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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   刀子匠来的时候,我能感到殿中的气氛凝结成了冰,太后的牙几乎咬碎了,皇后发出微弱的求饶声,“皇上,万万不可,他是你的弟弟啊。皇上,皇上!”

      颜公公带着刀子匠走到楚明王身边,又喊来太监们将这位亲王绑在架子上,和当年我的经历一模一样。

      楚临对颜公公说,“将我宫中有个装棋子的玉罐子拿过来,等那小宝贝切下来,就能趟进那口小棺材里了。”

      颜公公赶紧出门,楚明王发出最后的求饶声,可是楚临无动于衷,我站着像一根木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喘气。

      太后突然刚硬起来,她走到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楚明王身边说,“儿子,你要忍受命运的暴劣和无情,像冬日最寒冷的池水,即便将你淹没到无法呼吸,只要你还能喘气,就要挣扎地从水下挺起来。”

      临刑之人,谁能听得下这等劝说,楚明王像个孩子一样哭喊,“娘,求求你了,你让皇上放过我吧,我不能不是男人啊,娘,我还没有成婚,没有孩子。”

      楚临打断他说,“这就错了,你有啊,皇后肚子里的不就是你的孩子?不过可惜的是,这孩子从一出生,就不能喊你一声父亲。”

      楚明王哭闹说,“求求你了皇上,饶了我吧,你将我发配回鱼仓郡,我再也不回来了,但求你放了我!”

      楚临说,“若是如了你们的愿,我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他走到行刑的刀子匠面前说,“你还在等什么?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刀子匠上前,先是给他灌了一碗麻药,然后扒下他的裤子,用力拍打他的大腿。最后从锦盒中抽出一把弯刀。

      只有我盯着看向行刑的那一幕,听着楚明王发出响彻夜空的叫喊,“我要死了!”

      然后一道血飞溅出来,染了刀子匠的衣裳,太后冲上前,抱着已经昏迷的楚明王,摸着他湿透的头发说,“我可怜的儿,我可怜的儿,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我默默淌下眼泪,倒不是同情这位刚经历我所经历之痛苦的楚明王,只是有些嫉妒他,在遭受人生大刑的时候,有母亲守在身边,在昏迷时候寄予安慰和拥抱。

      楚临捏了捏鼻子说,“这儿血腥味太重,我走了,传我的话,从此他就伺候在太后身边,就称为明公公吧。”

      然后走到我面前说,“你在这里等什么?还不赶紧回宫去。”

      我只能揣着一颗怦怦跳的心,回到惜瑶宫中。太监和宫女们守在门口,问我刚刚的尖叫是什么回事。

      我回答,“楚明王回来了,他要做太监了。”

      剩下的我一概不说,因为无论是否接受警告,传出话的人肯定要死的,我没以前那么想死,更不想连累别人。

      皇后有了孩子的消息,传遍了朝堂内外,各位大臣都向皇后纷纷贺喜,而我们也要时常前往伺候她用膳,服用安胎的药。起先她还安静如尼姑,不说话,甚至连眼睛也懒得抬起来,总是抱着一本《楚辞章句》,仿佛闭上眼,就成了书里面远离红尘的仙子。

      原本素净的人,突然开始喜欢在耳鬓带花,牡丹、茉莉、海棠、秋菊,她像是在失智中找到了一丝少女的快乐。后来她的肚子变大,性格变得暴躁而任性,她看到宫女稍微不小心,走错一步路或者说出一句话,就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砸过去,甚至有一次在锦鲤池边闲逛的时候,还要冲得跳下去,吓得太监和宫女们乱作一团,喊来侍卫纷纷跳下去救人,而她却不紧不慢在荷花边站起来说,“这水池不过到我的腰间,你们怕什么呢?”

      但这事却惹恼了楚临,他冲到皇后宫中大发雷霆,“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伺候皇后的!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陪葬!”

      吓得太监和宫女们纷纷跪下,皇后随手指了个宫女说,“就是她推我下水的。”

      “皇后娘娘冤枉啊!早起你口渴想要喝乌鸡汤,这半日我一直在宫里熬汤,不曾出门一步,怎么可能是我推了您呢?”

      皇后佯装咳嗽两声说,“这该死的宫女,嘴里都是谎话,又将我气得够呛,估计动了胎气。”

      那宫女更不敢担待,“皇后饶命啊!”

