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烟》辰拾光

24、第 24 章

　　骆平潭和白字烟回到骆家湾的那一天，由渡口进入。二人牵手站在船头，金色的光芒在水面上跳跃，宛如无数欢快的精灵。骆平潭仍是一件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腰带，沉稳雅致。白字烟则穿着一袭淡雅的白色衣裙，长发随风飘动，优雅从容。
　　小船缓缓靠岸，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底却又生出陌生的异样感。或许是因为这是二人头一次一起到骆家湾吧。

　　二人踏上骆家湾的土地，沿着熟悉的小径前行，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萦绕在耳畔。
　　骆平潭紧紧牵着白字烟的手，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一直看我？”白字烟问他。
　　骆平潭答：“就想看着，一直看着。”
　　骆平潭抬手，指着远处：“骆家湾由不同的大小岛屿组成，远远不止脚下这一个岛。众多的岛屿矗立在大海中，形态各异，犹如画卷。等成了亲，带你去到处走走。”
　　“看那儿。”骆平潭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圆点：“幻景峰，我们去那。如同幻境一般，能给人带来无尽的惊喜和想象。自然风光绝美，山势雄奇，冰川遗迹，还有众多湖泊。湖水静谧清澈，又将山体倒出来。浑然一体。”他又回过头来看着白字烟：“只有你和我。”
　　白字烟看着他，有一丝不解：“这是要逃跑还是要私奔？”
　　骆平潭笑，不说话。他心里早有盘算，成亲后要带她出去转转，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安家。

　　“二爷，白小姐。”蹲在村口大石头上，叼着狗尾草的白笑川终于等到了要接的人，可在看到骆平潭刀人的眼神，白笑川赶忙又说道：“我先回去，通知河叔把鱼烧上。”
　　白字烟见着人总是笑着的，她习惯性的嘴角向上挑，问平潭：“小白怎么这么怕你？”
　　“他不是怕我，是怕你。”
　　“嗯？”
　　“怕你跑了，他家二爷只能孤独终老。”
　　白字烟不信：“你才三十岁而已，就能谈到终老的事了？”
　　“不然你以为，二爷是谁都能勾搭走的吗？”
　　这话说得白字烟红透了脸，骆平潭赶紧又说：“别看二爷这副皮囊，挑剔得很。”
　　白字烟笑：“你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就连自己都不放过。”
　　“嘴上说什么不重要，心里全是好话。”平潭和白字烟边走边聊。
　　“烟儿，这次特意回来，真的是为了娶你。府上，该在的人都在。”
　　“你是说今晚成亲？”
　　见平潭点心，白字烟停下脚步：“我还没想好。”
　　“分分合合，我们已经周旋了十一年，这么久，我的耐心耗尽了。”
　　白字烟大吃一惊，竟然这么久了？
　　“可是，”她还在犹豫，“不需要提亲，不需要卜卦吗？也没有聘礼和聘书。”
　　“有，都有。”

　　白笑川刚才在的地方是块平坦的石头，平潭坐下，把白字烟抱进怀里，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武将军是我的义父，河叔是我的叔伯，他们二位早已拜请过白老太太。至于信物，你也收了我的龙王眼不是？”
　　白字烟有种被套路的感觉。她踮起脚尖想从平潭身上下来。被平潭一把拉住：“烟儿，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平潭低沉的声音悄然钻入了白字烟的耳中。她抬头，只见平潭的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能够洞察她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平潭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隔了好半晌，喃喃的说着，说给白字烟，也说给他自己听。
　　白字烟承认，她渴望自由，却又无法抗拒对骆平潭的喜欢。

