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40、柳絮

　　玉家大军自事发后便离开京郊，驻扎平安山，待玉家之后主事。
　　在平安山，两军会师，云锦和三人也在那里会合。
　　两个许久未见的人，总要以沉默开场，但也要有一个人先开口，才能回到从前。
　　就要看，谁是勇敢者，谁是怯懦人。
　　云锦和玉家军众士一同坐在山下的竹林里，玉希和看到他时，他好像还是一样的模样，只是身边换了人。
　　明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这个勇敢者，他当了！
　　他当即下了马，飞一样进了竹林：“殿下啊啊啊啊啊！”
　　云锦本来是靠着竹子坐着的，被明原过来一冲，就倒在地上，脖子也差点喘不过气来。
　　玉希和有些想笑，平时也看不出明将军这么爱哭啊。
　　明原已经在云锦身上留下了眼泪掺杂着鼻涕，嘴上还要继续说：“殿下呜呜呜呜，你看你这次一个人去皇城是徒劳而返吧，我就说要跟你一起去你还不让！我们王军要去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你……”
　　明原半天“你”不出什么东西，云锦就拍拍他的手，抓紧道：“你先下来，压死我了！咳咳咳咳咳……”
　　明原连忙爬下了，坐到云锦边上，然后就凑到云锦耳边，忍不住小声询问：“殿下，你和玉二姑娘……你们现在怎么办啊？”
　　云锦听言，顿了下，然后望向十步外的玉希和，玉希和也在看着他，对视里，玉希和朝他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你……你还好吗！”云锦踌躇着开口，小心看着玉希和。
　　玉随终于识趣了一回，和洛长一起去慰劳军士了。
　　玉希和也不知道怎么答，毕竟事无定论，她不知道真相是哪个，可自己心里的那杆称已经完全倾向其中一边了。
　　云锦见她不答话，以为她是伤心欲绝，连忙表明立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这件事虽说还未盖棺定论，可却是早有了形状。而我虽说是云家子孙，却是应为护佑盛元江山而生，若当真是帝王无情，那我亦不会包庇徇私！”
　　玉希和抬了眼，看着云锦的眼里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惊讶他没有因为父子之情而为之开脱，欣喜他会为了江山黎民而不顾一切。
　　“云锦，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的。”玉希和忽然间就没头脑地冒出来怎么一句，也不知道是心里的柳絮飘摇动了心智，所以觉得这面前的人的话里面，有一点是为了自己的，也可能只是无头无脑的开始。
　　明原觉得氛围有点不太对劲，轻悄悄地灰溜溜就跑了。
　　玉希和还在等，明明早就被拒绝过了，为什么还要再留一线前路的灿烂？明明还可以保留最后一道盔甲，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撕碎？
　　因为在柳絮里风起，光升起涟漪，我还在孤舟里，或者说，依然爱你。
　　“我想知道，你此去京城，是为军务，还是为了佑护？当初拒绝我，是为心意，还是为了保护？现在要和我一起冲进皇城里，质问天子，是为百姓，是为山河，那这里面，有没有一点，是为了守护？”
　　“是。”云锦在玉希和说完话的下一刻就开了口，好像是脱口而出，还怕玉希和不信，马上就补了一句：“我为的事和人有很多，但这里面无一例外，都有庇护。去京城，是为了给你和玉家求一份安宁，只是好像无济于事。拒绝你，是为了让祸乱纷争远离你，就是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而现在同你一道闯皇城，是为了盛元疆土百姓，但另一半，是为了给你和玉家寻一个公道。”
　　本来是玉希和想要一个答案的，也是她先挑起了这个话题，可她现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但现在不同了，盛元帝应最是明白玉宁侯身死，那各地忌惮玉家军的狂徒便会揭竿而起，那盛元表面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住了。可倘说玉宁侯之死当真是君王之手，那就是君王不明，心无百姓。倘说不是，玉宁侯之死许久，宫中毫无波澜，那说明其死是遂了盛元帝之心意，无所作为，是为不义。无论哪样结果，这样的君主我不会再拥护，那我也不必再忌惮君心，只循本心。”
　　玉希和的耳朵听到云锦不准备拥护当朝君主，就模糊了后面的话了：“什么？！那，你想拥谁为主？你哥吗？他到现在对此事也是无所作为啊！”
　　云锦看玉希和的耳朵只听到了这些，想再说明白一点，可听到她的后半句……
　　“怎么个意思？！我哥怎么了！那他不是还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吗！就是有什么动作肯定不能让圣上看着啊！那圣上都看不见，你我怎么看见啊！”
　　玉希和刚开始真的只是简单疑惑，但是随着云锦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就也开始吼了回去，然后就把其他的事抛之于后了。
　　云锦和玉希和于是乎就开始对着吼了，虽然说这个话是说了，步子也是迈出去了，但是这个方向好像有点偏……
　　明原看着自己刚离开的地方起了争执，特别震惊，心想不对啊，刚刚的那个氛围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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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筝在去宫城的路上就被属下告知云锦和玉家长子及次女一同行军，正向京城的方向赶来，随行者还有盛元赫赫有名的商贾洛家之长子，心道不妙，只得沉下心来，心里在慢慢推算在盛元帝前最坏的结果。
　　到了宫中，盛元帝已在书案前拿着折子等着他了。
　　云筝哪怕心里再波涛汹涌，面上还是不会显露，只是跪下行君臣礼。
　　“儿臣见过父皇。”
　　盛元帝也不叫他起身，云锦就只能继续伏地等着。
　　“你可听说，玉家军已与西平王军会合，正往京城赶。”
　　云筝刚刚已经做了准备，也没有多震惊了，只是斟酌着回答：“儿臣已知，父皇放心，儿臣会处理好。”
　　盛元帝呵笑几声，道：“你处理？莫以为朕不知，云锦在宫中时，你同他最是要好，还有那个玉家女，你可还记得她是因何而嫁入你府中？现在呢？那个玉家女在你府中为所欲为，你问都不问，你当朕是傻子吗？！”
　　云筝还是伏着地，答道：“儿臣不敢，只是……想让那玉家放下戒备心，是为此次计策准备罢了。”
　　“那误会了你还是朕之过了？！”
　　“儿臣有罪，父皇宽恕。”
　　盛元帝看他这幅样子也不再纠缠，只得继续道：“那你那个弟弟呢？他在宫中时可是与你手足情深呐，你忍心与他为敌？”
　　云筝道：“儿臣会想法子免去硝烟之争。”
　　“好，好啊！记住你今天的话，朕等着他们的军伍来！”
　　盛元帝没有看到，云筝面对地面的眼睛松了下来闭了闭，心里也轻轻放下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