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与你》字则

22、年底

　　其实，遭到“迫害”的不仅仅是花珞云，赵且诗也面临同样的苦恼。

　　他去禾盛镇也不单是去见花父花母，是真的去考察了一番，他对禾盛产的花卉还是很满意的，或许以后扩大在梨县的生意，甚至是全国的，也未尝不可。

　　在禾盛磨够了时间，四个月的考察之行终于结束。

　　赵且诗非常放心把原材料的来源放在禾盛镇，他自信满满地准备在梨县做出一番业绩，没准花珞云就是喜欢这种有实力的男人呢？

　　他回到梨县城里，见过花珞云以后，回去又再琢磨了公司在梨县发展的前景与可能性，后来他潜心研究，利用了这一两个月的时间精心写了一套可行性的方案发给公司总部。

　　总部对此高度重视，还特地把他叫回去认真做报告。

　　最后，他作为总部特派到梨县的总负责人再次回到梨县，已经是十二月份的事情了。

　　回来以后，赵且诗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去看看花珞云，千万不要因为他许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而少了存在感啊。

　　等赵且诗去到花间，发现已经人走茶凉、人去楼空，他感到莫名其妙。

　　难不成，花珞云真的厌倦了他，所以换了个地方开店？

　　一时间找不到人的赵且诗只好放弃在花珞云面前刷存在感的计划，去了一趟禾盛镇，打算与当地花农谈条件、签合同，结果一到禾盛便发现，原先的花地已经不在了，甚至几处开始动工，不知道要建什么。

　　赵且诗派司机大叔前去打听，一问才知道，禾盛居然被改产业了，以后要建不锈钢制造工厂。

　　显然，赵且诗半年来的心血全部白费了。

　　可谓是，情场失意，职场也失意。

　　“经理，你没事吧？”司机大叔小心翼翼地观察赵且诗的表情。

　　依照他的经验，经理绝对是心情不大好的，尤其是在追求不到喜欢的人，还得知禾盛的变化的情况下。

　　赵且诗唉声叹气，随即觉得，这种情绪不该传染给别人，便止住了叹息：“没事。”

　　司机大叔半信半疑，赵经理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没事。

　　赵且诗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司机大叔肩膀，把人家吓了一跳。

　　“经理？”司机大叔瑟瑟发抖。

　　“别紧张。”赵且诗宽慰道，“我这不是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么？”

　　“啊？”司机大叔盘算距离过年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半呢，应该，算是还早着吧？

　　“这样，给你放个假，过年前你可以不用来了。”赵且诗平静地说道。

　　司机大叔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经理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不要他了吧？

　　似乎看出来司机大叔的想法，赵且诗一笑：“想什么呢，老王，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我是真的想给你放个假，这半年来随我一直跑，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给你半薪休假。”

　　听到赵经理这么说，司机大叔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些许：“谢谢经理。”

　　赵且诗目光望向原是种花的土地，默默叹息，或许，他也应该休息一阵了吧？

　　原以为是他展示自己能力、可以被调回总部的机会，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答应总部的要求，怕是难以完成了。

　　可能，他再也回不到总部了吧？

　　思及此处，赵且诗不由落寞低头叹气。

　　自回来以后，花珞云基本上都在家里，偶尔会自己或者和花母出去转转。

　　每次看到被弃用的花地，花珞云难免想起已经倒闭的花间，几分伤感涌上心头。

　　其实还是有一些地留存的，不过，不锈钢制造厂建好以后，定然缺少工人，比起外地的，用当地的人肯定更划算，至少不用大规模再建什么员工宿舍。

　　所以，企业老板大规模购地，建设工厂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要把花农从土地里解放出来，让他们能够到工厂里打工。

　　花珞云思考了许多天，加上去剩下的花地看看，最后琢磨出的方法还是自己承包种地，解决花店的货源问题。

　　不过，成片连块的地，基本被要建的工厂买走了，剩下的地是比较零散的，不适合大规模种植，管理起来也不方便。

　　去招工分管这些地的话，不一定可以找到人。

　　只能说，现在的情况大概需要她自己去种花，等花季来临之际，她再去找客户，或者挂在网上。

　　这样一来，线下的店可以不用开了，直接把地址改为在家里算了，还能节省成本。

　　花父不懂这些，便任由花珞云去搞了，大不了，他养她们娘俩就是。

　　新年将至，花父也得以暂时休息，便同花珞云与花母一起在家大扫除，布设灯笼、贴窗花。

　　“唉，小云，又要大一岁了。”花父边挂灯笼边与扶梯子的花珞云聊天。

　　“是老一岁啦。”花珞云沉默片刻，怎么一转眼就奔三了呢，明明感觉大学才刚刚毕业，真是光阴易逝。

　　花父乐呵呵地说：“你现在啊，不是正处于青春年华么？怎么轻易道老，这让我和你老妈怎么想。”

　　花珞云想想也是，认可了花父的话：“被你这么一说，都不敢叫你老爸了，生怕把你给叫老了。”

　　“哈哈哈。”花父挂好了灯笼，缓慢踩下梯子，“没事，反正在学校也被叫老师，还有学生叫我老头子呢。”

　　“老爸，你还真是乐观。”花珞云觉得，可能她的一些冷笑话都是遗传了老爸的。

　　“心态好些，身体也跟着健康。”花父不在意地说，“好了，咱们去看看你老妈在干什么。”

　　“在整家里的盆栽。”花珞云回答道，“刚才我看到了。”

　　花母确实在家中给一棵翠绿挺拔的富贵竹挂了些小小的红灯笼，还有一些通宝的挂饰，让这棵富贵竹不说贵，也算得上富。

　　“外面挂好了？”花母听到父女进门的声音，出声询问。

　　“好了。”花父点了点头。

　　花珞云跑到花母跟前出主意：“老妈，我有个想法。”

