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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巫祝 ...

  •   临阳城,顾名思义,临阳而生,天子脚下,千百年来繁荣昌盛,可再繁华奢靡之处,总有清简萧条之地。

      城东郊外有一古宅,没人知道它在此处屹立了多久,也无人问千百年来的孤寂寥落是何等滋味,毕竟死物终是死物。

      物是死的,而人不是。

      金身所铸成的女神像供奉于古宅内,香炉燃起,烟雾升腾,巫女们朗诵着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歌谣,赋予它神音的名讳,烛光黯然,若隐若现,照亮虔诚祈祷大巫祝晦暗不清的面容。

      她双手摊开,风铃应声而动,将门前的女人迎至屋内。大巫祝笑了,睁开紧闭的双眼,对来人道:

      “我,等您很久了。”

      李瑾穿过悠悠长廊,带上门,三千世,似乎只剩下她两人。

      “你说你等我,可我不认得你。”李瑾镇定坐下,抬首看向巫祝含笑的面容,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

      巫祝反手为她斟上茶:“这是岭南的好茶,不喝实在可惜了。”

      李瑾按住她倒茶的手,倾身前去:“我师尊不喜我在外胡吃海喝别人的东西。”

      “那真是可惜了。”巫祝幽幽叹道,收了手,目光幽幽探向窗外,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莫名透露出孤寂与沧桑。

      李瑾随着她看去,只看到了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她问:“那我的剑的,也在这里吗?”

      巫祝站了起来,用热水重新烫了茶,顿时屋内充斥着浓烈的茶香。“你跟她真像。”她感慨道。

      “谁?我和谁,像什么?”李瑾附和着她的话,喃喃自语道。刹那间,她抽出发上 的木簪作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一跃,直取巫祝咽喉。

      “我不知道什么剑。”巫祝不慌不忙闪身躲过,李瑾快,她比李瑾更快,以手为刃与李瑾交起手来,一时间竟让李瑾落了下风。

      李瑾生平最恨打哑谜之人,尤其是误了她正事的人:“无名山下拦路夺剑的,是你。”

      巫祝有些无奈:“你为何如此确信是我?”

      李瑾道:“你不做贼心虚,你等我做什么?”颇有些咬牙切齿,她刚刚下山,尚且心中松懈,竟被这女人莫名跳出来抢了她的剑,不然她会沦落到被迫在鬼村过夜又莫名其妙来鬼宅子给人家做妾?

      “那你是来讨剑的了?”巫祝点脚退后扯出一段距离。

      “你引我来要做什么?我们素不相识。”李瑾抓到了破绽,掌心运功,抚上了女人背后的命脉。

      巫祝低沉的嗓音暗暗笑了起来,有些沙哑:“素不相识?”随后又点了一下头“确实是素不相识。”

      “我们下面就不是素不相识了。”那巫祝竟浑然不怕死地转过了身,轻快道:“你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姬、若、虚。”

      李瑾心中为之一振,这名字雷咒一般打入她心底,却怎样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然下一瞬,狂风大作,身前的女人化为飞灰随风散,她猛然后退一步,满眼警惕环顾四周,却再看不见什么。

      让她跑了。

      李瑾有些不甘心,她扫过窗案,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确实是好茶,一口下去醇厚而清爽。

      城里并无宵禁,官府鼓励人们经商以增加赋税,所以尽管黑了天,街市仍然热闹。

      李瑾低头走着,百思不得其解那巫祝的心思。她像谁?师尊吗。那女人是和师尊有仇?亦或是故友?

      心中愁绪更甚,她竟撞上了人。

      她慌忙抬头赔罪,只见自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街坊旁,她出了声,街坊里便有了许多人,在后头翘首看着她。她撞到的是为首的女人,约莫三四十岁,站在一家古店前,笑意盈盈,像是这店的主人家。

      “无事。”她爽朗一笑。

      “那怎么成?”李瑾尬笑着,“不如我去您那看看,您若不嫌弃我便买点……”她话未曾说完,差点咬了舌头。如今尚且不知人家是否真是真是店主,就算是这么说也好像看不上人家生意,更何况……更何况她还不知这店是做什么的。

      女人却赞赏地瞥了李瑾一眼:“妹子有眼光。”

      李瑾被女人拉进了房间内,金银玉器满目琳琅,竟分毫看不出外面的残破不堪。她目瞪口呆:“多谢这位……大娘。”

      女人摆摆手:“不必如此拘谨,既然找到了这,那便是有缘人,若是看中了什么拿走便好了。”

      这话说的李瑾晕晕乎乎,怎么又是缘人了?

      她面上不显,心里早已被角落里的古籍吸引了注意。

      “这是?”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用手指了指那里。

      店家走上前去,随手翻阅了几章,笑道:“不过是本史书,你若喜欢,便拿去。”

      李瑾忙摆手:“您真是折煞我了!这书如何卖的?我来付钱……”

      店家将书塞到她怀里,又把她推出了屋内,徒留李瑾一人寒风中恍然,好似做了一场梦。

      “你我是有缘人,这钱我暂时不收,不过若是日后得空,我自然会像你讨回来。”

      李瑾突然回过神来,大喊一句:“大娘你可知道哪里可以寻一处好剑的!”

      远方传来了一句极为灵动的话。

      “太虚仙都!”

      李瑾打了个寒战,再回首街道已恢复繁华,再不见什么荒凉小道。

      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

      这店家说话云里雾里的,人却不错。低头去翻开那书,只见第一页赫然写着古茗秘史四个大字。

      可有史书是这般直来直去的?她一时无语凝噎,手指灵巧翻了几页,大概清楚了这古茗秘史讲了什么故事。

      两千年的茗古国王君有两个女儿,长女辉公主和次女阳公主。在古茗的信奉中,双生胎乃不详的象征,必然会带来劫难,只有在圆月之夜烧死其中一个才算化劫。

      女王舍不得任何一个女儿,于是将大女儿辉公主送到了民间偷偷抚养,留下来小女儿阳公主作为王储。

      不知是真的诅咒来临,还是王朝气数已尽,阳公主成年后的第二年,战乱悄无声息从边陲小城蔓延开来,待打到京都时,竟然已势不可挡。

      京都奢靡许久,早无力抵抗,战报早被叛军首领扣下,内忧外患之下,王君自杀。阳公主不欲投降,饮鸩自尽。

      原来带军攻城的正是辉公主,她流落民间许久,好不容易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心生怨念,于是几经辗转韬光养晦夺了古茗的王位。

      李瑾合上了书卷,叹了口气。姊妹相争,权欲力量的追求,何尝不是诅咒的来源?

      她慢悠悠走回了孙府后院,娴熟地攀上了墙后翻进了自己的屋子,一串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分毫也没惊动在外守着的侍卫。

      待到她独自洗漱完后松了一口气欲躺在床榻上歇息时,门口却传来了一阵大力的敲击声。

      李瑾有些不悦,她没逃走的原因确实是有点为了在这先蹭吃蹭住的意味在的,但是还没有到可以容忍这样欺辱她的人家大半夜可以来打扰她睡觉。

      睡觉,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她大力打开了房门,面色不虞,却没看见人,低下头去,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下,睡意全无。原来是一具尸/体从高处落下砸在地面,尸体的手已呈尸/僵状,然而它仍在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李瑾的房门。

      李瑾跨过门槛,把尸体翻了个面。

      那张最后做惊恐状的脸,是管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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