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捡垃圾振兴丐帮》糯糯酒

19、为苍生之福祉

　　“承蒙帮主照顾，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能守丐帮无虞，此身无憾。

　　如不能归。

　　记得按时吃饭，望自珍重。”

　　这是温淳通过张德伍留给周白鉴的最后一段话。

　　曾经与周白鉴对酌畅谈，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等待毒素侵蚀最后一丝意识。

　　那双总是专注凝望他的含笑眼眸，此刻空洞无神地对着房梁，再无一人身影。

　　毒入神经，怕是已经瞎了。

　　似乎是有所感应，温淳眼神发直颤着抬起手，只是感官滞涩令他动作僵硬缓慢，胳膊好似被风吹折的干枯树枝，直愣愣动了一下，就要无力坠落。

　　好在被周白鉴及时接住，紧紧握住。

　　“是我，”周白鉴轻声，看见温淳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有些不忍地移开视线，看向一旁的温濯，问道，“可还有救命之法？”

　　温濯意思明确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回天乏力。

　　那日山顶之问已有解。

　　如何放下？

　　唯死而已。

　　“对不起。”

　　手上的力道倏地松开些，落日熔金，周白鉴放开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抬手将温淳双眼抚合。

　　他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共患难的好兄弟。

　　青船帮……

　　掌下床沿应声而裂，木刺入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

　　静默片刻收好情绪，周白鉴抹了把脸，做好准备面对帮众的质疑，此次危机应该已经传开，丐帮被人盯上，处理好会让大家利益受损，处理不当，轻则发配边疆背井离乡，重则性命难保，如今帮内大概人人自危，免不了众口纷纭。

　　周白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直面院中数十人。

　　有人问：“帮主……温淳他……”

　　大家沉默着，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然而答案似乎在不语中见了分晓，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压抑，但无论少了谁，日子总是要过的。

　　最前面的少年打破沉默，递上一个鼓鼓囊囊打着补丁的袋子：“帮主，我在当地找了份零散活计，这是今日当脚夫得的几个铜板，虽不顶什么事，但有点是点，只要我们都在，大家一块攒钱，就谁也不能代替丐帮！”

　　人群里热闹起来，纷纷叫嚷着：“对啊，我们这么多人，每个人都努努力赚他个几百几千文，一定能保住丐帮！”

　　“就是！帮主，你可千万别扔下弟兄们不管，我们当初可都是下了立誓追随您的。”

　　旁边人给了那憨笑的人不算重的一锤，“净胡说八道，大家都睡一地的交情，天塌下来一块扛着，有担当就一个都不能少。”

　　周白鉴扫过一张张熟面孔，众人眼中的信任和坚定如烛火煌煌，灼目恍心神，让他心中感概，缓缓闭了眼，再睁开时红着眼眶，最后一根弦被彻底压断，让他又一次看清了自己选择这条路的意义。

　　周白鉴缓缓抬手，低眉垂眸，作揖躬身，话音郑重，掷地有声，

　　“有我周白鉴在丐帮一日，便一日不会让大家吃不上饭，周某绝不会辜负诸位的信任。

　　凡我帮众，必使劳有所得，弱有所扶，老有所养，矜孤恤贫、敬老养疾，帮内每五年不离且无大过者，必有擢升加薪，年过花甲者可畅享天年，月可得慰问银钱，老媪如母，老翁如父，帮内百人共养之敬之，吾亦是。

　　至于这次的危机，也请大家放心，三日内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期间，一旦工厂解封，可正常回工位生产劳作，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四个字仿佛给众人服了颗定心丸，热血也好绝望也罢，好似只要四字一出，泼天风雨也冲不毁丐帮的根基，帮主总有办法让一切重回正轨。

　　周白鉴不顾三长老劝阻，只身去拜访了都内使左思明，在三长老眼里此举如自投罗网，属实冒险。

　　但周白鉴所言非虚，太阳下山前，虎头山和怀礼县两工厂就撤了官兵，工厂复产复工，周白鉴也平安归来。

　　事情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早些时候得了风声的赵稞主动回到丐帮询问，摆明了是要施以援手，周白鉴并未表态，只详细问了通倭案的情况和各方消息。

　　赵稞知无不言，一派真诚：“本朝四年一备粮，因饥荒经常隔四年一来，上到太尉三省，下至地方官吏，都会响应圣上号召，填充义仓，以防不测，赵某斗胆揣测此事也许与之息息相关，至于通倭一说……非虚安罪名便是刻意陷害，漏洞颇多。”

　　言外之意就是有机会翻案，丐帮并未被钉死在案。

　　周白鉴颔首，要用钱，富商如云，用也轮不到他头上，可偏偏出事的是丐帮。

　　“如果幕后之人与丐帮并无过节，丐帮就有活路，可寄希望于对方并未打算把人逼到绝境。”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替罪羊，刚好周白鉴这有一只再合适不过的——青船帮。