　　二人走进白府大院，一路上已经是大红灯笼高悬，灯笼下贴着喜庆的“囍”字。院子也是花心思布置过的，四周摆满花卉，艳丽多姿。途经的每个人都露着笑脸，讨喜的说着：“恭喜二爷和白小姐。”
　　此时，骆平潭的书房大开着，直达后院。
　　骆平潭被迫和白字烟分开，任凭女眷将白字烟带走。
　　原本骆平潭在路上说的话，白字烟是很感动。眼下真实所见却又是另一番心境，她倒是真有点想嫁了。
　　她的房间精心布置过，喜字窗花、喜字对联，床上铺的是崭新的红色床单和被子，家具和器皿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铺着红布的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的是镶嵌宝石的凤冠和绣着牡丹花的红色霞帔，以及大红色嫁衣。
　　有女眷来上妆，另有女眷来更衣，白字烟懵然无知。她大喊着：“停！我要见我外婆。”

　　白老太太的声音由门外响起：“我就知道烟儿得找我老太婆问问清楚。”
　　白字烟迎到门外，把老太太搀扶进屋。
　　“你们都先出去吧。”白老太太发话。
　　众人走出白字烟的屋子。老太太问：“是舍不得我老太婆？前后院还舍不得吗？”
　　“倒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白字烟思索着，却毫无头绪。
　　“你想跟着我老太婆躲清闲，是不是？”
　　白字烟点点头：“是啊外婆，我只想当个闲云野鹤，不想身陷权谋手段。”
　　老太太拉起白字烟的手：“平潭给天帝写了一封密函，谏言璟天袭位。”
　　“天帝允了？”白字烟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外婆？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胡说！哪里有什么秘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安慰着：“平潭是个男人，这点事他想得清楚。不用你替他担心。你只要做你自己。”
　　白字烟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决定。

　　平潭见过天帝，从回天宫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袭位绝非父亲说的那般简单和纯粹。权力的斗争、利益的纠葛、人心的复杂... 都比不了他对简单生活，平静而真实日子的渴望。
　　天帝坦言：“平潭，你从小聪慧机敏、博览群书。这些年在宫中，又处事果断、明于决断，众神服你啊。”
　　平潭俯首：“那本是天帝打下的江山，根基牢固，无人能破。”
　　“璟天比我更合适，他为人为人宽厚，一视同仁。”
　　父子二人胶着着相持不下。
　　“我心不在此处。不如我们父子谈个条件？”平潭抛出话题，“父亲要守的绝不仅仅是天宫，而是五界。不如我来做那个维系五界关系的人？”

　　夜色如墨，深沉而神秘。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天空，洒下柔和的银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星星点点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仿佛是无数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
　　夜色中的白府热闹着。
　　此刻已安静下来。说是安静下来，其实人头都在暗地里攒动着，不过没人敢去闹洞房罢了，躲在院落墙角下叽叽喳喳。

　　月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洞房的地面，映照出繁复的图案。
　　红色的喜字在烛光下格外的醒目，与洞房内弥漫的淡淡檀香气息交织在一起，神秘而温馨。床榻上铺着锦绣被褥，鲜艳的颜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一切按凡间习俗。
　　窗棂上透出二人的影子，骆平潭轻轻掀起白字烟的盖头。她的眼睛像两颗晶莹的珍珠。
　　“开心吗？”骆平潭端起桌上的交杯酒，问她。
　　平潭等着白字烟的答案。他知道她心里有诸多不解，但，她与他交了杯，喝下了交杯酒。嫁给她，一定是喜欢他吧。
　　“烟儿。”他捧着她的脸，说：“烟火繁华皆过客，星河闪耀敬江山。无论何时都一定要记得。”
　　“这是何意？”
　　“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洞房花烛夜，我骆平潭人生第一大幸事，难不成要跟白小姐聊一宿的天吗？”
　　“平潭，我嫁你，图的是心安，绝非那高高在上的权势。如若有一日你要大展鸿图，你我二人... 就分离。”这话，她不想说出口，却又不得不说。
　　骆平潭叹了口气：“好！”他心意已定，这河山非权势所得，靠的是智慧，是中正，是光明。见白字烟不再发声，平潭覆上她的唇，二人再无喘息的机会。
　　徐徐迟久，以和为贵。
　　屋内，红烛高照，光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