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华素君

3、睡神！

　　天子坐拥中原富饶之地，其发展产出远非边末之地的诸王封地所能比拟，都城处处都是少女在西南楚地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她一路慢吞吞的游览过都城繁华，渐渐的到了城东，此时天已经黑了，万家灯火亮起，别有一番红尘繁华景象。

　　飞云殿法阵笼罩之处，国师撑伞立在殿外，双眉凝起，面上一派隐忧之色，自七年前法阵开启之后，里面的那位大人便再无动静，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又逢禹国天灾不断，她几次想求这位大人出手却都没有回音，而今法阵再度亮起，是不是证明这位大人苏醒了！

　　殿中封闭了自己五感的神女在七年的沉思中悟出了一点灵光，若是七情六欲无法驱除，便将这七情六欲升至顶点，只要她忍受得住，这世间便应没有能触动她的东西了，因为凡人的七情六欲无法达到那个顶点来触动她，长此以往不需她刻意，这红尘气终有散尽的一日！

　　指尖暗金光华闪耀，屈指一弹在身前虚空散成濛濛毫光，随着她闭上眼，一座暗金色的法阵在坐下形成，同时她身形猛地一颤，张口吐出一点殷红血色，眸中的符印消失，盛着眼前的濛光，神秘的宛如难以探寻的星海。

　　随着时间流逝，她柔软的紫衣倏然变成一袭鲜红，让她本该庄严的脸染出几分旖旎妖异的美，眸中的散碎流光逐渐涣散，取而代之的是神思难以自持的挣扎，清明与迷惘轮番交替，片刻她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然而她却倔强的没有停止法阵，任由法阵的力道撕碎衣衫，露出玉一般细腻白皙的肌肤，喉中溢出几声破碎的轻吟。

　　国师面上显出一抹困惑，望着法阵的眼眸微微一眯，她似乎听到了几声极浅的声音，难道里面的大人修行出了岔子？她下意识便要跨过法阵，却见法阵濛光陡然一盛，一道看不见的推力将她的身形退出去数米远，无声拒绝来人的进入。

　　她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沉沉叹了口气，这阵仗除却那位大人，谁也不能轻易进去，就算那位大人真的在里面出了事，只怕外面的人也无能为力。

　　在此处站立良久，直到月华攀上高空，洒下一片清冷的光，她才无奈转身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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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秘广袤的夜空中，繁星如缀，檐下的铜铃在微风中叮铃作响，凭栏观星的乘风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星象，骤然直起了身子，喃喃道“我没看错吧，湮灭的紫微星竟有复苏之象。”

　　心中计算着方位，她头缓缓下垂，最终落在墙外小巷中的少女身上，似乎察觉有人在看自己，少女微微仰头看过来，青衫白裘下气质温润，眸中除却意外并没有别的情绪。

　　乘风礼貌颔首，少女便回以点头，接着缓缓离去。

　　等她再度抬头看去，那处沉黑的夜空却再也找不到半分紫微星的痕迹，她思索着方才推算出来的方位，不免狐疑，难道是因为那个姑娘才亮的么，可她除却相貌出众之外，其余的分明看起来很寻常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乘风自楼宇飞出，一路追将过去，待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裘，她加快了步子走到少女身侧，并指一礼客气道“在下飞云殿乘风使，能否邀姑娘上观星楼以证星象？”

　　“飞云殿？”少女没想到禹国最受人尊崇的飞云殿竟在此处，她还以为会同天子的王宫一般建在繁华之处，看了看眼前女子的装束，梳着道家发髻，腰间悬挂象征救济苍生的橙色葫芦，后腰则别了一只雪白的拂尘，正是符合世人对飞云殿修者的描述。

　　她叠掌回了个礼，道“若能帮上道长，在下在所不辞。”

　　“多谢。”乘风道了声谢，一托她手臂踏风而起，两个起落便落在了观星楼上。

　　少女从这奇特的赶路方式中回过神，问道“不知我要如何帮助道长？”

