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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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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怎么了?”
奇可:“收缩压超过180毫米汞柱就已经属于高血压,而这人的收缩压达到了200毫米汞柱。我们抓住他后,我给他做过身体检查,我确定他不患有任何会引发高血压的疾病,血压突然升这么高,实在不合理。”
雇佣兵再次剧烈呕吐起来,呕吐物从他口中喷射出来。
“呕——”他连吐三下,然后剧烈咳嗽,一口粉红色泡沫状的痰从他口中溢出。
奇可脸色发青:“他可能有生命危险。我没有降压药,无法帮他降低血压,我们必须送他去医院。”
他转头看咖啡厅老板:“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多远?”
老板竖起三根手指,说:“三小时车程。”
奇可:“……”
老板:“来得及吗?”
奇可:“送到那人都凉了。”
奇可话音刚落,那名雇佣兵抽搐了两下,然后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台被关掉了电源的机器。
奇可猛扑过去,跪在雇佣兵身旁,他在自己右手的手表上按一下,手表内置的手电筒亮起光,他扒开雇佣兵的眼皮,将手表射出的光对准瞳孔。
雇佣兵的瞳孔扩散了,像一个黑黑的洞,即使在手电的强光照射下,也毫无变化,如同死水。
奇可又捏住他耳垂用最大的劲掐下去,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奇可脸色越来越差,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包里翻出心率检测器,黏在雇佣兵胸口上。
两秒钟内心率检测完成,心率显示为“0”。
奇可跪坐在地上,愕然又难以置信地看着雇佣兵。
白逸沉声问:“他死了吗?”
“我……”奇可张了下嘴,似乎想说“是”,但他突然想到别的事,转而说,“不,不能确定,我没有仪器测脑电波,不知道他的大脑是什么情况,他可能只是心脏骤停,大脑还没有死亡,我们带他去医院,马上去!”
奇可一边拉起雇佣兵的手尝试将他抬起,一边语速飞快地说:“马上去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白逸:“好。”他迈开脚步朝他们走去,准备帮忙抬人。
“我打扰一下,”咖啡厅老板突然说,“有一件事,我认为我需要告诉你们。”
白逸:“什么事?”
老板:“如果他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大脑的就会因为一直缺氧而受损,如果到时候你想读取他的记忆的话,就会非常困难,可能无法读到完整的记忆。”
白逸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读取他的记忆?”
老板:“我这里有一种咖啡,喝下去后如果再去触碰别人的额头,就可以直接读取到对方的记忆。”
这个消息在白逸的意料之外,他微微诧异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
老板猜到他想说什么,点点头,主动接话:“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现在只要喝下咖啡,就能马上直接读取他的记忆,但如果你把他送去医院,可能到时候就读取不了了。”
白逸仔细琢磨这几句话。
如果他现在喝下咖啡去读取记忆,那么这个咖啡的那些不明风险就会由他承担,而且有可能因此延误治疗,导致雇佣兵真正死亡。但是如果雇佣兵此时已经死了,他不读取记忆的话,之后有可能就无法读了。
该怎么办?
咖啡厅里弥漫着的那股浓郁的咖啡香味,味道飘进了他的鼻腔里,像一团厚重的云雾压进他胸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过去一秒,雇佣兵的大脑都在承受多一分缺氧的伤害。
再不行动,可能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可能全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逸:“副作用是什么?”
老板:“出现严重的幻觉。”
白逸用力咬了一下牙,他又考虑了两秒,最终下定了决心,朝老板伸出手:“把咖啡给我。多少钱?”
老板:“可以等你用完了再付钱,放心,这咖啡不贵,你肯定卖得起。”
他在木盒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包咖啡粉,递给金发男人。
那个金发男人拿到咖啡后,转身走向后面的咖啡机。白逸意识到他应该是想煮咖啡,马上叫停了他:“直接把咖啡粉给我吧。”
老板惊讶了一下,然后笑了:“干什么,你要直接生吞啊?”
白逸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撕开包装,头一仰,把咖啡粉倒进嘴里。
老板:“你至少喝点水吧。”
他让金发男人接了一杯水给白逸,白逸这次不再拒绝,快速地喝掉了水。
咖啡苦涩又醇香的味道弥漫在他整个口腔里。
味道还是不错的,连白逸这样不喝咖啡的人都感觉味道可以,但现在不是品尝咖啡的时候,地上那个男人已经昏迷了很久,生死不明。
他迅速地吞完咖啡,然后蹲下身,把手放在雇佣兵的额头上。
没有任何变化发生。
白逸有点疑惑地看老板,老板说:“你闭上眼睛,把你自己想象成是他,然后去回忆你想知道的事。”
白逸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按照老板的话做了——他把手贴在雇佣兵的额头上,然后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开始想象自己就是那个雇佣兵,他要去执行任务,杀掉一个三十五岁,名叫白蕊的女人。
一片田野。一排又一排高高的玉米杠立在田野上,像身板挺直的士兵。阳光将它们的叶子照得发亮,那是一种健康又充满希望的原始色泽。
在这个污染严重的世界,这样的农田已经很稀少。
这个地方叫威克郡,这里远离其他主要城市,附近没有任何工业,也没有任何商业,只有农民和他们的农田与牲畜。它像一座小小的孤岛,被遗忘在了人类日新月异的科技外面。
脑海里的画面变化,记忆的主人似乎正在走动,它身边的玉米杆向后移动,一间小屋子出现在视野里,并越来越近。
记忆的主人来到小屋前,他没有敲门,而是举起枪对准门锁。
“邦邦——”两声枪响,门锁掉落了,房门开了,屋子里的人看向门口——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衣着很朴素简单,脸孔干净,长发简单地扎在脑后。
她的脸色很苍白,神色惊慌,但当她看到门外的人朝她举起枪时,她却没有躲。她站在原地,如同一棵落地生根了的玉米杆。
“这里是我家,”她说,“你进来干什么?”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她的声音难以自控地发着抖。
“你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记忆的主人语气戏谑,并朝她走近。
女人:“你别过来!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
“那个男孩在哪里?”
