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风［刑侦］》慕沉酒

35、青纱帐15

　　如果邓东和许川是□□过高馨，但没有被发现、被抓捕的罪犯，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们本人，应该只有受害者高馨本人了吧？

　　程帅猜到沈梵音在想什么：“不太可能是高馨。高馨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恐怕没办法杀人。”

　　“她怎么了？”

　　“七年前高馨被救出后，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才恢复健康。不过，身体康复容易，精神康复却很难。那之后高馨的精神出了问题，高志平将她送到了家乡的精神疗养院，至今还未痊愈。况且，就算她现在的精神和智力可以策划谋杀复仇，但她的身边有陪护24小时贴身照顾，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独自回岛城大学杀人而不被发现。”

　　那如果是买凶杀人呢？

　　沈梵音仔细回想案发现场的模样。

　　尸体被人刺了几十刀，生殖器官被割下，失血过多而死。这种死法极为痛苦，被害人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一滴从体内流失，无法倒退，无法挽回。

　　这更像是亲手复仇，而非买凶杀人。

　　沈梵音问：“确认过真实性了吗？”

　　“嗯，我们委托了当地警方，一大早去了一趟疗养院，调取了那边的监控，确认了信息的真实性。以防万一，留了两个警察在疗养院附近盯梢。”

　　“对了，沈警官，你昨晚去烂尾楼做什么？史艾说你看了侯军的信息，像是发现了什么，急匆匆跑了，她叫也叫不住，跟也跟不上，后来知道你出事了，自责了到大半夜。”

　　背后的人目光灼灼，似乎要将沈梵音的身体烧出两个大洞。沈梵音清了清嗓子，快速回答，只想尽快绕开这个问题，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被提及。

　　“我怀疑庄子良是侯军失踪的姐姐侯圆圆的男朋友。”

　　程帅没有跟上沈梵音的思路，晕乎乎的，不知道这件事和凶案有什么关联，倒是秦深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怀疑庄子良在帮侯圆圆复仇？”

　　“高馨是高志平的独女，被抓后第三天才得救，如果换成个寻常女孩呢？”沈梵音抽出宴赤桌上的马克笔，走到一旁的白板上写写画画，“我们做个假设，青纱帐的受害者不止高馨一个。烂尾楼从开工到高馨被发现，好几个月的工期，这些人是否还抓了其他的女孩，只是到最后没被发现……”

　　程帅打断她的话：“那这些姑娘为什么不报警？”

　　沈梵音眯起眼睛，上下扫视程帅，眼神中全是嫌弃：“宴赤怎么招了你这么个傻白甜？你见过死人报警吗？”

　　程帅怔住：“死了……应该会有尸体的吧？”

　　“每年失踪多少人？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尸体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梵音冷笑一声，“被发现的是谋杀，不被发现的都是失踪。如果这个女孩正好死在烂尾楼建设的时候，几米甚至几十米的地基，把尸体扔进去，接着混凝土浇筑，你觉得尸体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尸体被藏在混凝土里……无人发觉……

　　本是随意举例，脱口而出的话，有可能是真相。沈梵音顿了顿，激动抓住秦深的胳膊，眼神中有亮光迸现：“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秦深垂眸看了一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柔软小巧，指节细长，指甲带着粉色。他唇角勾起，一时竟不舍得挣开，只用另一只手抽过沈梵音手中的笔，在她刚刚写的内容上填填补补。

　　“按照你的假设，侯圆圆死在烂尾楼里，尸体被掩藏在钢筋混凝土中，后因为烂尾楼停工，阴差阳错至今未被发觉，那庄子良是如何发现的？”

　　沈梵音松开手，摸了摸下巴，神情疑惑：“这点我也想不通……宴赤不是去抓庄子良了吗？一会儿问问他就好。”

　　“等等。”程帅再次打断二人，“队长抓庄子良，是为了昨晚你被袭击的事，目前并没证据表明他是杀害邓东和许川的凶手啊！庄子良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那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根本不够他往返烂尾楼杀人啊！”

　　这件事牵扯到超时代机器，无法和程帅解释，沈梵音和秦深对视一眼，默契换了话题。

　　沈梵音眯着眼回忆：“昨晚我赶到案发现场时，那人正在行凶，被害者还活着，但后来救援赶到时，并没发现两个人的踪迹……对了，昨天除了袭击我的人，还有一个被绑架的人质，你们知道吗？需要尽快确认那个人，救出被绑架的人！”

　　自从她醒来后，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交代，此刻方才想起。

　　还有一个等着救援的人啊！

　　加入组织后，沈梵音办了许多案件，只不过等她赶到时，见到的从来都是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她的脑海中，从未产生过遇到歹徒、遇到需要救援的人，她该怎么做，又该如何善后，导致昨晚突然经历变故，

　　沈梵音用力拍了一下额头，只恨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声音还算镇定，眼眶却有些发红：“昨晚我被袭击前，还能听到那人的挣扎声，证明那人还活着，要是抓紧救援，兴许还能活命！”

