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28、救赎

　　沉默了许久，徐佳颖才转头看向窗外，深呼吸了一下，回过头满眼失望的看向季南，哽咽着说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四年了～”

　　而季南只是抬手捂住了眼睛，不住的挤压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徐佳颖才又咽了下颤抖的呼吸，说道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我！是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你！我以为……你这么勇敢挑战命运的人……总不至于把那些陈腐的尘俗放在眼里，……”

　　季南终于挪开了手，看着徐佳颖满眼的失望
　　而她身后的天空，也在渐渐变得暗淡
　　“…我…”
　　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着她冰冷的眼泪，抖着手抽了纸巾，迟疑了一下……又捏进了手心
　　佳颖……一个辜负了你的我……怎么配再给你希望……

　　徐佳颖眼里的光似乎也随身后的天空
　　失去了光亮……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抖着鼻息说道
　　“可是啊……季南，我错了……原来你在感情里是这么的迂腐，懦弱！算了！”

　　这句话，像是锥子狠狠的扎进了季南的胸膛
　　是啊……我不仅懦弱…我还很蠢！很脏……

　　见季南眼神空洞的看着她，依旧不作回应
　　徐佳莹颖瞥了一眼窗外，随即闭上眼睛轻呼了口气，再回过头时，眼神冰冷的看着季南说道
　　“跟你的拉扯实在让我很累！…如果失去才让你感到踏实，我……成全你！……”

　　说完，眼泪就夺眶而出，却依旧冷冷的盯着季南
　　窗外的天空也似乎在一瞬间套上了夜幕
　　屋子里暗沉得令人窒息
　　空气似乎凝固一般
　　安静得能听见眼泪砸在衣服上的声音
　　……
　　而最后那句话却像是是一记重锤，砸向了季南的胸口，一下子竟忘了呼吸

　　僵持了许久，压抑沉闷的氛围似乎让徐佳颖濒临崩溃，站起来拿了大衣，失望的看了一眼季南，说道
　　“…我走了！…”

　　季南这才惊醒过来，慌张的看着她问道
　　““……你……去哪儿？！”

　　也许是季南慌乱的眼神又勾起了她的心疼
　　缓和了一下语气说
　　“回酒店！”

　　季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我拿什么留住她？
　　我又……能给她什么？
　　……
　　沉默了一会儿，徐佳颖转过身冷冷的说
　　“三天，如果你爱我，愿意和好，给我电话……
　　号码没变！”

　　随即不等季南反应，便走向了门口
　　轻轻开门，走了……

　　锁心落槽的声音分明那么轻
　　却像是钢针般扎进了她的耳膜……
　　暗沉压抑的客厅似乎变成了冰窖
　　丝丝的冒着寒气
　　可空气里分明还有她暖洋洋的气息……

　　窗外沉闷的车流声像是簌簌的大雨
　　噼里啪啦的拍打着玻璃
　　而自己，像只瑟缩在屋檐下的蚂蚁……
　　……
　　看着那道被她轻轻关上的门
　　耳边又回荡着那句冷冰冰的话
　　“……如果你还爱我！……”
　　爱？……爱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配吗？……一个让她伤心，失望的我……
　　配吗？

　　如果想念她时的失魂落魄，夜不能寐
　　是爱的话，是的，我爱她
　　假如在她与理智之间，总是理智输的话
　　是的，我爱她

　　可是，爱不应该是温暖的怀抱吗？
　　不应该是热气腾腾的晚餐吗？
　　不应该是寂静长夜里，一起成长的讨论声吗？

　　爱……到底是精神的热烈交织还是
　　流于平庸的平淡相守？
　　还是床榻之上的痴缠索取？
　　佳颖……无论哪一种……
　　我似乎都没有资格去想……也不敢要
　　……一株浑身淤泥的腐草……拿什么谈爱？
　　用我的无知与天真，还是愚蠢和荒唐？
　　我曾捡到过一束光……可我…拿什么留住你呢？
　　我走过的路，那么黑…你又拿什么来体会呢？
　　……
　　夜幕笼罩之下，窗外的的灯光映照在玻璃窗上，
　　随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明明灭灭
　　终于，黑暗中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她才轻叹一声，拿过看了一眼
　　呵～电量不足……
　　起身开了灯，默默整理好购物袋
　　翻出止疼药吃下，便又关了灯，蜷缩到沙发里
　　呵～生命还很长，生活得继续
　　……
　　第二日清晨
　　一头冷汗的季南被电话惊醒
　　接起来才知是曲浩然
　　赶忙坐了起来
　　“～老师”
　　“季南啊～你这声音？感冒了？”

　　季南又赶忙清了下沙哑的嗓子回道
　　“小感冒……老师您说”

　　“，你那边工作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你师兄忙得焦头烂额～”

　　季南摸了摸额头还是滚烫的，可生活得继续
　　“！处理好了，最迟…下周就可以过去”

　　“～那你赶紧养好身体，过来上班好伐”
　　“好！”
　　“行，那就这样”
　　……
　　挂完电话，看了眼窗外，雨雾蒙蒙……
　　轻叹着拉上窗帘，吃药、洗澡……
　　行尸走肉般料理完最基本的生活
　　淋惯了大雨，自己都分不清是成长了……
　　还是麻木了
　　……
　　随后便钻进被窝，可床却像是飓风中摇摇欲坠的破船……狂风骤雨中又传来那声“……如果你爱我……”
　　不断的敲击着耳膜，……
　　不知过了多少……
　　意识终于彻底被巨浪入了黑暗的海底……