　　乘风快速看了眼天穹，道“姑娘只要站在此地便可。”说罢，她再度仰头看去，却不巧天际飘来一片云雾，霎时将所有星子都遮了起来。

　　少女同她一起朝天际看去，什么星象也没有，再看身边道长仿佛看的很是执着，她脖子泛酸便低下头来，转而绕到稍远一些的位置去打量这座世人眼中高深莫测的飞云殿格局。

　　鳞次栉比的阁楼殿宇或矮或低的坐落在其中，气魄庄严宏伟，飞云殿的主色为白，屋顶则是以青瓦铺就，肃穆中又有修者的出尘气息，此处位置极高，几乎可将飞云殿一览无余。

　　待她仔细欣赏完后，再转回去，却发觉那位乘风使不见了踪影，幸而此处设了机关悬梯，她研究了片刻便研究明白了，站上悬梯拉下机关，直接落在最底层。

　　方才在楼上将飞云殿格局看的一清二楚，此番下来竟觉得没有一处能与她脑中的景象对上的，而这飞云殿不若寻常人的府邸有丫鬟小厮之类的能问问路，她顺着石砌的长路往前走，便像是走进了迷宫似的，如何都找不到出口。

　　乘风观星象等着天穹的云散，却始终等不到，那片云像是阻止她窥视似的，半晌连动都不动，等她最终放弃时却也忘记了自己还带上来个人。

　　被遗忘的少女便在飞云殿中顺着石砌的路一直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见到墙后似有光亮，有光的地方便是有人的，她加快了步子穿过青瓦白墙，来到那处被飞云殿称之为禁地的殿外。

　　光华朦朦胧胧呈倒扣的半圆，将正中的殿宇笼罩在里面，她看的有趣，好奇的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那看起来像毫光组合起来东西。

　　拒绝生人的法阵，在她指下脆弱的宛如泡沫，轻易就穿了过去，她没感受到半分不适，脚下一动，整个人都迈了进去。

　　一声难捱的呼声隐隐约约从殿中传来，原本光滑明亮的屋子骤然变得暗淡，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亮光，她一怔之下忽然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人能问明出路了。

　　不曾注意那声音中的异样，轻敲几声没有回应，她道了一声“打扰了”推门而入。

　　入眼一片夺目的鲜红，以及那残碎布料下遮盖不住的双腿，宛若神殿供奉的神像一般皙白如玉，每一样都在刺激她的视线。

　　怔楞良久，她才骤然反应过来，忙道“对不住，我并非有意的，我这便走！”

　　慌忙转身的瞬间，脑中忽的一滞，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远离了，只剩下胸腔忽然急速跳跃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仿佛擂鼓似的传递在她脑中。

　　怔怔回首，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些裸露在外的皙白肌肤，她呓语般喃喃道“你这房中布了什么东西。”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的像一片落入池中的鸿毛，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柔媚。

　　青丝散在软毛织就的地衣上，破碎的鲜红衣衫里露出大片的雪白，色彩的强烈对比刺激着视觉，那个衣衫散碎的女子回过头，因为这难捱的感觉眯着狭长的眸子，迷离的色泽无端的显出勾人心神的魅惑。

　　少女心神猛地一震，感觉那颗心脏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了，而她仅剩的理智也被这一眼彻底击碎，似乎有另一个截然相反的自己在驱使身子朝那诱惑走近。

　　等她伏低身子触摸那堪称精美绝伦的面容时，那双眸中的迷离挣扎出一丝清明克制，一掌将她的手拍开，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力道，少女朦胧看去，底下那双眸中的清醒再度被欲色占据。

　　“景寒。”那双魅惑的眸子望着她，又似乎是没有焦距的透过她看向了谁，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少倾，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臂从腰侧伸出来，在她脑后一叩，她瞬间跌入一个炙热销魂的怀抱。

　　手下肌肤似锦缎般柔滑，每一下触摸都激的她生出陌生的快意，像是被浪潮冲上岸的一尾鱼，渴望着潮水的再度来临。

　　青丝汗湿粘在脸颊，柔软的唇落在颈间，轻轻噬咬带起难耐的酥麻。

　　缠绵中，少女也不知自己何时到了下面，两臂攀着女子的颈项，脖子微微扬起，发出一声声难耐的轻吟。

　　意识仿佛跌入了绵软的云层，温柔的触感让她几乎不能罢休，只想与这些包裹她的云层再贴近一些。

　　屋中法阵仅剩的余光归复黯淡，只余下两道时而交错，时而缠绕的喘息声。

　　天光明媚，几道树影映照在窗纸上，随着晨间微风轻轻晃动。

　　这一夜仿佛很长，风泉醒时神思还有些飘忽，入目所及是凌乱破碎的衣衫，有些疲乏的揉了揉眉心，突然，耳畔传来陌生的呼吸，她瞬间怔在原地，难以置信的回过身去，便见一具未着一物的少女身体，白晃晃的几乎要将她眼睛刺瞎了。

