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丛》江郎柴进

66、第 66 章

　　第66章
　　“今天，我们团聚在一起，是因为一个战友的婴儿，请看大屏幕。”
　　灯光暗淡下去，我悄悄起身，出去打了个电话，返回时，巨大而清晰的屏幕上，母亲临盆时的撕痛欲绝，父亲重伤后的昏迷不醒，婴儿呱呱坠地……。视频结束，灯光开启，有人还在抹泪。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知道对方准备好了，就向主持人做了个手势，他朗声道：“今天，得知刘杨小朋友百天喜事，有位场外大朋友要祝贺一下。林局，您可以把手机跟大屏幕并网连线了。”我拨通视频电话，大屏幕显示出对方头像时，没几个人认出来。“同志们好！”他对现场众人亲切的挥挥手，看到他的警衔，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我是公安部杜贺，能给刘杨小朋友一个近影吗？”摄影师将镜头推近，“好漂亮！旁边这是刘中军吧？”中军笔直站立、敬礼：“报告首长同志！拱河县公安局河沿派出所刘中军！”对方回礼：“听小林说过，不错！好了，孩子的红包我让小林代转，不打扰大家了！”随着屏幕淡去，嘁嘁喳喳的议论声，“部长都惊动了！”“红包得是多大呀？”“切！就是给一分钱那也是殊荣！”
　　收好手机，我走上前台，主持人要递给我一支话筒，我摆摆手没用，台下立时安静下来。“中军的孩子满月，全局民警、辅警到场。今后，哪个同志有喜，要形成惯例。我刑警出身，是个粗人，识字不多，但是，记得一个词：生死与共！这个‘共’，我的理解是，不止战友之间，我们的后辈都是这个集体的共同儿女！刘杨虽然还小，她的父亲是合格的卫士、人民的功臣。中军获得嘉奖时，由于身体原因，没能举行仪式。今天，借宝宝的喜庆之日，我们给他补上，也让刘杨从小熟悉父辈们的热血心跳！”我面向台下：“宫菲菲！”“到！”随着一声响亮的回答，她起身站定，神情庄重，嗓音提到极高：“全体起立！”“唰——”整齐划一的动作令人肃然！“奏唱《人民警察之歌》！”伴随着大屏幕上激昂雄壮的乐曲，全体民辅警激情澎湃、气吞山河！受现场气氛的强烈感染，田振东、匡亚明也是抖擞精神、引吭高歌！
　　“恨不能天天有民警孩子满月！”第二天一上班，宫菲菲见到我兴奋道。“你是吃馋了‘美味居’的饭菜吧！哪天把你嫁个厨师！”正说笑着，电话响了：“咋还没去呀？”一看屏幕，是关勇。“什么事呀？领导这么催？”“我给书记说了，工作要紧，别等期满了，快去吧。”我知道，促进局那边肯定有啥让领导急的了，赶忙过去。
　　没到门口，车就被逼停了：七八辆农用车、五六辆骡马车还有上百只羊乱哄哄堵住大门，我把车停靠路边，绕开大牲畜，躲着地上随处拉撒的粪便，拨开羊群的围堵，径自冲进楼里。所有处室负责人都在会议室呢，他们显然知道我要到了。“林局！大家就等您呢！”廖成率先起立，大家紧跟着站起来，稀里哗啦鼓掌。“都坐吧，”我摆摆手，放下包，掸了掸身上的羊毛、尘土，江月递过一块湿毛巾，擦了擦脸，还给她：“谢谢！”就手拿出烟，点上。“说说，什么情况？”廖成就把省里批复同意的几个项目推进过程缓慢、上面几次催促的事简单汇报了。“最头疼、催得最急的，就是陆海联运项目呗？谁承办的？症结在哪？”督察处处长董斌介绍：“对策部承办，项目一开始是谌静主任主抓，后来她被调离，暂由副主任乔东东接替，乔副主任对这一块业务不太熟悉，别的处室负责人又不方便抽过来……”“为什么不能抽调？全局一盘棋！自我推荐，哪个同志有这方面经验？”一个四十来岁的文质彬彬的男士举手：“我是信息中心副主任康林林，陆海联运的项目我做过。另外，我听说研究室的蒋玲玲也接触过这方面内容。”“康林林负责，蒋玲玲协助，对策部全力配合。”
　　安排开几个项目，张京说道：“咱们这个院子，之前是县文体旅游局的办公楼，当时是左书记拍板调换的。他出事后，文体旅游局又面临机构精简，一部分人四处上访，诉求没有满足，就雇佣部分农民围困我们。”我拨通田振东电话：“书记！文体旅游局那边……”“老大！我正要给您汇报呢，怪我们工作不力！马上解决！”田振东声音响亮，屋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个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喊林局啥？”“老大！”陆祥敲门进来，附在我耳旁：“门口的撤了。”“好像做贼似的，大声说呗。”他清了清嗓子：“报告各位领导，门口的撤了。”我让陆祥准备几把扫帚、簸箕，几大桶水。“手头不忙的跟我清扫去。”
　　一边劳动，我就一边琢磨，怎么样才能既不显衙门的高高在上，又要防止突发情况？拨通治安大队刘燕的电话：“促进局这儿知道吧？”她含混的应了一声，“老文体旅游局！”“知道！”这次声音清亮了！“街区民警要设专人盯着；‘拱河大拿’至少抽调12人、每班4人、24小时巡逻防护。”“明白！”这时候，又有电话打进来，是冈西老局长的前妻吴若琪。“嫂子！”“就没个记性呀！叫‘姐’！”我马上改口。话筒里，对方沉默了一会：“东东想你了……”挂上电话，我愣在原地，东东是冈西县局政治处原主任吴亚楠的遗孤，亚楠牺牲后，孩子由她姐吴若琪代养，我认了东东做儿子，师傅的女儿琳琳在妇联的网站上班，一有时间也帮着照料……那个时候，我但凡有空，就去若琪大姐家看望孩子，或者攒个饭局，一伙子热热闹闹！后来一连串变故之下，我疲于奔命，把孩子忘得干干净净！其实，刘中军的宝宝满月时，我的心底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操持完仪式，也就丢脑后了。直到大姐来电话才恍然大悟：我把东东忽略了！
　　晚上回到住处，打开抽屉，两份离婚协议书上，谌静都已签了名。字如其人，清秀、隽永，恰似柔美可人的她！墙上那幅牡丹，是她画的，当时在冈西，她邀请我进她的书房，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运笔、构图、着色、泼墨，一气呵成……”我赞不绝口，她的眼里就有了雾一样的朦胧，我们的第一次，就在它的俯视下，跟作画一样，精心酝酿、逐渐起势、大开大合、酣畅淋漓……结婚后，她原有的家具、物件啥都没动，单单把它从冈西请来：“我们爱的见证者！”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甜蜜，满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