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烟疏雨零

10、大雨

　　板报是是第二周的重点任务，申致中学注重劳逸结合，所以这也不能马虎，几个人有空都挤时间给板报，虽然黎知意没看出来做黑板报怎么就是逸了。

　　黎知意和许竹芒回教室回得早，这会儿班级里面还没有人。夏天的教室即使不开灯，仍旧有阳光穿透，金光灿灿。黎知意自觉地走到教室后面，转头问许竹芒：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贴上板了？”她们之前已经把字都剪好了，背景也都贴好了，不得不说这个效率是真的很快。

　　“差不多？”许竹芒歪过头端详了一下背景，“可以贴了，我来贴吧，你来帮我看。”

　　黎知意比了一个“OK”，帮许竹芒把字和图钉拿过来，许竹芒从最后一排搬了一个没人坐的椅子，站了上去。

　　“从这边开始贴能齐吗？”许竹芒一只手抵着纸，另一只手比着字的宽度。

　　黎知意往后退了两步，抵到最后一排的桌子。她对着空气数了数，侧头观察了一会，最终拍板：“应该可以。”

　　“那我钉了？”许竹芒还有些犹豫，手里捏着标题纸。

　　“钉吧。”黎知意走上前，把图钉递给她。她本来拿着钉子的柄端，伸给她的时候觉得不太好，把手缩回来，两只手把钉子倒了过来，才又递给她。

　　许竹芒看见她认真的小动作，觉得看可爱，这个小脸捏起来一定很软，她没来由地想到。

　　“钉正了吗？”许竹芒把钉子扎进去，歪着头问道。

　　“正了吧，你等我看看。”黎知意又往后退了几步，“应该正了。”

　　许竹芒从椅子上迈下来，走到了黎知意旁边，靠着桌子，眨了眨眼。她又站上椅子，拔出钉子，调整了一下再插回去。

　　“你这跟刚刚有什么区别吗？”黎知意不解，看起来最多偏了0.1厘米。

　　“当然有区别啊，你不觉得这样更正吗？”许竹芒转过头来看着她。

　　黎知意眨了眨眼，扯出一个不露齿假笑。这会走廊上已经起来开始有声音了，别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回班了。陈习谨和沈天协一起勾肩搭背进了教室，其实是陈习谨单方面勾着沈天协。

　　他看见两人已经在教室干起活来了，有些惊讶地调侃道：“班长大人别这么搞，弄得我们好有心理压力。”

　　黎知意转过身来，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放学还要写作业啊。”

　　“也是，那我们去弄素材纸了。”

　　这时许竹芒终于发话了：“素材纸在边柜上，别钉歪了。”

　　“好的。”这次说话的是沈天协，这是黎知意第一次听他开口，声音淡淡的，但是并不冷，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许竹芒钉标题，一步一看，一个字可能还要调整好几次。黎知意基本上都第一遍就说可以，结果是许竹芒整整改了四次。

　　黎知意一时无语，在许竹芒贴到第五个字时，黎知意无可奈何地诘问许竹芒：“你是强迫症吗？？？”许竹芒没说话，还是摆弄着手中的纸，黎知意对她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

　　一个中午二十分钟，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弄完了。许竹芒又去检查了素材纸，令人意外的是，两个人钉得倒是挺好的，过了许竹芒的法眼。

　　*

　　晚上放学的时候，天空忽然滴下几滴雨点，路上的行人还不以为然。俄顷，几滴雨点就转变为倾盆大雨，雨点顺着大风乱飘，整个地面都变得无比潮湿。

　　彼时的许竹芒和黎知意正背着书包往教学楼外走，走廊不靠窗，两个人没有看见外面的天气。走到一楼的时候，已经堆了很多人了，都是因为没有伞而出不去的老师和学生。

　　黎知意有些傻眼，看向许竹芒，声音有些颤颤地问道：“你带伞了吗？”

　　许竹芒摇了摇头。

　　“天，这么大雨，怎么回去。”黎知意有点震惊，虽然夏天雨多，但是这么大的雨好久没下了，大雨打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你怎么早上没看天气预报？”

　　“你不也没看吗？”许竹芒打趣道。黎知意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老师站着，是一个她不认识的老师，她旁边是个伞架，上面是一排印着学校logo的伞，看起来像是借给同学的。

　　黎知意给许竹芒指出来，说：“要不你去问那个老师借一下？”

　　“那一起去吧？”许竹芒拉着黎知意想去。

　　黎知意赶忙拒绝，冲许竹芒眨了眨眼：“别别别！我就不去了吧，我在这里等你就行了。”黎知意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那总是给她一种紧张的感觉。

　　许竹芒有些头疼：“那行吧，我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凹。”黎知意便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许竹芒穿过人流到了那个老师面前。