　　“这……”

　　她惊骇的说了一个字骤然收声，下一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股压抑不住的怒色浮出眼底，咬牙，一掌将那个坏她修行的人从地上拍飞出去，紧咬的唇齿间一股血腥味弥漫，泄露出的血色将她白了的唇再次染红。

　　猛烈的撞击撞的木窗“啪嚓”一声响，立时木屑飞扬窗纸破碎，那个少女落在墙角懵懵然望向她，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捂住被撞的剧痛的胸口，纤细的颈项微微一动，吐出一口鲜艳的血来。

　　风泉双眸微眯，挺翘的胸膛在愤怒中起伏，抿唇盯着那个脸色发白的少女，指节陷入柔软的毛料中，无意识的捏紧。

　　“噗。”又是一道血色从她口中溢出，少女单薄的躺在墙根，双腿因为痛苦蜷缩起来，眼中神采逐渐涣散。

　　闭目长长吸了一口气，风泉按下胸腔沸腾的怒意，起身，迈着两条光洁的腿走到少女身前蹲下，将指尖亮起的暗金光华注入她胸口，触碰到少女柔滑的肌肤时，昨夜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在脑中浮现，她猛地缩回手，不可控制的吐了口血，悬停在半空的指尖无措地颤抖着。

　　本是要借法阵尝遍凡尘七情六欲驱散红尘气，岂不知在欲色这关出了这样的事，反而让自己陷得更深，沾染了凡尘欲色，无疑是雪上加霜，难怪穹溟宁愿以浊境所有魔为代价将她拖入红尘中，一入红尘变数何其之多，连她自认为无人能破的法阵，竟也被这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少女给破了。

　　“法阵？”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从破损的窗户里看出去，法阵的光华在热烈的日光中微乎其微，但恰恰证明法阵一直是开启的，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的少女，面上逐渐露出一抹困惑“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究竟是怎么行事的，带了人入飞云殿怎么会忘记将人带出去！”

　　“我一时大意将此事给忘了，你快看看水镜显示她去了何处，飞云殿有迷阵在，若无人带领她应当是出不去的。”

　　“就在前面了。”

　　“啊！这……这是那位大人的修行之处，你别看错了，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就是这里，她的身形消失在法阵处了。”

　　乘风望着近在咫尺的禁地发怔，喃喃道“别是被法阵给击碎了吧，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揽月使看着水镜中最后停留的画面，再看一眼眼前的景象，分明别无二致，她也有些手足无措，斟酌道“要不，将此事报知国师吧，若真是被法阵击碎了，便不算是小事了。”

　　乘风白着脸喃喃道“只能如此了，我怎的如此大意！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风泉听出她们是在找眼前这个少女，手一拂将地上的衣物穿在少女身上，抬手将她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诶，小心！”

　　法阵里冷不丁被丢出来个大活人，乘风忙不迭伸手接住，揽月瞄了一眼惊讶道“这就是你找的那人，还活着呢。”

　　乘风立时松了口气，朝着法阵微一躬身“多谢大人。”

　　揽月看见她怀中少女下巴上鲜艳的血色，下意识伸手摸了她的脉象，片刻眼中神色松下来，对乘风道“你不是说有人在找这姑娘么，如今人找到了快送出去，别叫人家府中的人找急了。”

　　“对，若非她们在外面的巷中找人询问，我险些忘了昨夜的事，她既然无碍我这便将她送回去。”

　　乘风说罢，踏风而去，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落在了飞云殿外的巷子里，心中有愧，她声音便柔缓了许多“几位可是在找这位姑娘？”

　　听闻她的呼唤，焦急的几人顿时回头冲将过来，只一眼便忙不迭点头“我等正是在找她。”

　　从她手中接过少女，几人拱手拜道“多谢道长。”

　　乘风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并竖二指在胸前，轻轻摇了摇头“诸位既然寻到人了还请自便，贫道先回去了！”

　　几人又是一礼，送走了乘风，秋谷这才有工夫去看少女，一旁的人问道“殿下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殿下只是在昏睡，先回食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