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风［刑侦］》慕沉酒

9、幽灵人9

　　在2124年，所有和时间穿越相关的道具，都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条，无法穿越到还未发生的时间中。

　　第二条，不允许当前时空的人在未备案的情况下，随意穿梭到过去的时间中。

　　第一条是能力限制，第二条是官方设置的时空穿越条款。

　　为了规避官方的要求，又能满足大众的好奇心，赚到更多的钱，许多实验室开启了天马行空的研发，编号2124397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创造出来的，可以算得上是个废物孤品。

　　在按下按钮后，编号2124397会将当前时空轨道中两天后的操作人，强制送回到两天前。

　　换句话说，是送给两天后的操控人一个四天的穿越时空体验。

　　这个设置完美规避了时空穿越条款。

　　最后没能通过审批面世的原因，是道德伦理层面的问题。

　　时空穿越者可以不留痕迹地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所有的改变都会对未来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当时间轨道与按下按钮的这一刻交汇时，这个来自两天后的穿越者会凭空消失。

　　因为两天后的事已经被改变了，两天后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参与穿越的这个人了。

　　“如果是这款产品，陆南溪按下按钮的时间点又是哪个呢？”陆南溪歪着头琢磨，“魏易死在24号晚上，幽灵电梯人出现的时间是六点到八点之间，也就是说，两天后的陆南溪报警的前后，是这个按钮最晚操控时间。”

　　秦深赞同：“在没有时间穿越的情况下，陆南溪26号晚上回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她回国后，才能意外发现魏易出轨，以及其他的一些问题。”

　　“但早几天呢？比如25号按下这个按钮，27号的陆南溪应该也知道了魏易出轨，回到了23号，然后在24号杀人？”沈梵音提出不同的可能。

　　“也有可能。”

　　“其实可以直接问陆南溪的。”颜槿眨眨眼睛，不太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可争论的，“如果幽灵人真的是她，就算她无意中按了按钮，并不知道那个按钮是做什么用的，也会有个大概的印象。这些机器个头虽然不会很大，但应该也不至于让人毫无记忆。”

　　钻入牛角尖的沈梵音在这一刻突然清醒过来，她握住颜槿的手，表情真挚而夸张：“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能想出这种好主意！”

　　颜槿瞥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秦深，那人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正巧这时店员端着他们点的餐食开始上菜，她顺势推开沈梵音的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先吃饭吧，剩下的吃完饭再说。”

　　端上桌的牛肉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醇厚的汤汁包裹着劲道的面条，点缀在面上的牛肉鲜嫩多汁，搭配绿色的葱花，真正的色香味具全，让人第一口便沉沦其中。

　　肉夹馍也是店里的一绝，外焦里嫩的面饼中塞满了肥瘦相间的肉，油而不腻，香飘十里。

　　沈梵音吃得停不住口，一切摸不着头绪的事在这一刻统统抛之脑后。风卷残云后，她摸着有些突出的胃，感叹中全是满足：“我宣布，深哥发现了此等美食，是青檀寺的大功臣，特颁发功臣勋章一个。”

　　“这口头勋章不要也罢。”秦深递给沈梵音一张餐巾纸，“嘴角有油。”

　　沈梵音接过纸巾，随意抹了抹嘴：“我刚突然想到一件事，咱们先回一趟案发现场的小区吧。”

　　秦深没问什么，倒是颜槿有些好奇：“怎么了吗？”

　　门口的门帘被掀开，有五六个年轻人裹挟着外面的冷气，走进店里，让本就不大的店面显得更加拥挤，拥挤到他们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能被一群不相关陌生人听到。

　　沈梵音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先出门：“上车再说。”

　　……

　　车子再次向案发现场驶去。

　　午后的路况比正午时要好上不少，来时20分钟的路，回去时只要十分钟。

　　沈梵音坐在副驾上，在手机地图中输入“典当行”，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几个点，不停地放大再缩小，判断最有可能的一处。

　　“我前面一直想不明白，案发现场衣柜和床头柜有翻找的痕迹，到底是在找什么。陆南溪说床头柜里少了一个金块后，我突然就想到，衣柜里少的可能就是一身衣服。”

　　颜槿努力对抗身上的安全带，前倾着身体，远远瞟了眼沈梵音的手机屏幕，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凶手杀人后，身上有喷溅的血迹，所以去衣橱里拿了一身衣服，换上后离开，然后带着金条找了个当铺，换了些钱？”

　　“这个思路是顺畅的。”沈梵音收起手机，认真和颜槿讨论，“特别是将编号2124397的存在套入这个现场。如果陆南溪在无意中启动了它，但并不知道它的功能，导致两天后的陆南溪，是在完全无准备的情况下回到了两天前。她的手机或许没有随身携带，或许因为系统时间问题，无法使用，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无论做什么都需要钱，只能拿了金条去变卖。”