　　“说吧。”花母猜不到女儿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你看，你把家里的富贵竹整成这样，要不然，过年的时候，我们就把新年愿望写上去，来年看看有没有实现，怎么样？”花珞云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好，很不错。”花父点头肯定。

　　“那你们挂的时候小心点，别把它给弄伤了。”花母叮嘱道。

　　“放心吧，老妈。”花珞云非常自信，她与花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算少了，分寸还是拿捏得住。

　　和风镇此刻大雪纷飞，丛飞闲在家中开了暖气，询问丛奶奶的身体状况。

　　丛奶奶感受着暖气，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孙子的话，摇了摇头：“不冷，我身体好着呢。”

　　丛飞闲从厨房端出饭菜：“那就好，奶奶，可以吃饭了。”

　　丛奶奶闻言，放下枕头，缓缓走到餐桌边坐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总感觉，这家中有几分冷清。”

　　丛飞闲睫毛微翕，心中也蓦然落寞几分。

　　是啊，哪怕房子不算特别大，但是在年关，在冬夜，家里只剩下了他和奶奶，父母皆已不在，确实很冷清。

　　外面下着大雪，奶奶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他可以陪在身边。

　　不过，幸好，还有他陪在身边。

　　丛飞闲越发认为自己当初选择告别网络是正确的决定。

　　“闲闲。”丛奶奶表情突然严肃，把丛飞闲都愣了一下。

　　“怎么了，奶奶？”丛飞闲不明所以，颇为担心。

　　“什么时候给奶奶找个孙媳妇儿？”丛奶奶问道，“你看看自己，都二十七八了。”

　　有一点突然。

　　丛飞闲眼睛眨了眨，难道，刚才奶奶发出感慨，只是为了这句话作铺垫？

　　“那个，奶奶，不着急，我还没有想法。”丛飞闲尴尬地回答。

　　“不着急？”丛奶奶假装生气，“奶奶很着急，人生还有多久啊！”

　　“奶奶，放心，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丛飞闲认真地说道。

　　丛奶奶见丛飞闲油盐不进，还转移话题，顿时来气：“告诉奶奶，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么？”

　　闲闲这孩子，不会喜欢男孩子吧？

　　丛飞闲夹了块肉给丛奶奶：“奶奶，先吃吧，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丛奶奶夹起碗里的肉，准备吃的时候，不忘插一句话：“实在不行，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也可以带回家里，让奶奶看看。”

　　这句话一出，丛飞闲正在吃的饭差点没有喷出来。

　　奶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丛飞闲沉默一瞬：“奶奶，我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丛奶奶听了也沉默一瞬：“要是奶奶走了，你岂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丛飞闲听了，抬起头，认真地说：“所以，为了让我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奶奶，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丛奶奶才不管丛飞闲说了什么，自顾自又说道：“邻居家里刚好有个年龄与你差不多的小姑娘……”

　　丛飞闲赶紧打断这个话题，又夹了菜给丛奶奶，自己连忙离开座位：“奶奶，我吃好了，您慢慢吃，我先去整理厨房。”

　　进了厨房以后，没有了丛奶奶的唠叨，丛飞闲不由松了口气，真怕再坐在那里，会被追问到底。

　　有了冷静思考的空间，丛飞闲才琢磨起丛奶奶的话。

　　虽然说，他所言非虚，但是丛奶奶的问题，还是令他沉思片刻。

　　丛飞闲双手撑在桌面上，看向窗边的落雪，不禁想起九月底那场大雪中，花珞云与他们挥手道别的场景，心头莫名被触动。

　　奶奶说得对，总感觉，这家中有几分冷清。

　　他习惯的安静的厨房，也曾有过拥挤的时刻，只是现在，依旧有几分冷清。

　　一个想法在丛飞闲心中萌生。

　　还有半个月就是三月份了，不知道梨县有没有举办第二届的旅游文化节呢？

　　南方天气好，不会这么冷，或许，偶尔带奶奶出去逛逛，也还不错。

　　丛飞闲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转身出去，丛奶奶已经吃好了。

　　“闲闲……”丛奶奶奇怪孙子怎么愿意出来了。

　　“奶奶。”丛飞闲主动说，“等年后，我带您去南边玩几天吧？”

　　“哦？”丛奶奶好奇，但也不拒绝离开，“好啊。”

　　不知为何，丛飞闲的心跳，突然变得有些许加快。

　　他朝丛奶奶笑了笑，尽量克制自己的异样。

　　另一边同样吃完晚饭的花珞云与花父也在一起聊天。

　　“小云，写什么呢？”花父见花珞云往富贵竹挂了张便签，忍不住问。

　　花珞云将绳子系好：“老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花父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张便签：“没有，那我们约定好，不看对方的哈。”

　　老爸还有自己的小秘密？

　　花珞云很是爽快：“好啊，记住了这个约定哦，老爸，你的挂另外一边，怕你偷看我的。”

　　“你怎么知道……”花父想问花珞云怎么知道他要挂愿望了，随即又咳了一声，转换了话题，“老爸是这种人么？”

　　花珞云离开富贵竹：“不是，所以，我信任老爸，不会看。”

　　花父见花珞云走了，便往另一端系上了他的便签。

　　犹豫一番，花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伸手翻看了花珞云的愿望，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愿望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需要长辈帮忙实现的嘛。

　　“祝愿花间越来越好，亦祝愿与该便利贴相遇的你，安康长宁！！！”

　　花父看完以后，愣了一下，这字，不像是小云写的啊。

　　是的，花珞云挂上的是当初丛飞闲留下的那张。

　　花父心中一琢磨，不对劲，不对劲。

　　小云，是不是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