　　程帅安抚道：“沈警官，虽然我们这些市里面的小警察，比不上你们省里面的大领导，但我们也不至于废物至此。昨晚我们收到颜警官和袁警官的信息赶到现场进行搜查，发现了打斗痕迹和拖拽痕迹，基本复原了案发时的情况，确认了有人质被挟持。况且今天一大早，一位姓秦的警官给我们队长打了电话，也说了这件事。”

　　沈梵音松了口气：“那找到了吗？”

　　这句话话音刚落，沈梵音后知后觉这是句废话。

　　如果他们找到了人质，一定能确认抓他的人是谁，那么刚刚出发去请庄子良回警局协助办案的人，一定不止宴赤带的三两个人，至少要出一个队，持枪抓捕。

　　程帅有些惭愧，这种感觉像是犯了错被老师责罚的学生，明明老师也没说什么重话，但学生就是羞愧得抬不起头：“没有。痕迹追到烂尾楼门口时就不见了踪迹，一会儿我会带人去学校再次调取监控录像，看看摄像头是否拍到什么信息。”

　　“教学楼搜查了吗？”

　　“搜了，以烂尾楼为中心，周围两公里以内的建筑，我们都进行了封锁，但没有任何发现。不过这是我们用成年男性最大步速估算出的范围，如果凶手有交通工具，这个范围就不作数了。”

　　“庄子良有车吗？”

　　“有，他有一辆suv，目前不知所踪，我们还在搜寻。”

　　时间已然不早，程帅今日还有不少任务，急着出发，他将散落在桌面上的材料装到背包里，露出了被盖在最底部的一份报告。

　　程帅将报告递给沈梵音：“对了，你上次从安城带回来的毛发，对比结果出来了，确认烂尾楼里那句死了一个月的尸体，正是许川。”

　　沈梵音没接。

　　报告上密密麻麻一页的文字数字字母，远远看着就让人头大，她一丁点都不想亲自阅读。

　　秦深自然地接过报告：“辛苦你们了。”

　　“是法医们辛苦，两具尸体，还加急做了dna比对。”

　　要和程帅一同出外勤的人已经在催促，程帅不再逗留，挥挥手，抓起背包向外冲：“许川的调查下午就会有结果，你们要是着急，下午再来一趟。我先走了，你们自便哈！”

　　……

　　程帅离开后，附近的警察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留下了秦深和沈梵音。

　　那日捡到的时间机器已经交给袁满，送回了属于它的时代，沈梵音的手机上只留有3d扫描影像，可以随时查看。她将影像调出来，递给秦深：“不知道袁满和你说了多少，但我这有资料，你可以看一下。”

　　“袁满和颜槿只说了个大概。”秦深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操作，每一个简单的动作经由他手陡变得赏心悦目，“听说这机器是一对，还有一个没找到？”

　　“是，据说这是一对儿机器，一个暂停时间，一个压缩时间。不过这一对机器比较例外，组织给得资料没有详细说明用途，我一时也不知道，这压缩时间，是怎么个压缩法。”

　　“和时间暂停机一样，能影响的范围有限。在机器的范围内，可以拥有两倍的时间。”秦深将手机上的影像放大在时间暂停机的按钮上，指给沈梵音看，“时间限制和这台机器一样，都是最长可以掌控十分钟。”

　　沈梵音喃喃自语：“十分钟，两倍是二十分钟，也就是说，拿着这台机器的人如果是庄子良，课间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经由这台机器扩张至二十分钟。二十分钟，确实足够往返杀人，但还是有些匆忙。出门时我看过检测机，还没有红点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昨日被抓的人，还没死？”

　　秦深摇头：“未必，检测器检测的是‘是否有人因为超时代物品而死’，而不是‘是否有人使用了超时代物品’。凶犯如果将人绑走，等到合适时机再杀害，机器不会有显示，这个案件也将会被移交给第十五小队，‘物品违禁使用’组处理。”

　　“也对。”沈梵音远眺窗外郁郁葱葱的夏季景色，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凶手是庄子良或者庄子良课上的学生，在杀死第二个死者时，用了时间静止器，他是怎么做到十分钟内往返烂尾楼和教学楼的？这机器影响范围有限，静止了教室的学生就不能同时暂停烂尾楼中的受害者……但是死者邓东体内没有麻醉类药物，身上没有挣扎痕迹，完美符合借由时间静止器杀人，而后触发检测仪的条件啊。”

　　秦深轻笑了一声，眼中温柔如夏日清风：“你为什么觉得，凶手只用了时间静止器，杀害死者？”

　　沈梵音有些莫名奇妙，有些怀疑秦深是不是身体穿越到这个时代，大脑却没跟着送过来：“死者身上没有伤痕，体内没有麻醉，但是检测仪上出现了一个红点，证明死亡和超时代机器——”

　　秦深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最终停在了加重语气的那个“只”字上。沈梵音这时才意识到，脑子不在脑壳里的不是秦深，而是她自己。

　　“对啊，一个红点代表一条人命，但并不意味着，凶手只使用了一台机器。如果两台机器联合使用，可以完美解释现在所有无法解释的地方。”她垂眸，视线再次聚焦在手机的影响上，“只是，既然两台机器联合使用效果这么好，凶手又为何在杀了邓东后，丢了时间静止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