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小孩成长日记》明泽有余

16、第 16 章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也都各自归位。
　　由于是开学的头一个晚上，所以这晚的自习都没有课程安排，也就是说，这个晚上，学生可以充分利用起晚自习的时间进行自由安排，而不拘泥于某节课做某一个科目的东西。
　　而由于没有限定科目，所以晚上也常常是班主任留在教室坐班。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班主任老师通常只坐两节晚自习，之后便离开班级，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今天也不例外，第二个自习上到一半，老周便离开了教室。

　　秀州一中学风和纪律都是出了名的良好，班主任虽然离去，但教室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是偶尔能听到翻动纸页的声音。

　　每个班里都会有一些成绩差的同学，但众所周知，成绩差并不代表他们便是差生。有些人只是过分偏科，有些人则在文艺方面崭露头角，有些人则体育成绩斐然，总之，各有各的长处。
　　这些人大都无法独立完成全部作业。
　　他们感受不到学习所带来的成就感，也就鲜少在学习方面钻研了。

　　因此，每当老师离开教室，这群人便开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的人翻出语文古诗词来，开始默读记忆，进而默写；有些人则翻开某一科目参考书，努力理解上面的内容；有的人翻出试卷和错题本，开始机械地抄错题——实在是不会改，只好在抄好的题目下面先空几行。
　　总之，这是班里最忙碌的一群人，因为看一科，不懂一科，所以换一科的书继续翻，不懂，于是再换，再翻……
　　更有大胆者，直接拿出自己从家里偷偷带到学校的课外书开始阅读，颇有自暴自弃的意味。

　　但沉睦却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与这些同学相比，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其他的一技之长。
　　除了学习，几乎只剩下短板了。
　　当然学习也是短板，但是她还有心想挣扎一下。

　　沉睦自认为自己泯然众人，毫无特点。然而令沉睦意外的是，几乎所有见过她的老师对她的第一印象都是：漂亮的女混子。
　　大约老师们都认为，她长得好看，成绩不好，总是因为被其他事情影响了。
　　但是沉睦总能凭借自己的乖巧打破这刻板印象。
　　她实在太安分了。
　　上课按部就班地听课，听不懂也不干别的，只是呆愣愣地坐着；若是听着听着困了，便自己拿着书本自觉站到教室最后面，也不挡其他同学；课间操和体育课也从不请假，打扫卫生也从不推拒；作业也按时交，虽然经常连蒙带猜，做得很烂。
　　更不必说早恋、违纪那些，她更是从不去犯。
　　平生所犯最大过错，不过是下午上课迟到了几回。

　　这反而令老师们更加疑惑：什么都不干，又如此乖巧的孩子，为什么成绩还是如此之差？

　　也因此，若不是长得漂亮，老师们很少会想起来班里还有这样一个人。

　　那么以往，安分守己的沉睦同学在无人看管的晚自习会做什么呢？
　　当然是往改错本上抄题啦，抄完没事可做，只好抱着难题死磕，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
　　面对实在做不出来的题目，就盯着试卷发呆，进而心中悲凉，只好无奈提笔，开始在草稿纸上胡写乱画。
　　她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涂鸦，黑色的笔迹变换莫测，不知不觉间，便描出了秀气的眉毛，又一会儿是灵动的小鹿。
　　有时画得好看了，沉睦反而舍不得扔自己那写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了。
　　本来因为做不出题而备受打击的内心，此时也会因纸上的涂鸦而开朗许多。

　　但在这个学期，沉睦决定改变现状。
　　她看着纸上的成绩，翻找出自己的期末考试卷子。
　　成绩虽然是这学期才公开，但试卷却是在上学期便已经讲完。
　　秀州一中并没有考完试就放假的习惯，反而常常是在考试结束后还上一天半的课。也因此，老师们既要在学校里批卷子，又要在教室里讲卷子，也就顺便可以将自己在评卷时见到的易错题和难题都给同学们讲一遍。
　　若是到了学生放假那一天，卷子还没有批完，那便会由班主任在假期里发到家长群里。
　　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却不知为何到开学才公开。

　　沉睦以往并不在意成绩，因为考多少分都不耽误自己上学。
　　最近却不得不在意了，一想到自己将来没学上，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语文：89；数学：75；英语：88；物理：42；化学：40；生物：44。
　　总分：378。

　　成绩和她预估的大差不差。
　　但沉睦还是有些失落。

　　她知道自己向来是一问三不知，所以从前每次考试，她都认为自己是靠侥幸得分。
　　只是如今，她不愿意再稀里糊涂地读书了。
　　她也明白自己各科都是处处薄弱。
　　但总要找出哪处最薄弱，也要找出哪处最好攻克。

