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症星星》十月瑾

19、只记得他曾爱过李想

　　“师傅，就停这吧。”
　　程景杭背着李想走到昏黑的小巷子里，走到顶左拐便是李想住的地方，几个小时前，程景杭就是止步于这扇门前，现在，程景杭背着李想，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进去，他将李想放下来，一手握住李想的手臂，一手拍了拍李想的后背，说：“你钥匙呢？”
　　李想仍闭着眼，但动作倒是迅速，很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程景杭，程景杭接过钥匙，楼道的声控灯坏了，黑灯瞎火的费了好大劲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
　　进到屋子里，程景杭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灯的开关。
　　“啪”
　　屋内，孙洁灯火通明，有了光源屋内的场景被看得一清二楚，沙发上凌乱的衣物，地上大大小小的纸箱。
　　程景杭呢喃细语：“这么乱…”
　　他一边扶着李想踢开，一边踢开挡路的纸箱，艰难地走到卧室门口，程景杭把李想往床上一搁，环视一圈周围，卧室和客厅完全不处于一个画风，卧室被李想打扫的干净整洁，显然是在每天下班后赶回家打扫的。
　　程景杭的视线落在角落的桌子上，桌上有个相框，里面放着的是四人的合照，程景杭想想都知道是哪四人。
　　木地板发出“吱嘎”声，程景杭走到书桌前拿起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当时去海边拍的，四个人推推搡搡才拍出来的效果，好笑又怀念。
　　程景杭轻笑一声把相框放回原位，时间不早了，他该回去了。走到卧室门口关了灯，程景杭回头看了眼李想，李想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程景杭不放心，又摸着黑给李想盖好被子，这才安心下楼。
　　回到家，程景杭依旧没有困意，他走到电视机前的矮柜拿出一瓶安眠药倒出一粒在手心上，不用水，干咽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
　　安眠药没有那么快起效，最起码得半小时，程景杭不想玩手机，就在客厅里晃荡，晃着晃着就晃到了阳台，平日里，他最喜欢干的事便是在阳台看星星，即使没有星星，他也会在阳台吹吹晚风，看看灯红酒绿的街道。
　　晚风吹散了星星，使它们零零碎碎的。夏季的夜空格外好看，星星在深层的黑中极其惹眼，程景杭回想起程建宏还在世时曾带两姐弟去过北极，那里的星星很耀眼，繁多的星光在北极光的映衬下像一束不会凋零的满天星，十岁的程景杭大大的眼睛中倒映出北极光背上的繁星，北极光将彩带一样飘落程景杭的岁月，使他久久不能忘怀。
　　这只是儿时的回忆罢了，现在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去欣赏过目不忘的美景，更别提出去旅游了。
　　程景杭关上阳台门，躺回床上睡觉，药效逐渐起了作用，程景杭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程景杭因昨夜的狂欢而头痛欲裂，他揉了揉快要炸开的太阳穴，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这就是陈景航的一个致命缺点，前一晚喝多了酒次日早上就像被掏空了一般有力无气，特别是胃，反胃吃不下饭，足足难受一天。
　　平常应酬喝酒程景杭都尽量少喝，白酒红酒一律不碰，只喝点度数不高的啤酒，这样第二天就不会难受了，可昨天陪李想嗨过了头，不知不觉就喝了五大瓶。当时满脑子只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千杯不倒，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致命缺点。
　　程景杭走到厨房，准备做一碗皮蛋瘦肉粥补偿一下自己，皮蛋、瘦肉下锅，等待的时间里程景杭掏出手机，一副悠然的样子倚靠在花岗岩柜台上，手上刷手机的动作一刻也不停，像是没翻到和自己心意的论坛消息，随着粥的沸腾，程景杭停下手中的动作关掉火，然后盛了一碗摆在餐桌上，粥的卖相极好，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程景杭的手艺可不是盖的，以前程建宏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十岁起程景杭就学会自己做饭，根本不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做出一大桌好菜，连家里的保姆都表扬他能干。
　　程景杭边喝粥边看微博，他经常关注吉他论坛的消息，在以前工作还不是很忙时，程景杭会在空余时间里弹弹吉他，唱唱小歌。靠着这种方式在忙碌的日子里放松一下心情。
　　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唱歌，就连程景月都没听过自己弟弟唱歌。他害怕得到不好的评价，自卑、敏感冲洗他的所有举动，他不敢轻易展示自己，只敢躲在暗处自娱自乐。
　　程景杭喝完粥，胃里暖乎乎的很舒服，反胃感也好了许多。
　　果然，喝粥是个正确的选择。
　　程景杭坐回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刚加到微信时他就将李想设成置顶，他从不给别人看他的手机，所以没人发现这个秘密。
　　“醒了吗？”
　　李想很快就回来消息。
　　“醒了。”
　　“你怎么样？头会痛吗。”
　　许是李想在整理花店，过了好一会李想才回信息。
　　“有点，估计一会就好了。”
　　“抱歉啊，昨天拉着你疯到那么晚。”
　　李想连发来两条信息，其中一条是在道歉。
　　“没事，是我先拉着你去玩的。”
　　“对了，我记得昨天有几瓶酒的钱是你帮我付的，多少？我现在转你。”
　　“不用，也就一瓶的酒钱，就当我请你的。”
　　“那怎么行…”
　　还没等李想发出第二条信息手机就叮咚一响。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转过来我也不会收的。”
　　李想稍稍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程景杭，绞尽脑汁后发送出去一个表情包。
　　程景杭也秒回了他一个表情包，接下来便是安静到落灰的聊天页面，谁也没退出微信，谁也没发起话题，程景杭和李想有默契地盯着聊天界面，殊不知对方正焦头烂额的思考该怎么挑起话题。
　　算了，就这样吧，李想心想。
　　程景杭放下手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李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疏不间亲，时间冲淡了他们的一切，只剩下一地的落灰，东拼西凑，只拼出一点零碎的记忆，程景杭想不起来他们经历了什么，只记得他曾爱过李想。
　　只记得他曾妄想自己已经不爱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