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36、心动

　　玉希和心海的浪潮，停留在那天孔明灯下，少年的最后一句话。
　　少年放下双手，转头看向她：“你许了什么愿？”
　　“许……平安。”
　　“那不用求了，我会护你无恙！”
　　……
　　玉随带着洛长在街上急匆匆地跑着，催促着洛长：“快着些啊，还有半月就是秋月节了，姐姐应该还是头一回好好地过一次秋月节吧，之前来存安，她都是借口意兴阑珊，不往街上去，这次，我定要把她喊上，好好过一会秋月节！”
　　洛长倒是根本不急，慢悠悠地走着：“那么快做什么？你不也说，还有半月！莫急莫慌。”
　　玉随翻了个白眼，还是等了等洛长，和他的脚步一起走。
　　洛长看到了路边的摊子，眼睛一亮，想着这傻小子好运气，赶上自己心情好，步子停了：“你先往前走，我一会儿跟上！”
　　洛长看着玉随点点头，往前走去，自己也马上退后几步，快步走到那个糕点铺子：“老板娘！要……三份绿豆糕！”
　　洛长给了银两，颠了颠手里的纸包，不知觉，眼角弯弯，挂上了浅淡的笑。
　　他转了身，抬头，眼前却是熟悉人的身影，他近在咫尺。
　　片刻里，不知道是被他身后的曦光晃了神，还是风里绿豆糕的气息闯进他的鼻尖，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身旁的喧嚣都化作灰烬。
　　玉随好像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猝不及防地转身，身子还僵在原处，鼻尖相对着快要碰上。
　　玉随身后的光在慢慢地飘，慢慢地，飘进双眼，跌进了俩人之间。
　　心动就是一刹那间，不管是那时的晨光正好，还是那天的长街似幻，心里的那座山和桥就此连接，底下的荒芜也变成了绿野，他们在心间奔跑。
　　还是远处的吆喝声唤醒了他们，玉随摸了摸鼻头：“你怎么回事儿，让我往前走，就是要买这个？”
　　洛长愣神般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马上语气又硬起来：“怎么了？不行嘛！哥好不容易心情好一会，你运气好，喏，拿着！”
　　其实，是我幸运。
　　玉随慢吞吞接过了绿豆糕：“有良心，不错！小爷收下啦！”
　　刚刚的那束光好像是一把剑，剑收，一切都会回到原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再抽出那把剑。
　　……
　　“姐姐！”
　　玉希和听见这一声叫唤，抬了头，嘴角一弯：“阿随怎么来了？”
　　玉随马上跑过来，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包绿豆糕放在碗碟里：“还有半月，秋月节至，姐姐总推脱前往，此至存安，本想找些乐子，却是被人打断，不然趁着这秋月节，我们同游一番，再好好补上那次没玩尽性的，可好？”
　　玉希和笑着点头，她也想再放一会孔明灯，虽然没有那个会说要护她无恙的少年。
　　玉随还真是说话容易气死人的年纪啊：“再叫上云锦哥哥一起，秋月节云锦哥哥应该休整的吧！”
　　玉希和停了一瞬，马上藏过了那阵不自然：“云锦回京了，要回京述职。”
　　玉随啊了一声，有点可惜。
　　洛长看他这么可惜的神情：“干什么一副要见鬼的样子？不是还有我们陪你去吗。”
　　玉随呵笑一声：“是是是，我老高兴了，年年过秋月节都是和你一道，你不厌嘛？”
　　玉希和倒也不反驳，竟还瞧瞧推了一把：“哎呀不是还有我嘛！”
　　洛长笑着看着两人，也不想说话了，转头就坐在桌边自闭了。
　　身后的俩人像是觉得他已经走了一样，自顾自就笑起来，特别放肆。
　　……
　　半月转眼就过，秋月节的欢喜冲淡了玉希和的烦闷。
　　她还是没和玉随他们一道过秋月节，她就只自己转悠在长街上。
　　玉希和买了一盏孔明灯，从那个少年牵着她的手跑过的长街走到了那座桥。
　　看路上的人来人往，也有稚童在举着糖人，牵着手跑向了远处。
　　要是，他们能一直还小，该多好。
　　不知不觉，就漫步到那座桥头，看许多人都成双成对，她是孤身一人，可一年前，她也有人陪她来过。
　　她学着云锦的样子点着了火，点亮了孔明灯，慢慢随灯一起，把手伸向了空中，然后，放手。
　　也是那时一样，她握起拳，放在胸前，闭眼。
　　祈愿，我之所爱，岁岁平安，战场上的刀剑不能伤到他们，人前人后的流言不能打倒他们，愿有长风，行万里之远途，我愿为盾，护在他们身前。
　　祈愿，爱我之人，得神明助，万事顺遂，安和绥宁，无江河湖海之险阻，无风雨雪雷之荆棘，想满月长久，传万里之音信，我自为鞭，划出天路。
　　……
　　洛长带着玉随来了城外的一条河边，树林间有鸟鸣鸣，在夜里尤为清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还要去放孔明灯呢！”
　　洛长掏出来两盏孔明灯：“城里太吵闹，此地寂静，或许，还能让神明听清楚你的心愿。”
　　玉随转头想想，好像真的觉得有点道理，竟还点了点头。
　　“快快快，快点点火！我有好多个愿望想许呢！”
　　洛长无奈低着头快些点了火，玉随就在一旁看着，看灯光飘向空中，马上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洛长也跟着闭上眼睛，好像没什么想求的，只是闭上眼，就感受着晚风，可他忽然想求些什么了，心里呼唤着神明，道出他的心思。
　　等玉随睁眼，他再睁开眼，看着玉随：“许了什么愿啊？”
　　玉随摇摇头：“告诉你，万一神明觉得我不虔诚，不给我实现了怎么办？”
　　洛长撇撇嘴：“行吧，那你想不想听听我的？”
　　玉随有些惊讶，他都说了会被神明说不敬的！
　　“行啊，你不怕实现不了你就说呗，反正被神明略过的人不是我。”
　　洛长朝他走近一步：“我许的，神明不能给。”
　　玉随摆摆手，呵笑道：“怎么可能！那可是神明！你想要的，他都能给！”
　　“可我想要的，是一人心，若是神明强求，我不愿，他不喜，我们都不会想要的。”
　　玉随听那句“一人心”，眼神被打散一瞬，有些想停步，又有些，想闯过去。
　　“是嘛，那你求什么？不如求个平安呢！”
　　“因为我今天想试试，我能不能得那人心许，能不能不求神明，只求他。”
　　远方的烟火亮了起来，烟火声高声流淌，映荡在小河间。
　　在高声的欢呼喜悦和高空绽开的花里，流过一句话。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