      皇后盯着楚临,他立马让太监将那宫女押下去杖毙,而这让宫中的人都心惊胆战,生怕不小心惹恼了皇后,惹来杀身之祸。

      这故事是文公公从承玉楼听来的。渐渐不明真相的传言,说皇后肚子里怀的是个妖孽,是整个葮川国的诅咒。

      惜瑶宫在秋日迎来了新人,她的出身在进宫之前就传开了,来自燕郡的花船之上,是百官推举出来的美人。直到我看到她的脸,惊讶地无语而言,面若秋塘,身如皓月,却一股历练世事的老道油腻。

      我看到碧波坐在原来溆美人的位置,却有了新鲜封号,莲良人。她看到我,虽然惊讶,却压抑住好奇和狂喜,直到夜半时分,她将我喊过去,她正躺在床上,给我腾出一半的位置说,“千鹤,躺这里。”

      我边上床边说,“你别这么喊我,若是别人听见了,我就没命了!”

      她嬉笑地问,“你怎么成了阮良人,是想要趁机刺杀皇上,好报他们的仇吗?”

      我将来龙去脉说与她听,包括在房骑郡的往事,她抹去眼角假装的泪,“你这一路,真是不容易。是该留在宫中,好好享些轻福才好。”

      我问,“你呢?你怎么能入宫?难道你从良了,换了个高贵的身世?”

      莲良人苦笑道,“你以为我愿进宫?困在这里提心吊胆地伺候那个不是男人的男人?是这位花心的皇上偷偷出了宫,去了烟花巷中晃荡,一眼看中了我。”

      我说,“你要知道,宫里听说莲良人曾经出身妓院,当面的背地的质疑声音可多了,太后气得眉毛都弯了,拍着桌子说,这个女人一进宫,皇上就将整个后宫的女人们都给糟蹋了。”

      莲良人说,“可不是嘛,以后高贵和低贱也没有分别,反正皇室子女可以去青楼妓院,烟花之人也能步入皇宫侍寝。这天下也渐渐没了规矩。”

      这话无论前一半,还是后一半,都是我荒谬的人生。我只劝她,“以后你最好小心点,别让太后和皇后拿住了罚你,特别是皇后,她近来在发疯,没人敢靠近。”

      莲良人说,“这我也听说了,说是楚明王回宫了,还做了太监。”

      我说,“是呢,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这会儿刚能下地走路,就被派去伺候太后了。”

      “估计太后心疼儿子,什么粗活累活都不派去,他就当养病了。”

      我摇头说,“可是皇上使唤啊。特定派他独自将冬日的炉子搬去各宫中,忙了整整一日,到夜里回到太后身边,差点废了一条命。”

      莲良人叹了口气说,“早就听说皇上乖戾,没想到对太后也这样不敬。”

      我说,“所以你千万小心。”

      她双手一摊,“放心,我什么事没经历过。”

      我正想回去,莲良人又想到什么,拉住我的手说,“我从燕郡而来,见到了一个人。”

      我说,“是宋玉指吧。”

      “你怎么知道?”

      我回答,“听宫里人说的。”

      莲良人娓娓道来,“那日我伺候恩客从花船下来,正好路过渔市,看到一位跛腿之人被一群流氓欺负,本来我这样的无情之人并不在意,偏巧人群中有人喊道,他不是京城的宋玉指吗?我先是一惊,顺着看去,那跛子的鼻子眼睛真的有当年风流倜傥的影子,诧异之余,我赶紧让人拉开那几个流氓,追着向他喊去,可是他用破烂衣裳捂住了脸,一瘸一拐跑了。”

      我问,“那你可有继续去找他吗?”

      莲良人说道,“我让两个小厮满城去找他,等了三日终于有了下落,他常在河边钓鱼,却不敢守在上游,经常被人欺负,只能躲在下游地竹林旁,守着些小鱼仔。我找到他,本想带着他回京城的,毕竟认识一场,就算我一辈子养他,又能怎么样?他却摇头说,他这辈子彻底废了,再去京城只能徒增伤感,余生都是无用。”

      我能理解,“他那样优秀和傲气的人,怎能接受命运这样的摆弄。”

      与莲良人聊了半夜,回宫后又是一夜失眠,我想着曾经这些潇洒的男人,在酒桌和诗画中潇洒写意的日子,即便冬日皑皑,有了这些眉眼,全都春意盎然。

      起床后听蕙草说,昨夜皇上让莲良人侍寝去了。

      楚临对莲良人的宠爱是招摇过市的,他时常牵着莲良人的手去太后眼前,说些轻薄的话,甚至当着我们的面,对明公公戏弄,“像莲良人这样的美人,你会喜欢吗?”

      明公公赶紧跪下,“皇上的妃嫔,奴才不敢有非分之想。”

      楚临笑得张狂,“那如果你喊她一声皇嫂,就能动这些歪心思了吧?”

      我讨厌楚临这副嘴脸,我明白莲良人在他身边的用意,这和我是一致的,就是让太后生气。有那么一瞬间,我后悔当初做的选择,而是应该听从颜禾卿的话,逃出宫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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