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探传奇》所罗门之哥

61、冯小翠

　　夏沫海倒是不紧不慢，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这施家肯定有问题，特别是这个施鹏程，确实有嫌疑，可单凭这个记事本的证据，只怕是不行啊……”

　　韩雨暄蹙眉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不能先传唤施鹏程吗？”

　　夏沫海苦笑道：“什么名头呢？施鹏程倒是好办，不过是个贸易公司的经理，可他岳父陈东波是津门名流啊，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把人带回警察厅，人家只要咬定不知情，咱就没办法问啦，毕竟张立雯是死无对证啊，到时候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韩雨暄柳眉微蹙，但也觉得夏沫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由得看向唐若白，只见他低头沉思着什么。

　　正在这时，“咣当”一声，办公室的门猛然推开，众人闪目看去，只见何玉玺满脸兴奋地冲了进来，嘴里喊道：“夏爷，抓住了！夏爷，抓住了！”

　　夏沫海脸色一沉，心说何玉玺这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是他大呼小叫地地方么？这几天没看见这小子了，刚一冒头，就这等放肆。想到此处，夏沫海哼了一声，正要发作。

　　何玉玺却看见了唐若白和韩雨暄，赶忙主动问安：“唐先生、韩小姐，你们都在呢？”

　　唐若白颔首示意，问道：“何警官，你方才说抓住谁了？”

　　何玉玺咽了口唾沫，得意地说道：“我啊，抓住那个取款的女人了！”

　　此言一出，夏沫海顾不得发火了，赶忙问道：“人在哪儿呢？怎么抓住的？”

　　唐若白和韩雨暄也把投过来探寻的目光。

　　何玉玺脸上却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咳嗽了一声，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之前夏沫海不是派何玉玺去银行附近调查么，结果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有谁见过柜员说的那个取款的女人。按理说，何玉玺就该回警察厅汇报此事。可他却转了个心眼，心说啥也没查出来，说不定夏沫海又派给自己什么脏活累活呢，干脆就以调查为名，在外面躲两天得了。反正夏沫海也没规定时日。

　　何玉玺就在英法租界边上闲逛，东瞅瞅西看看，累了就跑去茶铺歇腿喝水。可巧这天他正在海大道上溜达，无意中瞥见墙根下站着一个女人，顿时来了精神。只见这女人身穿一件绣着团花的粉色旗袍，头发随意地散在肩上，往脸上看，柳叶眉，杏核眼，脸颊上淡施胭脂，样貌不算出众，却别有一番风韵。女人半靠着墙，曲起右腿蹬着墙壁的勒脚，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手里拿着一方素白的手绢，不时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且说，民国时期天津的娼馆妓院，大致分为四等，一等妓院号称“清音小班”，通常位于繁华地段，里面的姑娘不仅相貌出众，才艺也十分了得，琴棋书画颇为精通，甚至连西洋的钢琴演奏起来也不在话下，堪称是色艺双绝。像这等女子，一般的有钱人也很难见到，何况寻常百姓了。二等妓院一般称“某某班”，一般是独立的楼院，里面的姑娘年轻貌美，才艺也有些，虽比不得一等，但寻常人见上一面也是不易。三等妓院则称作“某某堂”，这里的妓女主要以卖身为主。这四等妓院多集中在特定区域，比如群英后、赵家窑等地方，多是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的下等妓女了。

　　除此之外，就是这等站街的暗娼游妓了，一是未在政府注册，二是没有固定场所。历来不为官家所容，故此，她们常常在租界边上出没，主打的就是游走，反正进了租界，华界的警察就管不了了，反过来也是一样。

　　今儿个，何玉玺看见的这位姑娘，便是如此。他稍一愣神，那女人便留意到了，冲着何玉玺微微一笑，还故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红唇。何玉玺眼里露出色眯眯的样子，顿时迈不动步了。

　　那女人笑吟吟地走到何玉玺身旁，轻启朱唇说道：“这位爷，看您是走累了，不如到我那儿歇歇脚？”

　　女人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更增添了几分诱人的味道。

　　何玉玺被她的话说得心痒难耐，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点了点头。女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伸手挎住何玉玺的左臂，胸前的柔软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胳膊，领着何玉玺穿过海大道，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小巷深处，有一座普通的小楼。女人领着何玉玺上了二楼，推开房门进了屋子，只见房间内，一张雕花大床占据了主要位置，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被面上绣着交颈鸳鸯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墙角的花梨木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是一扇半开的窗户，透过窗户影绰绰能看见不远处的花旗银行。