　　沉睦带着失落将一沓卷子里的最外层一张抽出。

　　是一张语文试卷。
　　开篇的现代文阅读，三道选择题，她全做错了。
　　文言文阅读错了两道，古文翻译现代白话文，关键字词也没翻译出来——只翻译了大概意思，不知有没有拿到分数。
　　古代诗歌散文也未答出准确感情来，不过倒是将让分析的句意写了出来，拿到两个得分点。
　　名篇名句默写倒是全对。
　　……

　　沉睦看着卷子，心里渐渐有了规划。
　　语文阅读总是抓不住要点，那便从长计议。先从文言文阅读和语言文字运用这块儿进行积累，见得多了，自然会得也就多了。

　　沉睦抽出数学卷子。
　　前五道选择题她都做对了，后面的题只会做两道，靠运气蒙对了一道。
　　填空题对了两道。
　　大题都只做了第一问，拼拼凑凑的拿了些分数。

　　圆锥曲线的题型、对数函数和指数函数这类比大小的题型、概率问题这三类题型，沉睦完全动不了笔。
　　三角函数、立体几何，还有极坐标和参数方程的题，她倒是可以做一部分。
　　那近期便先针对三角函数的相关知识及题型进行攻克，等处理完这类问题，剩下的再一个一个来解决吧。
　　……

　　接下来是英语。
　　沉睦简直毫无头绪，一时间不知该将这一科从何赶起。
　　她看着卷子上被标记得满满的汉字，突然灵光一现。
　　要不就从做过的题开始？
　　积累词汇量总是没错的。
　　至于作文，沉睦倒是将几个模板句型背得滚瓜烂熟。

　　说到作文，沉睦突然想到，自己对各种体裁的作文格式并不清楚，时常凭印象胡乱下笔。
　　她翻出自己的语文和英语两科的笔记本，将作文相关的内容折了起来。

　　这时她倒有点庆幸了。
　　语文和英语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听得懂老师讲中文的课程。
　　也因此，平时听课时写下的笔记，凭自己还是可以看懂大部分的。

　　沉睦将笔记放到一边，又拿出理科综合的卷子来。
　　理科综合最是令她头疼。
　　每回考试，除却数学，便数理科综合她做得最为轻松——会做的题目实在太少，旁人都在奋笔疾书或苦思冥想时，她已早早搁笔，因为会做的题目已然写完。

　　她一边翻看着卷子，一边思考着对策。
　　相较之下，生物是最好提分的，前几道选择题几乎不需要计算，知识点积累到位即可做出；接着是化学，每道大题的前几道填空题，只要语言规范，几乎都是送分题；最难的便是物理，几乎每道题都需要计算。
　　沉睦首先淘汰掉自己绝不擅长的题型：生物遗传题，算起来太麻烦；化学平衡题，尤其是电池题；物理——随缘吧，都不太会。
　　沉睦划完，自己都有点想笑。
　　理科综合卷上，甚至没有一道自己能独立完成的大题。

　　沉睦将试卷翻到最后，目光落在了几道选做题上。
　　相较于攻克前面的大题，攻克选做题是拿分最快的策略。
　　选做题所考内容通常只针对一本教材，综合性比起前面的大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选做题的题型固定，知识点也更清晰，难度也不及前面的大题。

　　沉睦心里做好打算，决定近一个月就抓刚才看的那几类题型，补充相关的知识点。
　　至于平时，当然也要跟紧老师的课程。

　　计划一做好，沉睦心中的失落便已消散，代替它的，是满心的憧憬。

　　沉睦算了算分数，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一个月要将上述所提的全部内容赶起来并且拿到分，并不是一件易事。
　　那就，争取涨四十分吧。

　　学习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急不得。
　　沉睦一边鼓励着自己，一边将英语试卷重新展开。

　　别的不好做，那就先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起。
　　沉睦打开草稿本，开始在纸上默背单词。

　　一篇完形填空的单词被沉睦一口气串下来。
　　她有些开心。
　　教室里响起了同学们收拾东西的声音。
　　她抬头看表，还有五分钟放学。

　　窗外是深蓝色的天幕。
　　沉睦的笔尖落在草稿纸上，她突然很想画点什么。
　　但又不知画什么。

　　放学铃声响起，几个同学飞快地收拾东西冲出教室。
　　沉睦也适时放下手中的笔。

　　陈洛阳站起来背好书包，他转过身等沉睦。
　　沉睦低着头，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张写满英语单词的草稿纸。
　　她在边角的空白处画了一只黑白相间的眼睛。
　　怔怔看着，好像有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