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枳关

4、追逐

　　两年前的神女？

　　施展神通？

　　杨一言？

　　无数的疑问在我的心中浮现，一时无法解答。

　　杨一言两年前就来过这里了，而且她也预知到了我的到来。

　　不，不是预知，我能来到这里还多亏了她。

　　如今发生的一切想必她都早有预料。

　　不仅如此，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乃至来到这里之后，她都对我将来要去的地方做了指引。

　　按照王幼宜所说的，杨一言有通天的本领，那么我能被带来这里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神子你是时候去找神女了，”王幼宜认真的说道，“后天检户使就会来到乡里。”

　　“这也是当初神女的意思。‘检户使到来之日就是他出发之时。’”

　　我沉默不语。

　　每一条有关杨一言的消息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的人可以这么快的接纳我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称呼我为神子了，原来是多亏了杨一言。

　　而且在与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总能感受到他们那过分的敬重，我还以为是民风如此。

　　“不过您与神女大人很相像，都很和善，乐于帮助他人。”

　　“我会帮你收拾行囊的，神女要我告诉你‘晋城北面的护城河的旁边有一座祠堂，一定要把里面的石像砸掉。’”

　　我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我正要起身回我的借住的屋子收拾细软，王幼宜却伸手拉住了我，并将一条鱼形玉佩交到我手上。

　　玉佩通体温润翠绿，削刻的鱼纹乘浪而行，精细绝伦，若有若无的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这是当年神女让我交给你的玉佩，也是它救了我多次，相信它也会护神子周全。”王幼宜诚恳的说道。

　　“那先生你又该怎么办？”这句话问得很虚伪，因为这是杨一言的信物，也是她的指引，我无论如何都想要带走的。

　　但是这也确实是我想知道的，玉佩救了王幼宜多次，就这样交出来也许会心生不满，知道他的心意然后补偿他也并非不可。

　　当然，前提是他接受这个提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神女救了我多次，我已经感激不尽，本该英年早逝却因机缘长命，未来的命数如何都无法动摇王的内心。”王幼宜慷慨激昂的说道。

　　“虽然这是杨……神女的意思，不过如有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我歉意的回答道。

　　“神子何必如此，您和神女对本乡的帮助早已胜过再造之恩，哪有补偿一说。”王幼宜急忙回道，“神子平安上路了了这份因果，就是王的最大福分了。”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王幼宜交给了我一贯铜板作为盘缠，我也没有推辞。

　　“神子打算明天几点启程，大家都想要送一送神子。”

　　“就不必送我了，我已经叨扰乡邻太多了，明天我会尽快动身。”

　　“既然神子已有计划，那王也不再打扰神子了。”

　　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因为路途遥远且不知路况，想着早点动身减少路上的变数。

　　可不料我刚打开门就看到村长和王幼宜举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站在门外，好像已经等候多时。

　　“早啊，神子，这么早就出发了？我还想送你一程呢。不过现在也算赶上了。”王幼宜向我打了声招呼。

　　“呃，你们也这么早呀，是在这里等我吗？”

　　“我和村长要去乡里的土地庙祭祀，正好顺路就来看看神子起来了没有。”

　　我这才注意到王幼宜手上提着的竹篮，里面盛放着米饭和鸡肉。

　　“行了，王二小，神子既然选择现在出发，肯定是有他的考量，你也别多问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在一旁响起，是村长的声音。

　　王二小是王幼宜的小名，因为他在家中排行第二而得此名。

　　村长的到来倒是让我挺意外的，因为这几天的生活中我没有见过他说过几次话，就是非必要不与人交流的情况。

　　因此给我一种很神秘的印象。

　　不过村长的威望是相当高的，在乡里无论事情大小只要解决不了人们都会向村长求助。

　　“那么神子既然你已经准备出发了，就让我和王幼宜先生送你一程吧。”

　　“也好，我和大家相处的这几天真的很开心，村长和幼宜先生能够送我一路，也能减缓离别的悲伤。”我打趣道。

　　“神子此言差矣，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哪里还需要空叹思念呢。”王幼宜略带疲惫的笑着回道。

　　此时我才察觉到村长和王幼宜隐藏在昏暗光线下的倦怠。

　　是起床太早了吗？

　　我没有多想，跟着村长和王幼宜一起出了村。

　　不过在出村的路上我们也碰见了许多和村长他俩一样大早上去祭祀的人，想来可能是乡里的庙会要到了。

　　“神子，要出发了吗？”一位路过的妇人问道。

　　“是的。”

　　“我还想和大家伙一起来送一下神子呢，不过王先生不让，因为怕打扰神子了。”

　　想来应该是王幼宜把我昨晚的想法传达给众人了。

　　这样倒好，承蒙太多照顾，还是没办法再麻烦大家送我一程。

　　“哪里哪里，是我太麻烦大家了，要是因为送我导致大家的正事被耽误了，那我的过错就大了。”我笑着回应道。

　　王幼宜和村长把我送到了路口，就和我道别回去了。

　　路口的地势要比乡里的地势高出许多，所以可以在这上面看到乡里的全貌。

　　尽管许很多赶早祭祀的人，但是乡里的灯火还只是星星点点，或许还有很多沉浸在睡梦中的人。

　　我背上了行囊拿着王幼宜给的地图前往乡里的船坞，打算乘船中转到运河，再改乘马车去往晋城。

　　走上一条拉渡船，摆渡的是一位白发老人。

　　告知了老人目的地后，我们就出发了。

　　天才半亮，只能依稀看到周边景象的轮廓。

　　船开的很平缓，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因为无法用岸边的景物参考，所以无法判断船的快慢。

　　我提着油灯费劲的查看地图，想要找到下船后的路线。

　　“小伙子这是要走远路呀。”老人一边划着浆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被您说中了，可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回道。

　　“哈哈哈，小伙子，临安聚集最多的就是行商们，”老人笑道，“同样的，附近的人若要出远门，到临安搭乘行商的马车算是最快的手段了。”

　　“更何况从船离岸时起你就开始盯着地图琢磨，是怕走错路吧？”

　　临安正是我告知老人的目的地。

　　“老丈果然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这与王幼宜先前交代我的话一般无二，“临安多行商，你可以托他们载你一程。”

　　“料事如神可不敢当，我这是经验使然罢了。”老人好像来了兴致，抓着竹浆的干瘦的手也更加有力，“临安城北有个算命先生，那才叫料事如神呢。”

　　“据说当初北蓟的河流改道，洪水南下时，正是这算命先生提前窥探天机，告诉了临安的官府，让他们提早准备应对的手段，这才让许多人逃过一劫。”

　　“看来这位算命先生也是个厉害人物。”我半信半疑的说道。

　　“所以我说呀，小伙子你要是担心这次的旅程不安定，就去找他圤一卦吧，”老人没有发现我的怀疑，继续说道，“既是求心安，也是求一个应对之法。”

　　“好的，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完全亮了，小船在穿过一条狭长的河谷，闯进了一片浅水平原。

　　一望无际的缤纷的田野与明净的河流相接，像多彩的破碎琉璃。

　　小船与河岸的距离逐渐拉近，细小的景物缓缓膨胀，放大拉伸，直到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小伙子，到岸了。”

　　给了船费谢过老人后，因为坐船太久了的原因，我拖着颤抖的双腿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