　　女人让何玉玺在床边坐下，自己则走到桌边，拎起暖瓶给他沏了一壶花茶，动作熟练而优雅，仿佛每个动作都透出一股子风情。

　　“爷，您用茶。”女人说着将茶杯递给何玉玺，小手指头却轻轻划过他的手背。何玉玺仿佛是触电了一般，险些把茶杯弄洒了。

　　何玉玺接过茶杯，勉强喝了一口，也没咂摸出什么滋味来，随手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一把将女人揽入怀中。

　　“宝贝，甭弄这虚的了！”

　　女人娇呼一声，顺势倒在了何玉玺的怀里，何玉玺这些日子也是憋得难受，抱着女人的脑袋就是一顿乱啃，逗得这女人“咯咯”直笑，抬手将窗帘拉过来挡住了窗户。二人便在那张雕花大床上翻云覆雨起来……

　　这女人名唤冯小翠。说起来也是苦命之人，自幼父母双亡，长到十二岁，便让亲舅舅卖到了天津卫的堂子里，起初就是粗使丫头，长到十六岁，老鸨子就逼她卖身。后来老鸨子吃了官司，冯小翠趁乱逃出了虎口。可自己一没手艺，二又不愿意伺候人，干脆做了暗娼。

　　何玉玺可没说自己是警察，扯了个谎，说自己是经商的。冯小翠也未追问，本来就是露水夫妻，指不定过几天何玉玺腻了就不来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呢？每天只是曲意逢迎，哄着何玉玺开了心，多赏几个大洋才是。

　　说起来，何玉玺这回还是真豁得出去，把这些年攒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不说千金买笑吧，也着实豪横了一把。故此，一连数日，这何玉玺是乐不思蜀，见天就住在冯小翠家里，二人打得火热，闹得如胶似漆一般。

　　这天，何玉玺一觉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见冯小翠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静静地坐在床头，望着窗户外面愣神。

　　何玉玺问道：“小翠，看嘛呢？”

　　冯小翠回过神来，瞥了何玉玺一眼，轻轻一笑，轻启朱唇问道：“何大爷，你是不是该走啦？”

　　何玉玺一愣，赶忙问道：“啊？为嘛这么说啊？”

　　冯小翠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出来了。”

　　何玉玺闻言不由得有些心虚，心说猜出我是警察了？

　　冯小翠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你不必瞒我了，我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

　　何玉玺暗自松了口气，原来她说的是这个。只是一想到自己家里的那个泼皮媳妇，他不由得嘬了嘬牙花子，苦笑一声。

　　冯小翠之所以这般说辞，本是故意拿捏何玉玺的，见他这副表情，心中偷笑，看来还能再做他两天生意。当下冯小翠便想着再说几句笑话，把何玉玺拉住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她轻轻靠在何玉玺的胸前，脸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说道：“何大爷，我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

　　何玉玺顺手摸进睡衣里，摸着冯小翠细腻的脊背，随口问道：“嘛事？”

　　冯小翠抿嘴笑了笑，说道：“前一阵子，我遇到个男人，那人可真有意思，说是他媳妇给他戴了绿帽子，还打算把银行里的存款转给那小白脸。他气不过，便想花钱雇个人冒充她媳妇，拿着存单去银行把存款取出来。我看他挺可怜的，就答应了。”

　　何玉玺听着新鲜：“还有这事？”

　　“是啊，他让我扮成他媳妇的模样，结果到了银行，人家还真没认出来，二十万说给就给了……哼，也就是我心软，若是旁人只怕就自己拿走了。你说这人胆子大不大？”

　　何玉玺听到“二十万”，不由得一愣，赶忙追问：“是哪个银行啊？”

　　“就那个花旗银行啊！”

　　何玉玺闻听此言，心头一动，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哦，那他胆子是不小啊……哎，你怎么打扮的？跟他媳妇特别像啊？”

　　“就把头盘起来，描了描眉毛……”

　　何玉玺迫不及待地说道：“你现在扮起来，我看看。”

　　冯小翠有些疑惑，看了看何玉玺。

　　何玉玺赶忙哄道：“我这不是听着新鲜嘛，你扮上吧，我看看。”

　　冯小翠拗不过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将头发盘起，又拿起眉笔描了描眉毛。

　　何玉玺起身走了过来，透过镜子端详着冯小翠。只见她虽然五官与张立雯并不十分相似，但头发盘起的发型同银行柜员所说一般无二，描了眉毛以后，乍一看，同那张立雯还真是颇有几分神似。

　　何玉玺心中顿时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自己狎妓□□竟然把人给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