　　解铃还须系铃人，周白鉴理清前因后果，便乔装之后带了东西登门拜访，都内使虽给了他面子让人进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观望态度，倒是同在的县令当即答应助丐帮整治青船帮，查明真相。

　　其实周白鉴心知县令并不在意真相如何，至于为何松口，一来是看丐帮态度上配合不必赶尽杀绝，二来沿海贸易往来是块肥肉，青船帮就好比肥肉中的硬骨头，卡在那里，相信左大人也会乐得看鹬蚌相争，只是……

　　县令道：“这赃物，还是要缴的。”

　　不等周白鉴借坡下驴，都内使暗处使了个眼色，同行的官吏便露出了真面目——低价兼并工厂。

　　丐帮重创，手中的两厂一楼又在之前展现出了实打实的捞金实力，令人眼热，不仅官府想趁机低价收购，曾经的合作伙伴，算上高友德都想分一杯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商业兼并合情合理，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是不能依赖的。

　　但是周白鉴也即刻表明了态度：低价收购，想的美。

　　“自然，配合官府工作是我等应尽之责，只是这赃银多寡还望大人给个明数。”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纷纷面有不悦，县令更是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那我们就公事公办。”

　　“大人这话说的，先前不也是在公事公办？”

　　县令窝火，低声骂句“死脑筋”，便要赶人。

　　周白鉴知道，看不到钱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整件事起因还是七长老被人算计，从倭寇手中购入了一批原材料，如果是别的长老，周白鉴可能会怀疑事出反常，但这事放七长老身上就合理了。

　　七长老办事，总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模棱两可和应付了事，指不定买原材料时心里想的什么，大概早就神游良草稀药了。

　　一日为师，周白鉴明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安排了人日后帮七长老多留心，就未再多说什么。

　　是以这采购两次原材料的银两，能有多少？

　　欲望多大，赃银就有多少。

　　周白鉴看着欲要端茶送客的都内使，忽地开口道：“既是公事公办，赃银之外，丐帮不认缴，认捐。”

　　左思明眉心一扬，放下茶盏。

　　周白鉴：“捐资助学，填补义仓，为苍生之福祉周某代表丐帮捐银两千两，三十日结清。”

　　立德被各个行业和阶层所认可，无论是捐资助学，还是赈济防灾，官府都会实施发布告示，记入史册，算是结善缘，行善事。

　　县令等人遂面色一松，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左思明转了转手中佛珠，虽着朴素常服，官威不减，盯着周白鉴从容道：“多久？”

　　周白鉴不卑不亢：“三十日。”

　　佛珠顿住，气氛重新陷入僵持，本因听周白鉴要捐款而舒心的县令笑容消失，见这“死脑筋”竟是一步不愿退让，眼珠子左右一转，不得不惶然开口打个圆场：“既然如此，三十日内，若青船帮同倭罪名坐实，丐帮追缴赃银有功，青船帮所追赃银半数可以丐帮名义入义仓，左大人您看如何？”

　　左思明端茶浅尝，算是默许。

　　是以工厂撤兵，虽危机暂缓，但大长老和六长老还被扣住，周白鉴托人带话，又让赵稞帮忙打点，让两位加起来过百的长老不至于太难过。

　　彼时周白鉴对赵稞提醒道：“你作为新任监市，又与丐帮关系紧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现在撇清关系还来得及。”

　　赵稞毫不犹豫：“没有丐帮就没有赵某如今的一切，若能与帮主分忧，帮上一二，是在下荣幸，只是……虽我有赴死如归，却有一事放心不下。”

　　周白鉴好奇：“何事？”

　　赵稞微微一笑：“家中有狸奴十五，三只偶染风寒，两只身世可怜躯体残缺，帮主若可为它们寻个好人家，在下便也了无牵挂。”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稍松快些。

　　周白鉴：“只是有这个可能，不日或许会有人用纵容扰乱市场秩序的罪名问责与你，古人言思危、思退、思变，无论是装作不知情或是暂避风头，都最好给自己做好退路。”

　　赵稞神色一暗：“帮主自己呢，可有退路？”

　　见周白鉴沉默，赵稞继续道：“若是小禾之做些实用器械，换得银钱，或是缩减帮众所得，大家紧一紧钱袋子，齐心协力总能有法度过难关，为何一定要铤而走险？”

　　周白鉴并未反驳：“没错。”

　　墨禾之满门遇害，仇人尚不可知，她羽翼未丰，周白鉴将她藏在帮中，一直没放弃追查当年真相，不敢贸然让墨禾之露出锋芒。

　　至于缩减帮众所得，不到万不得已，并不在周白鉴考虑范围内。

　　然而更重要的一点。

　　赵稞并不知道，当初赃银数内定的是三千贯，虽周白鉴最终捐的是两千贯，与丐帮三十日营业额相差无几，但这不代表抛去工厂正常运转筹建和帮众大小开销后，所剩还能够用。

　　也就是说，这三十日，起码要赚得往日两倍以上，才能求稳。

　　赵稞的构架过于理想化。

　　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