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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岑述卿离开地下酒吧,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猎妖处。

      地下世界不辨晨昏,但社畜们准点下班的热情代替日月成为了人们对时间最具象的感知。

      通俗点来说——办公室的人都跑没影了,证明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不过跑得了职员跑不了处长,哪怕外面已经人走茶凉,君禅寂办公室的灯依然兢兢业业地亮着,人也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中兢兢业业地......摸鱼。

      岑述卿推开猎妖处处长办公室的大门时,君禅寂正在对着对着一个木质摆台小相框发呆。听见门口的动静第一反应是飞快地把相框扣在桌面上,随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大晚上不下班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

      “我还以为是哪个良心中邪自愿加班的小崽子呢,感情是你。”君禅寂看清造访者时愣了一下,但大体上并不显得太惊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岑述卿没接她的茬,反手把门关严落锁,自顾自来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把一张文件推到君禅寂的办公桌上。办公室的灯光比地下酒吧里明亮得多,足以让君禅寂在灯下看清她近乎透明的苍白脸色和失了血色的唇。

      君禅寂拽过那张纸扫了一眼,发现是一份还没签名的联合案情文件。

      “你没事吧?”君禅寂扫一眼她额间象征着化灵的鲜红花钿,又扫一眼她搭在胃上的手,忍不住道。“脸白得跟鬼一样,你来我这演午夜厉鬼?”

      “咳......没事,死不了。”岑述卿眉心拧了拧,抬手在鼻子前虚掩一下,遮住两声闷咳。“我来说正事。”

      “......你真他妈不愧是池相题带大的。”君禅寂嘴角一抽,起身给她接了杯热水,递到暂时死不了的病秧子手里。“就你们俩这回话的风格,到今天都没被打死全仰仗你们能打。”

      池相题,猎鬼处的上一任处长,以“长了嘴的石头”这一美称闻名特异局。七年前因工作重大违规被封印灵力并革去猎鬼处处长一职,目前......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出走多年仍是传奇。

      岑述卿接过君禅寂递过来的纸杯,给面子地喝了两口,压下满嘴搀着铁腥味的酒味,然后又抵着唇闷咳两声。

      “你们处里的味儿怎么还没散。”岑述卿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说。“就不能熏点别的东西遮一遮?”

      “......我把熏香的钱给你当手术费,你去换个鼻子成吗。”君禅寂无语。“一年了,姐姐,那破驱妖香的研究都已经失败一年了,我们处里最狗的狗鼻子都早闻不出来了,这世界上除了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对它有反应的人吗?”

      猎妖处一年前曾经有个二队队员心血来潮,申了笔经费研究所谓的“驱妖香”,据说本意是想达到让妖物对其避之不及的效果,然而在猎妖处自家试点的时候发现这东西连对最低等的小妖都影响甚微,于是废止了这项鸡肋的计划。

      没想到这“驱妖香”最后没驱成妖,倒把隔壁部门来交接工作的岑处长熏了个跟头,自此如非极必要情况,岑述卿绝不踏进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味道很大的猎妖处半步。

      关于为什么只有岑述卿对猎妖处对妖对人都没用的破香十分抵触这件事,猎妖处上上下下研究了好几个月,甚至特地把岑述卿抓进猎妖处做了一系列检测,结果是岑处长的确即没有妖气也没有妖骨,从里到外都是正儿八经的人。

      “算了,不谈这个。”在一直得不到解决的问题上过多纠结没有什么意义,岑述卿按了按胃,把纸杯搁回桌子上。

      “行,不谈这个,谈正事。”君禅寂递完水,又懒洋洋地往人体工学椅里一窝,双腿交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正事’是指刚被你钉穿的那帮可怜妖鬼,还是指我新入职的小队员?”

      君禅寂生了对桃花眼,眼下的卧蚕弧度饱满,虹膜呈现出偏深的棕色。这样的眼睛笑起来本该是风流又温柔的,偏偏她眼里又闪现着洞悉一切后揶揄的光,这光令她看上去少了三分深情、多了两份随性,还藏了两分不甚明显的锋芒。

      “都是。”岑述卿的来意被她一语戳穿,倒也端得从容,眼睛动都未动一下。“这案子里的鬼和妖之间牵涉很多,两处联合调查比较妥当。至于舒寸浓,涉及到一些于我个人很重要的私事,我想跟你讨一份她的资料。”

      “小舒的事一会再说。案子你打算让谁来跟,你自己?”

      “我自己。”岑述卿把手肘搁在扶手上,小臂支起来,屈起的食指指节抵在太阳穴上,眉眼间沁着浓重的倦色。“肖慢还在外派,我手底下没人。而且外勤是我亲自出的,该我亲自跟进。”

      “你大夫同意了吗。”君禅寂动作十分自然地拉开抽屉,将桌上那只倒扣的相框收起锁好。“陆医生的恶名可是已经在特异局里传遍了,随便指使你,我怕她最后手撕了我。”

      岑述卿撩了一下眼皮,又兴致缺缺地垂落回去,并不打算揭穿她的小动作。

      “她知道。分内工作而已,没什么好管的,毕竟我又不是瓷做的。君处长说是吗?”