女人:“这里没有什么男孩。”
“把孩子交出来!”
“……”女人嘴唇发抖,“没有孩子,你弄错了,我这里从来都没有孩子。”
“冥顽不灵。”
枪声响,子弹打穿女人的脚,女人尖叫着跪倒在地,鲜血从她脚背上流出,迅速在地上淌成一大片。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那个孩子交出来!”
女人疼得说不出话,躺在地上痛苦地闷哼。她的痛苦并没有引起施害者的同情,反而让对方更加不耐烦。
一只穿着军靴的脚踩上女人的脚,在她痛苦至极的喊声中用力来回碾压。
白逸猛然睁开眼睛,双手握拳,胸腔剧烈地起伏,鼻子呼出粗气。
奇可惊慌地抓住他手臂:“逸哥,你怎么了?”
白逸没有回答,他用力闭了下眼睛,按在雇佣兵额头上的手使劲收紧,像是想捏爆对方的脑袋。
奇可惊了一下,赶快握住白逸的那只手,阻止他用力捏,同时轻声安抚:“逸哥,冷静点,要不我们先暂停一下,你休息会儿。”
奇可的声音似乎唤回了白逸的理智,白逸的手指渐渐松开。他深呼吸数次,逐渐冷静下来。
奇可:“逸哥,你看到什么了?”
白逸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声音沙哑地说:“他杀害我妈妈的过程。”
奇可张了下嘴,说不出话。
白逸闭着眼睛,沉重地喘着气。
他记得那一天的事。在雇佣兵闯进他家前,他就在那间屋子里,和他的妈妈白芯在一起。
在距离他们家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被白蕊藏在草丛里的微型监视器。监视器非常微小,只有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很难被人发现。
白逸此前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在家门口放监视器,但那天他明白了——在雇佣兵走过监视器前面时,白蕊的手环发出“滴滴”的警报。
白蕊打开监控画面看了一眼,然后似乎就猜到了不速之客的身份,她立刻拉开了地板上的一块木板。那下面竟然是一条暗道,白逸目瞪口呆,而白蕊没有给他时间多问,她从书架上拿下一个信封,塞进白逸手里,然后一把将白逸推进暗道中。
她趴在暗道入口处,一边将想要往外爬的白逸往里推,一边说:“儿子,听妈妈话,沿着这条暗道往外爬,然后去这份信里写的那个地址。你千万不要出来,千万不要让外面的那个人发现你,一旦他发现你,我们全部都会死,算妈妈求你,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
白逸迷茫又惊恐地看着她,她在这注视下眼睛泛红。
她拉过白逸,最后一次拥抱了他,然后狠下心,往他身上使劲踹了一脚,年幼的白逸滚进暗道。暗道入口的木板“哐当”落下,白蕊站在木板上,回头看向家门口。
之后,她再也没有离开那块木板,直到她被枪射穿四肢和被砍下脑袋,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白逸用力闭着眼睛。
雇佣兵的记忆鲜活而真实地重现在他脑中,像是他本人站在那里,拿着枪,一枪接一枪,残忍地打向白蕊。
第一枪打进她的脚,第二枪打进她的大腿。
不要!
第三枪、第四枪……
停下来,停下来!
快停下来!!!
白逸猛然睁开眼,他剧烈地喘气,胸腔如一个被人使劲拉动的手风琴。冷汗浸湿他后背的衣服,他的额头上也盖满冷汗。
那血腥的记忆还残留在他脑中,白蕊满身鲜血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白逸目眦尽裂。
雇佣兵的脑袋就在他手掌之下。
他忽然手指用力,手臂青筋暴起,仿佛想将那颗头颅捏碎、将对方挫骨扬灰。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从雇佣兵的额头上传出来。奇可心中一跳,急忙攥住白逸的手。
“逸哥,”奇可急促地说,“冷静点,你现在不能弄坏这家伙的脑袋。”
白逸用力咬住牙,他手上的力度放松了一点,但手依旧没有离开雇佣兵的头。
奇可紧张地抓着他,不敢放开。
他们僵持着。
奇可:“逸哥,他的脑袋要是坏了,我们无法读取记忆,线索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