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归》砚玉

1、归

　　且初的雨，倒也还算淅淅沥沥。
　　我撑着伞走到关口，一袭青衣，一把油纸伞。是你了，油纸伞上那团墨梅是我亲手点上去的，不会认错。
　　脚步踏在雨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衣角。清脆的水声扰乱了你的思绪，你有些烦闷的回过头。真担心你会怪我。
　　“好久不见。”你脸上挂起的，是我五载未见了的笑颜。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良久才哽咽着开口：“好久不见。”
　　你让我收了伞，躲到你的伞下。我将伞垂到外侧，你伸手夺过，将伞握在了自己手里。你以前也总是这样，不让我的手中有任何物品。失了伞，我的手显得有些无措。我将手背到身后，向你一边又紧挨了些。以前也是这样，我们总踏着雨，踩在这条小径上。
　　走到分岔处，你向右迈，我向左迈。你不解的问：“不是走这边回家更近些嘛？”
　　“是，但两年前那条近路就被堵了，过不去了。”你点点头，眼里带满了遗憾。其实哪里是被堵了，我只不过是想与你多走两步罢了。
　　从左边绕上了集市，“那家桂花糕还在。”“是，味道还和以前一样，要尝尝吗？”我期待的抬头看向你。“好啊。”你边说边领着我走向店面。
　　“老板，来两块桂花糕。”接过桂花糕后，你递了一块给我。我接了过来，望着桂花糕痴笑，“你出去几年，出手倒是阔绰。你以前都是买一块，分我一半的。”你不好意思的笑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我双手捧着桂花糕，挨在你身侧，心中微甜，忍不住的弯了嘴角。你一路上和我描述着你出去这么多年的所见所闻。有俊丽的山水，有奇逸的人事。听得我既羡慕，又寞落。
　　走到小院门口，天刚好放晴。你收了伞，将伞上的雨珠抖落，迈步往院内走去。“真是好久没回来了。”你站在院中环望着，“那是以前我亲植的山茶吧。”我顺着你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又点了点头。“这丛翠竹何时有的？”“你刚走那年，我带人从后山扛回来的。”你点点头。
　　你向西院走，推开了那从来都是属于你的房门。“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一尘不染？”你抚着干净整洁的桌案，顺着房间走势向里去。“自从你走那日，我每天都叫人打扫一遍。”你回头望向我“谢谢。”笑得如从前一般灿烂。
　　来到主屋坐下，我命下人端上你曾经最喜欢的龙井。“不必了，现在更喜欢红袍。”红袍养胃，我猜你肯定是落下胃病了。端起茶来，你便开口：“还未曾出嫁？”我微笑着摇摇头，“一个人当家挺累的吧。”“是挺累的，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下人都不大听我的。”我抿了一口茶。
　　“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用晚膳吧。”你随着我一同起身。坐在饭桌上，你一言未发，只是夹了几筷子肉给我。以前我确爱这炖排骨，只是如今觉得太腻，早就不吃了。我安安静静地把所有你夹的肉都吃完了，肚子胀得早已吃不下碗里如今爱的时蔬。我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瞄了一眼我跟前的碗：“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吃蔬菜。”我没说话，只是牵强的笑笑。
　　晚上我们共去了从前常去的戏馆，你捧着戏本看了一遍又一遍，终是不解的问：“你以前最喜欢的兰儿呢？想听她的惊梦了。”我闻言，不紧不慢的开口：“死了，那年来了个亡命徒，一眼就相中了她，把她强行带走了。但几日后，官府在关外郊路上发现了她，尸骨早寒了。”你问言愣了愣，我又开口，“不过你最爱的绿琦现如今已成了头牌。”
　　听至深更，你我才又踏上归家的路。“绿琦真是不减当年啊。”你啧啧称赞着，“你记得她那一声长吁吗？总觉得比以前更有意味了。”我一言未发，微微颔首，以表苟同。“你怎么不说话，你以前评起戏来头头是道的。”我低头，苦笑了一下。“自兰儿死后，再没去听过了。”你我同时沉默了，一路无话。刚进屋内，我看你正要说话，连忙开口：“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下吧。”你闭上了刚微张的口，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好。”你眼里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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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且初：指六月初
苟同：随意的附会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