　　“你的意思是，她是回去取钱，撞到了正在等人的魏易，然后想起魏易对她做的那些事，冲动杀人？”

　　沈梵音摇头：“这不重要，究竟是为了杀人而回家，之后才拿金条，还是为了拿金条回家，顺便杀了个人，对于我们来说，都没差别。我们晚些时候需要再去找一下陆南溪，问问她是否记得编号2124397。只要能找到那个机器，然后验证后传送回2124，我们这趟的任务就完成了百分之七十。”

　　她转头看向窗外阳光下闪着光的积雪，在心中祈祷一切都像她推测的这般顺利。

　　祈祷幽灵人是陆南溪，祈祷她能记得那个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机器。

　　行驶的车子突然降速停在路边，沈梵音向窗外望去，发觉并不是案发现场附近，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疑惑地问：“这是哪？”

　　秦深放下手刹：“典当行。”

　　“我知道是典当行，但这个典当行距离案发现场有三公里，只靠步行的话，稍微有些远。我刚刚看了地图，有一个典当行就在案发现场附近，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去那一个。”

　　“凶手离开案发现场是什么时间？”

　　沈梵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时间点，但还是根据记忆认真回答：“幽灵人开单元门是在晚上七点半。”

　　她似乎知道秦深要说什么了。

　　“典当行通常关门较早，你说的那家确实距离最近，但不在主街闹市区，六点左右便会关门。七点半离开案发现场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当天换到钱。但是我带你来的这家典当行，在人流量较大的主街上，通常在晚上九点才关门。三公里的路程，走快些半个消失，走慢些四十分钟，当天就能完成兑换，不至于露宿街头。”

　　沈梵音听着他的分析，初时没察觉到异常，只觉得他照常发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分析到末尾时，她逐渐琢磨出点不对来。

　　从午餐时熟练穿梭在岛城老城区的大街小巷，到现在对案发现场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秦深对这个城市的了解，似乎有些过于夸张了。

　　这种了解程度，不是出差来这里呆几日，便可以达到的。

　　秦深注意到她的奇怪眼神，只当没看到，拉开车门，率先下车：“如果这里没有线索，我们再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典当行。那个我们在找的幽灵人，或许不想走路，所以寻了个避风的角落呆了一夜，天亮后才去的当铺也说不定。”

　　……

　　典当行之旅，比沈梵音预想的要顺利不少。

　　一切情况同下车前秦深的那番推测所差无几。

　　沈梵音用警察的证件调取了案发当晚的监控录像，果然在当晚八点半的时候，店门被虚空的“幽灵”推开，几秒后一块金条凭空出现在了柜台上。

　　店员看到那个视频，一脸见鬼的神情，几乎要吓得晕厥过去，好在秦深在，当即粗暴抹掉了刚刚的这一段记忆。

　　店员在瞬间失了神，混混沌沌站在角落，没有任何表情，也给不出任何反应。

　　篡改记忆是个技术活，要借助仪器操作，其难度不亚于一台外科手术。每个任务结束后，秦深总需要花很多时间，去修正这些记忆偏差。为了尽可能节省时间，通常情况下，外围人员直接抹去，核心人员仔细篡改。

　　现在这个店员就属于外围人员，不需要做得太过精细。

　　趁着秦深忙活的功夫，颜槿也开始干活，她熟练操控这台2024年的电脑，对其中的监控录像进行修改。

　　在漫长的生命中，颜槿几乎熟知各个年代的电脑软件，能轻易和它们建立友好的合作关系。

　　将店门上锁后，沈梵音有些无所事事，干脆到一旁的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等到秦深和颜槿结束了他们的工作叫醒她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她看看时间，正犹豫着要去警局看看宴赤他们的进度，还是直接回基地休息时，电话响了起来。

　　是史艾，宴赤的下属来电。

　　电话接通，史艾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沈警官，我们刚刚联系上了死者魏易的网络情缘，不过她和那天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女子似乎不是一个人。那人正在来警局做笔录的路上，老大……呃，我想问你一下，你要来看看吗？”

　　沈梵音几乎没犹豫：“过去，马上就过去，一会儿见。”

　　这是案件中另一个重要任务，也是唯一有可能推翻他们所有推测的人，当然要去现场会会。

　　沈梵音三人将典当行的一切都恢复原样后，悄悄离开了门店，几乎是他们刚迈出门，那个混混沌沌的店员就清醒了过来。

　　那店员记不得刚刚发生过什么，只惊叹于时间的飞速流逝。

　　如果每个工作日的时间都过得这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