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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这则从太监宫女嘴里传来的消息并不可靠,至少我坐在惜瑶宫不能感到任何变迁。

      楚临再没找过我,我不能坐以待毙,像唐夫人曾经在宫中无人问津的生活,即便我是她的假女儿,也不愿重蹈覆辙。若我选择靠近权力,太后和皇后不是我投靠的方向,只有贺楚临,我曾经最恨的人,他手中的权力才能为我所用。

      秦书堂的经验教导我,身为女人,唯有色相和智慧,屈心伺候于男人膝下,才能获得权力的照拂。

      这日将将入夜,我熬好了药,用瓮子盛好,从溆美人的遗物中搜出了一个精巧的食盒,放进去。

      蕙草和素荣,跟着我,一路向合川宫走去。

      我们走到合川宫门口,欢公公惊讶地问,“阮良人,你怎么来了?”

      “听说皇上近日来胃口不好,我来送药的。”

      欢公公说,“您等会儿,皇后正在殿中,我去回个话。”

      这倒不巧,而我从未向皇后请安过,恐怕要遭一番冷眼。我跟着太监推门而入,看到两人正在灯下看书,是一本《论语》,相敬如宾的,没有丝毫敌对气氛,而我,却像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楚临抬起眼问,“你今儿怎么来了?”

      我说,“我来给皇上送药来的。”

      皇后在一旁放下书,冷语说,“是滋补的药,还是要命的毒药?”

      楚临先是一愣,然后站起来,让小太监接过我的药,皇后跟着过来,拔下一根银钗伸进汤药里,看了看,没有大碍又递给太监说,“你再喝一口试试。”

      楚临说,“未必要这么小心,她若是刚投毒,今夜也活不成了。”

      皇后轻飘飘看了我一眼,“皇上的命是葮川国的基石,她的命如草芥,怎么好一命换一命?”

      楚临看着我执着站在一旁,对我说,“你似乎有话要说。”

      我说,“那日我在太后宫中,听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并没有屏退左右,我便直说,“太后让颜公公,要将楚明王从鱼仓郡接回来。”

      楚临一下皱起眉头,良思许久,再问,“哦?那颜公公答应了没有?”

      “答应了。”

      皇后在一旁的躺椅坐下,一副极其看不惯我这个告密者。“阮良人这样揭发的话,我也听过不少,有的人死在太后手上,有的人死在我手上,皇上千万不用相信。”

      楚临却说,“我相信她。”

      这个答案让人一惊,他看着我说,“你知道为什么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

      楚临说,“因为太后觉得你像一个人。”

      我和皇后异口同声地问,“谁?”

      “屏山公主。”楚临回忆道,“虽然我没有屏山公主的印象,但是因为她恨我父亲,所以曾经对我有过片刻的善意。而你长得像她,就让太后天然地提防你。”

      我故作不知,“太后为什么恨这位屏山公主?”

      “因为是她,才有了葮川国与羌国的和亲,开始了她悲惨的生活。”楚临不以为然地笑道,“可是我劝她,你嫁来葮川国,可以做皇后,可以做太后,可是留在羌国,不过一个公主,还有可能重蹈屏山公主的命运,一颗脑袋摔碎地上,所以你活得比她好。”

      他说的有道理,母亲和云鬟公主像是不同选择的两种人生。

      我不是屏山公主,更不是云鬟公主,像是效忠的誓言,“我想要做一个聪明的人,效忠最可靠的权力。”

      楚临说,“我正愁没有办法惩治太后,你最体贴,送来了锦囊妙计。”

      我说,“可是我什么还没说。”

      楚临期待地看着我,“我正在等你的下文,你眼中像有一汪智慧,深不见底。”

      我说,“最好有一件错事让你抓在手上,去讨太后的罪。而楚明王回到京城,就是最大的铁证。”

      楚临说,“你知道颜公公会派谁去吗?若我没有线索,茫茫人海,也难发现我这位弟弟的踪迹。”

      我全盘招供,是我来之前预演的问题,“颜禾卿。”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里略微抖动下,我不知道我在背叛谁。是太后还是颜禾卿,甚至是我自己。可我已然无所谓,我要谄媚权力,就要以出卖作为代价。

      楚临让我回去,继续和皇后读着《论语》,好似真正的夫妻。

      往后的日子里,太后再没找过我,而我常常出现在合川宫的宴席上,甚至可以坐在皇后身边,偶然恍惚,我感觉回到了外祖父还在的时候,他慈祥地坐在宫门的石头上,张开双手喊我过去。

      可是现在我已经破碎不堪,根本不敢向梦境跑去。

      过了半个月,宫中闹鬼的事是蕙草传来的,说是从太后的宫中,飘到了合川宫,甚至去了皇后的乘玉楼,说得绘声绘色,好像真有人看见。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这个黑衣幽鬼,正是楚明王,他已经回到了京城,甚至进了宫。

      我试图在和太后请安的面容中察觉出端倪,但是她依旧冷静而消沉,她坐在院中像一棵秋日的枇杷树,早就过了季节,只剩下腐烂的味道。

      闹鬼的故事传到夏末就渐渐淡了,关于后宫权力的走向,我虽然获得楚临的信任,可也许他体贴皇后,一个月有半个月留宿在承玉楼。

      直到一天夜里,合川宫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到我宫门说,“阮良人,皇上让您现在去皇后的承玉楼。”

      我问,“所谓何事?”