      岑述卿的语调很淡,却莫名带了点意味深长。君禅寂干笑一声,知道自己平时她打趣的那些话八成是已经传到本人耳朵里了。

      “......啊,是。”她扯扯嘴角,只当没听懂岑述卿的言外之意。紧接着神色又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略显严肃的表情——至于几分是真的严肃几分是转移话题,这不太好说。

      “不过我得提醒你,这案子可能比你想象的复杂一点。”君禅寂说着,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其实本来你不过来,我也打算去找你一趟。这是我白天刚从工地的‘魔方’里带出来的,你看看。”

      她一扬手,把瓶子抛给了岑述卿。后者稳稳接住,捏着瓶口,一眼就看出这是后勤处统一生产的锁灵瓶。

      “工地上捣乱的鬼?”她借着灯光观察锁灵瓶里关着的鬼魂,认出这就是那个早逝的小青年。“他的确不对劲。我在工地上的时候观察过,他脖子上的致命伤像是被动物的利爪挠出来的,那条狗......”

      她话说到一半,眼神忽然一凝。化灵状态下她的双眼比平时更加敏锐,是以捕捉到了锁灵瓶里青年的颈边一抹比阴气颜色更加浓重的黑。

      “看见了吗。”君禅寂看着岑述卿的眼神变化,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不对。“你那一堆能钉穿灵魂的树枝子可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光是把被你困在地上的小倒霉蛋们‘解救’出来就花了两个小时。等着也是等着,我就干脆在原地检查了一下那两只猫猫狗狗。结果就发现那真是两只小妖怪——年纪太小,体内的妖骨还没有指甲盖大,自然状态下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妖。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催化了。”

      岑述卿盯着鬼魂伤口周围缭绕的黑气看,君禅寂的话和那状态极似被利爪割开的伤口联系在一起,让她能够自然而然地得出一个答案。

      “魔气?”她这样说,比起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Bingo。恭喜你,随手接个外勤就捡着票大的。所以这案子不是咱们两个部门联合查案,而是要‘三堂会审’了。”

      君禅寂打了个响指,将尚未签署的联合文件对折,又推还给了岑述卿。

      “所以这文件,就先别签了吧。”

      她的话单拎出来听没什么问题,像是在说这份文件并不适用于复杂的案件情况,却在将纸页推到岑述卿面前时并起两指虚空点了点,指尖的方向正对着正下方。

      正下方。

      岑述卿看一眼文件,又看一眼她,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默不作声地将文件拿过来,算是默认。

      “你通知罗远了吗。”

      “当然,这种好事哪能跑得了他猎魔处长,当然是大家一起加班大吉。”君禅寂耸肩。“他已经去确认了,现在估计正忙活着呢。那小鬼就交给你了,明天你带着一起来我们的地下收押点,争取尽早把这事儿弄明白。”

      “好。”岑述卿点头应下,把锁灵瓶往口袋里一揣,十分随意,看起来一点都不尊重身上带着秘密的青年小鬼。

      “那就这么定了,岑处你慢走?我要下班回家睡觉了。”君禅寂打了个哈欠,开始赶人。

      岑述卿却没动,手还搭在胃上,靠着椅背坐得稳稳当当。

      “怎么了,你不回家?”君禅寂一扬眉,语调恰到好处的疑惑。“不回家也得回你自己办公室啊,赖在我这算什么。”

      “舒寸浓的资料。”岑述卿淡淡开口。“事情刚办完一半,走不了。”

      君禅寂装疯卖傻没能糊弄过去,啧了一声,眼里的笑意渐淡。

      “我不想给,表现得不够明显?”

      “够明显了。但我还是需要。”岑述卿的回答十分冷静,就是不太中听。“就算你不给我也会下楼找徐灵调。不想多跑一趟而已,我现在挺疼的。”

      “.......我说,这好歹是我手底下的人,你能不能意思意思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君禅寂服了。“你到底为什么就跟她过不去了。”

      “只是查个资料,你不用急着护短。”岑述卿说。“这件事关系到我爱人,不论怎么样我都会弄清楚的。”

      她说着,视线若有所指地往君禅寂手边的位置飘了飘——那个位置是她最顺手的抽屉,几分钟前,她刚刚把自己的宝贝相框锁在了那里。

      “如果现在你前妻陷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谜团,你会让我拦住你吗。”

      “......”

      君禅寂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往抽屉边上看了一眼,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相当于间接承认了相框里就是自己前妻的照片,。

      她绷着嘴角跟岑述卿无声对峙了一会,还是在病秧子油盐不进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认命地调出舒寸浓的资料,印出一份扔进岑述卿怀里。

      “调了也没用,这姑娘的资料比她脸还干净,我也套不出什么来。”

      岑述卿轻声道谢,将那叠A4纸打印出来的资料归拢起来,随手翻了翻,在看见推荐人时顿了顿,问道:

      “推荐她来的地方,可信吗?”

      “近四十年的猎妖人一多半都出自岻山,要是卢老都不可信,那我们猎妖处干脆原地毁灭并进后勤算了。”君禅寂对她摆摆手。“你要查什么估计我现在问了你也不会说,但也别瞎怀疑,不然你看全世界都像是要害你的幕后黑手。”

      岑述卿点点头,没说好,也没再多问。

      “这下没事了就回去吧,我建议你先什么都别想,明天把案子办完再说。”她看着岑述卿,好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操心多睡觉,你努努力,能不能尽量别死我前头。”

      “......我尽力。”

      岑述卿有点诧异地看向她,好似不明白这位一向跟她桥归桥路归路的大佛今天抽的是哪门子菩萨疯。

      然而紧接着就听她说:“姓肖那小子成长太慢了,你要是死了让他接手,一段时期里少不了要人帮衬,我自己还一大堆烂摊子没解决呢,分身乏术。”

      岑述卿:......

      特异局不成文规定第二条——永远不要指望君禅寂的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看来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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