　　她看见她和那个老师交谈，她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老师递给许竹芒一个伞。黎知意看见许竹芒接过伞，不用听也知道她道了一声谢。

　　许竹芒回来的时候，目光和黎知意撞上，身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是乖巧发呆的少女。她快步跑到黎知意旁边，一只手臂搭着她的肩膀。

　　黎知意对这个动作有些敏感，不过看到她这么做只是有些惊讶，眉毛上挑，嘴角上扬。

　　“走吧，拿到伞了，伞不多，所以只拿到了一把。”许竹芒对黎知意晃了晃手中的伞。

　　她撑开了伞，半罩着黎知意，两人一齐往小区走，她们走的不算快，因为怕滑倒。虽然路程很近，但是这一路上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淋湿了，走路的时候水溅到裤脚，把鞋子也浸湿了。

　　风很大，两个人只顾着向前走，没注意到伞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在快到黎知意家的时候，伞被风“呼”的一声吹散架了。

　　两个人都是一愣，许竹芒没顾得上把伞盖捡起来，拽着伞柄和黎知意拼命跑起来。两个人一齐冲进了大厅躲雨。

　　“这雨真大啊，我的天哪。”黎知意撑着膝盖感叹道。

　　“你都淋湿了。”许竹芒看了看黎知意的肩膀和头发，都湿了。

　　“你不也是吗？”黎知意笑了起来。许竹芒见她笑，自己也忍俊不禁。

　　“你家里还有伞吗？”许竹芒问道。

　　黎知意的眼睛向下偏了一点点，开口说道：“没有了诶，要不你到我家里坐一会？”

　　“也…行？”许竹芒有些迟疑，她从小就被教导，去别人家里是需要提前说好的，不然很不礼貌。不过黎知意应该和别人不同吧？对吧？

　　“那跟我上去吧。”黎知意有些亢奋，差点就要走路一蹦一跳了。

　　黎知意家住在16楼，说是16楼，其实小区物业避开了4，13，14三个楼层，黎知意家实际上是第13层。

　　电梯很快就到了，黎知意刷了一下指纹，伴随着“滴”的提示音，房门被打开了。

　　黎知意放下书包，在鞋柜里翻找，“我记得搬过来之前让管家给我放过几双备用拖鞋的。”

　　她又翻了翻，翻到了一把雨伞，趁后面的人没注意，把它往下埋了埋，拿出一双鞋，放到许竹芒脚边：“那，穿这个吧，随便坐。”

　　这是许竹芒第一次来到黎知意家里，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整个房间看上去令人很舒心，都是暖粉色的设计，粉色是黎知意最喜欢的颜色。家里随处可见各种手办装饰品，黎知意甚至有整整一面的手办墙。

　　“要不去书房写作业？”黎知意说道，许竹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房子是两室两厅，主卧是黎知意的房间，还有一个做成了书房。她带着许竹芒拐过了客厅，书房里面收拾的很整洁，同样也有很多的手办。

　　黎知意写作业的时候喜欢乱动，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心静不下来，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转动着一支笔，有些时候停下来在纸上写下答案。

　　相比之下，许竹芒就显得很安静，目不转睛地写着作业。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黎知意碰上了一道数学大题，她的数学相较年级里算很好了，但数学是她最不稳定的学科。

　　经历了88回搏斗，她最终决定向同伴求助。黎知意戳了戳许竹芒的手臂。

　　“嗯？咋了？”许竹芒抬起头来问道，这个时候她正在写生物的卷子。

　　“数学卷子你做了吗，最后一题最后一问给我看我一下呗。”黎知意眨眨眼。

　　“你把题给我，我给你讲。”她把自己的卷子推到一边，反正自己也不想再写生物了。

　　她把黎知意的试卷拿过来，示意黎知意坐过来一点。许竹芒的声音还是和手机里的声音不一样的，多了很多真实感，不是虚无的。

　　许竹芒看见黎知意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在待机模式，两只眼睛盯着题目，认真听讲。黎知意很多次感叹许竹芒讲题讲得好，这次也不例外，她把题目都拆解透彻了，喂给黎知意。

　　等到黎知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许竹芒便放下笔，两个人又回到最初的状态。

　　许竹芒作业比黎知意更早写完，她写完的时候，黎知意还差一个物理卷。其实雨一个多小时前就停了，但两个人谁也没提要走。

　　许竹芒就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看着黎知意写作业。她遇到不会的题会皱眉头，心情会不好，一定要等解出来才行。

　　等到黎知意也把作业写完的时候，许竹芒就要回家了。她拎起书包，黎知意把她送到门口。她看着等电梯的许竹芒，倚在门框上，说道：“要不我送你下楼吧。”

　　“好啊。”许竹芒有些小愉悦。

　　到了楼下，许竹芒和黎知意别过后，乘着夜色回家，黎知意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远去，和记忆中的小女孩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