　　……
　　迷糊中，额头覆盖上一阵温热柔软
　　好一阵细碎的响动后
　　热乎乎的毛巾又擦拭着自己脸颊
　　一阵舒适…正要彻底睡过去…一声轻唤传来
　　“南南～乖，喝点水”

　　季南这才挣扎着醒了过来
　　入眼便是徐佳颖满眼的心疼
　　而自己正被她抱在怀里
　　“……嗯？”

　　见她睁开了眼睛，徐佳颖便舀了一勺水喂到她嘴边
　　“醒啦？来～喝点水～”
　　大脑似乎被装进了一个盒子
　　只有嘴巴机械的咽下嘴边的水
　　……
　　喝了几口后，徐佳颖又问道
　　“还要吗？”

　　见季南摇了摇头，徐佳颖这才放下杯子
　　将她放回了被窝，掖着被子轻声问道
　　“…还要继续睡吗？……我熬了粥，喝点好不好？”

　　季南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挤出声音问道
　　“……你怎么……来了？”

　　许是见她意识还算清醒，徐佳颖轻声叹道
　　“～等不来你电话，实在是……没想到你病倒了……还好我过来了……”

　　季南这才注意到自己滚烫的鼻息
　　看着徐佳眼里的心疼，鼻腔便涌起一阵酸涩
　　但很快又挤了个笑容说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能有什么事呢，这么多年不都活下来了？
　　……
　　徐佳颖转过头咽了下哽咽的喉咙，才又说
　　“……都烧糊涂了还说没事，你怎么不告诉我的……”
　　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续道
　　“南南，我打水给你擦擦身子，换身睡衣”
　　说着便快速出了卧室
　　……
　　看着徐佳颖的背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佳颖……别对我这么好……
　　……
　　待徐佳性端了热水进到房间，又拿来了干净睡衣，便抱起季南要给她脱衣服
　　季南慌忙说
　　“～我……自己来……”

　　见她害羞，徐佳颖偷偷勾了勾嘴角说
　　“都病成这样了，还怕羞？”
　　随即不理会她的拒绝，去解睡衣扣子
　　“又不是没看过……”
　　……
　　等擦完了后背，徐佳颖准备给她擦前面
　　满脸通红的季南赶忙拉过被子，小声说道
　　“……前面……我自己来吧……”

　　徐佳颖愣了一下，偷偷笑了笑才说
　　“听话，我又不是没见过……”
　　说着便拿着热毛巾，拉过她捂被子的手
　　……
　　待换好了睡衣
　　徐佳颖又端着一碗冒着热气儿的粥回到床边
　　“……来，喝点粥，自己靠着还是……要我抱着？”

　　见徐佳颖忙进忙出的，季南心里早就打翻了五五瓶，赶忙坐了起来
　　“…我自己来～”

　　徐佳颖却坚持要喂
　　舀了一勺用嘴试了试温度才喂到季南嘴边
　　“，你张嘴就是了，乖乖的，好不好？”

　　生病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轻声细语的呵护呢

　　……
　　待季南乖乖的喝了几口粥，又一阵不安……忙说
　　“，我……只是感冒了，又不是手断了……”

　　“我在你身边，你就是可以没有手脚……
　　来，再喝几口”

　　看着徐佳颖满眼的心疼和宠溺
　　季南已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忙转过头擦干……
　　佳颖……不要对我这么好……注定要失去……
　　不如从未得到……
　　……
　　待喂完了粥徐佳颖又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眉头一皱拿过感冒药仔细看了看，焦急的说道
　　“南南！要不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季南却只是轻笑着摇摇头，呵，自己可是冰天雪地里活下来的野草，一点小感冒哪有这么娇气
　　“没事，我只是前段时间太累了，没睡好”

　　徐佳颖思索了一下，才又抚摸着她额头说
　　“～那我抱着你睡会儿，不退烧的话就得去医院！”

　　一阵莫名的鼻酸又涌入鼻腔
　　两年来，无比想念的温暖怀抱，近在咫尺……
　　不自觉便点了点头
　　“……嗯”

　　徐佳颖随即便上床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轻拍着她后背说
　　“……能睡着么？”

　　而眼泪早已淹没了季南的眼眶
　　仿佛这两年的分离，无助，想念，疲惫
　　甚至孤独，俱都化作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
　　“……嗯……”

　　“～睡吧，别怕…我在……”

　　……这句温柔的安慰，以及熟悉的心跳声
　　似乎将大雨里的自己拉进了暖洋洋的屋子
　　躺到了温暖的壁炉旁……柴火燃烧的声音驱散了
　　那些迷茫，孤独，无助，甚至愚蠢无知
　　连同簌簌的大雨，关在了门外
　　而身边的人，她将自己抱在怀里
　　轻声说着说没事了，别怕……

　　可是…我不敢要……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怎么配得上天上的月亮呢？
　　两年过去了，我不仅没有鞋子……还弄丢了唯一完整洁净的东西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
　　可是，谁又能体会一个逃荒者走过的夜路
　　理解她唯一珍视的东西？
　　佳颖……一个满身淤泥，破碎不堪的人
　　没有资格讨论什么是爱……我不能把你也弄脏，弄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