      “不知道,皇上只让您一个人过去。”

      我有些害怕,不知是谁的诡计,以皇后的身份诱我入局,我问,“还有谁?”

      “还有太后,已经去了。”

      我只能听从太监的话,一路前往。刚走进承玉楼中,却看到狼藉一片,原来的那本《论语》,再撕碎落满书桌和地上,像秦始皇焚书坑儒。瘫坐在床边的皇后,站在一旁的楚临,还有个男人跪在灯下,还有刚刚抵达的太后,像一出不知剧本的闹剧。

      太后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临说,“太医刚刚走了,给皇后号了脉,你猜是什么?”

      太后问,“是什么?”

      楚临笑着鼓掌,“是喜脉!我终于有后了!”

      灯下的男人一抬头,太后的脸色就刷白,我一下明白,他就是这些日子的黑衣幽鬼——楚明王。

      这话并不能让太后高兴,而是看向楚明王问,“那他为什么在这里?”

      楚临说,“正是因为一个月前,他爬上了皇后的卧榻,我才能有这个孩子呀!”

      太后一下血涌上头,瞪向楚明王说,“你怎么回宫了,又到底干了些什么!”

      楚明王跪在地上大喊,“太后,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楚临说,“太后,您不是委托颜公公,务必要把楚明王给接回来吗?我这是体谅母后,亲自接进宫来,还让皇后伺候他喝酒,接风洗尘,只是他自己毛手毛脚,非有些让我难堪的手段。”

      “不是啊母后,我是被逼的!您相信我!”

      皇后缩掩面哭泣,楚临抬头看向太后说,“太后,满意吗?我马上要有孩子了,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我的儿子却是你的亲孙子!”

      楚临仰天大笑,太后气得牙齿发抖,她死盯着被楚明王说,“你糊涂呀!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楚明王羞愧难当,“是皇上逼我的,是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做的话,他说就让太监把我拉出去骟了,母亲,我害怕呀!母亲,你救我!”

      楚临轻蔑一笑,走到他面前说,“我太喜欢现在的局面了!但是真是可惜,你居然不来求我,去求你那无能的母亲。你知不知道先皇在世的时候,并不待见她,觉得她又丑又黑,听说她在卧房里使尽了浑身解数,才熬成了皇后,如今顺利成了太后,是因为我觉得她好操控,而不是她真的值太后这个位置,你懂吗?”

      颜公公在旁边问,“那皇上,你要怎么处置楚明王呢?”

      “那就将他骟了吧。”

      太后怒斥,“你敢!”

      “我一路委曲求全,为的就是今日的骨气,不听你敢不敢之类的废话。”楚临转头再问颜公公,“按照宫规,若有其他男子睡了皇后,该如何处置?”

      颜公公说,“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楚临说,“太后,念在你对我还有些许的养育之恩,株连就算了。我再开恩,留下他一条命,不过是骟了,疼了一刀就结束了,太后不必忧心,他还是男人,又有子嗣,不算辱没了你们。”

      太后走到楚明王面前,威胁皇上,“你要骟了他,先杀了我!”

      楚临说,“太后你太自信在我心中的地位了,你死不死的我无所谓。”说着就朝颜公公招了招手,“来人将太后送回宫中休息。”

      颜公公指挥两个侍卫和三个太监将太后束缚住,太后说,“你们敢!你们愧对先帝恩德的照拂!”

      楚临说,“太后要是想在一旁看,也没关系。”

      皇后意识到不对,抬头问,“看什么?”

      “看什么?当然是看楚明王受刑,就在这宫中被骟。”

      太后赤目瞪去,“你敢!”

      楚临问颜公公,“那位手艺精巧的师傅什么时候到?”

      颜公公回话,“刚刚派人去传唤了,估计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楚临问太后,“太后,您着急吗?”

      太后不解,“着急什么?”

      “着急看亲生儿子被骟呀?”楚临得意地说,“如果着急的话,那现在就从御膳房找个杀鸡的厨子来,估计大同小异,也有这手艺。”

      太后大喊,“贺楚临,你最好让我晚点死,不然我去先皇那将控诉你的罪状,看你怎么有脸面尊享太庙,去和老祖宗交代!”

      楚临说,“太后别着急,宫中这么多太监,你担心什么?看他们面色红润过得滋润,就连颜公公在京城也娶了几房姨太,总比窝在鱼仓郡那不毛之地强得多吧?而且,等他恢复了,还能留在宫中,时刻伺候在您身边尽孝,多好!”

      太后大喊,“荒唐!荒唐!贺楚临,你不是人,你是个畜生啊!”

      楚临说,“无论我是人还是畜生,都叫您一声母后。”然后看向颜公公,“给太后搬把椅子,让她好生坐着,今夜无论多晚,都要等到那位师傅进宫,不然过了明日,又不知有什么变数。”

      太后被按在座椅上,渐渐恢复了平静,试图以礼动人,“楚临,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多少我也尽过母亲的责任,你作为先皇的长子,能够被封为太子,也是看重我身为皇后的身份。你病了,我给你找太医治病,你被先皇骂了,我去替你说情,你这样恩将仇报,就不怕日后你心爱的人,以同样的方式背叛你吗?”

      楚临让颜公公点上沉香,用手推着太阳穴说,“我累了,忍气吞声了太多年,这会儿要是再言听计从的,那我不是白拼了这些年的心酸?”

      殿中有一瞬间,什么声音也没有,连皇后的哭泣声都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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