客官您呀。”李望舒眉梢上挑，看着我，盈盈的笑道。

　　“是，是这样吗。”我涨红了脸窘迫的说道。

　　“哎，客官怎么还害羞了，真是可爱呢。”李望舒继续拿着我打趣道。

　　不得不说，她言行举止间透露的知性的美无时无刻牵动我的内心。

　　不行，杨信！理智一点，要是看到美女就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未免也太丢人了。

　　“还请李掌柜不要再说笑了，您这下来找我可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不好意思，好久没有俊郎和我说过话了，一时失态了。”李望舒略带歉意的说道。

　　李望舒不简单，现在就算我再傻也能看出她为人精于心计。

　　仅仅几句话就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间。

　　与其再被她主导谈话还不如主动出击看看她想干嘛。

　　“俊郎刚刚听到了旁边三人的谈话吗？”李望舒拉出我桌子下的椅子，坐下来缓缓说道。

　　“听到了一些，隔得太远了听不太清。”我没有隐瞒。

　　“这样呀，看起来俊郎好像很惋惜呢。俊郎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李望舒用双手托住下巴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转过头假装在看店内的其他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初来此地，身无所依，自然是想多打探一下消息。那么李掌柜请他们三人走的原因方便告知吗？”

　　“我把他们三人赶走自然是因为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倒是俊郎你就没发现这家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看到我一直没在看她，李望舒气馁的趴在桌子上。

　　不对劲的地方？正在专心谈话的食客、触感真实的桌椅以及难吃得要命的羊肉汤在我看来它们都一如平常。

　　“嗯……对不起，我就是看不出来。”

　　“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这家店就只有你吃了桌上的食物。”

　　我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如果只是为了看老板娘并且不是快要饿死了的话，我也是绝不会吃一口。

　　“是食物下毒了吗？”

　　我左思右想发现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

　　而且烦死了，她就不能直说吗？

　　“哈哈哈，我可不舍得给俊郎下毒，”李望舒笑着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不是人吗？”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饭菜太……什么！”我难以置信的再打量了一遍在座的众人。

　　“过了这么久，他们也应该到了吧？”

　　“他们？”

　　“嘿嘿，忘了告诉俊郎了，我不小心把你的行踪告诉朝廷了。”

　　“到时候俊郎可不要怪我，谁叫朝廷给你出的条件那么高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