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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为他人做嫁衣 完结 ...

  •   柳眉娘心高气傲,即便遭遇挫折,也从未沮丧过,她总是很快能振奋精神,积极应对。

      可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击垮了柳眉娘的心理防线,她不能生养了,其实她并不在意也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只要牢牢握住赵坤的心,能不能生养,根本不重要。再者,她还有炜儿。

      可现在告诉她,她此生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

      这让柳眉娘如何能接受!

      她比赵坤小十岁,且女子寿命普遍高于男子,赵坤活着的时候,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可若是赵坤死在她前头呢,她自然不会追随赵坤而去,她还有儿子呢。可现在,她的指望也落了空。

      她该怎么办?

      柳眉娘一时没了主意,她立马起身,跪坐在地上,揪着赵坤的衣领,“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炜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可赵坤沉沉睡去了,不管柳眉娘怎么推搡都没有反应。

      柳眉娘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丫鬟们听到动静,敲门询问。

      柳眉娘却不愿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被旁人看到,“没叫你们,不许进来!”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了。

      柳眉娘靠在床边,就那么呆坐了一夜。

      直到天微微亮,赵坤被冻醒了,坐起来后才发现烛火不知什么熄灭了,自己仿佛在冰凉的地砖上躺了一夜,浑身酸疼,他有些不悦,刚要发火,却察觉旁边有人。

      他赶紧摸索着点燃烛火,看到坐在旁边的人竟是柳眉娘。

      她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双眼发直,看向前方。

      赵坤心疼坏了,顾不上自己,赶紧先去查看柳眉娘的状况,发现她浑身冰冷,赶紧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将被子裹在她身上,“怎么了这是?”

      好半天,柳眉娘才终于有了反应,她怔怔的看着赵坤,“炜儿,炜儿怎么了?”

      赵坤叹了口气,“是我酒后胡言乱语,吓着你了吗?”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炜儿他,他真的······”柳眉娘颤抖着问道。

      “大夫还未看过,许是我想多了。你别多心。等天亮了,我就去请太医来给炜儿看看。就算真是那样也不要紧,天下名医那么多,一定能治好炜儿的。”赵坤将柳眉娘搂在怀里,安慰道。

      柳眉娘紧紧抓着赵坤的衣领,“能治好吗?”

      “当然能治好!你放心,哪怕散尽家财,我也一定能治好炜儿的。”赵坤说道。

      柳眉娘的眼泪再次滑落,“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炜儿不会有此劫难!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炜儿!”

      “不,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你是她娘,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你怎么会故意害他呢!”赵坤心疼的搂着柳眉娘,试图开解柳眉娘,然后他眼前一亮,找到了替罪羔羊,“是杜氏的错,是她心胸狭窄,不能容人,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就是这样!”

      柳眉娘的眼中也重新有了光彩,眼神也有了聚焦,“对,不是我的错,是杜氏的错!是她的错!”若她安分守己,安心尽好一个主母的职责,不折腾这许多事来,自己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以至于折腾的早产,害了炜儿!

      “是她害了炜儿!我的炜儿!我要报仇,我要给炜儿报仇!”柳眉娘伏在赵坤的胳膊上,放声痛哭起来。

      赵坤也心疼的落下泪来。

      等到天明,赵坤向衙门告了假,然后去太医院请太医,只是他人微言轻,官职也不高,也请不到什么有名的太医,只能退而求其次。

      太医去了赵家,给赵炜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询问了乳母一些问题,叹了口气,“大人猜的不错,令郎大约是在产道憋得时间过长,伤到了脑子,日后如何,还未可知,有可能是心智如幼童一般,更有甚者,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令郎究竟是哪种情况,还得后续观察。但情况不是很乐观。总之,大人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屏风后传来咚的一声,赵坤难掩忧色,知道是眉娘受不住这个打击晕倒了,他看向太医,“可有法子治好我儿的病?”

      太医摇头,“据我了解,似令郎这样情况的病人,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他打量了赵坤一番,“大人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赵坤露出一丝苦笑,他有很多孩子,可眉娘,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多谢太医。来人,好生送太医出去。”

      等送走太医,他来到屏风后,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柳眉娘。

      “眉娘,别伤心,天底下那么多好大夫,咱们一个一个的看,总会有办法的。”赵坤蹲在柳眉娘跟前,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实在不行,我去求杜氏,河西杜氏人脉广,肯定能找到名医!”

      柳眉娘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不,不许找她!是她害了炜儿,害了我!如此不安好心,你还想去找她!你是不是厌弃了我们娘俩,想和她破镜重圆?你若真这么想,不必瞒我,我现在就抱着炜儿,或一根绳子勒死,或投河,给你们腾地儿!”

      赵坤既心疼又担心,赶紧搂着柳眉娘,“好好好,不找她,不找她!你别这样吓我!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赵坤看柳眉娘这样,心中着实难过,更兼愤怒难当,安顿好柳眉娘,见她喝了安神汤睡下了,心中一口气实在难消,策马去了别院。

      门房去拦,直接被他几鞭子抽开,然后闯了进去。

      只是还未进二门,就被人高马大的护院拦住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赵坤还想摆主子威风,只是无人搭理他。他们是奴才,可他们是杜氏的奴才,和赵坤可没什么关系。

      “杜若徽,你给我出来!你出来!做了亏心事,不敢来见我吗?杜若徽,你出来啊!”赵坤被押在地上,只能无能狂怒。

      李舒得到消息过来了,她只是想看看赵坤又在折腾什么。

      “真是笑话,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你?”李舒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道。

      赵坤见自己被奴才押在地上,李舒却端坐在椅子上,“你任凭奴才折辱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

      “你我已经析产分居,我何来的夫君?赵坤,你若只是来找我大放厥词的,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李舒站起来就要走,她的时间是用来享受人生的,可不想浪费在这些渣滓身上。

      这些日子,河西那边几次三番写信,让她回河西,依傍家人亲族居住。只是李舒舍不得这个别院,毕竟是她花了心思修葺的,又没住多长时间。

      只是这赵坤和柳眉娘实在讨厌,三番两次上门闹腾,李舒不胜其烦,动了回河西的念头。

      “你害了眉娘,害了炜儿,你还说你没做亏心事!稚子无辜,你好狠的心啊,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为何不针对我,你为何要害眉娘和孩子!”赵坤义愤填膺。

      李舒扭头看向赵坤,“看样子,传言是真的了。传言说你和柳眉娘的孩子心智受损,竟是真的!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好笑!是我让你那爱妾挺着即将临产的大肚子来别院的吗?她自己不拿孩子当回事,出了事却怪到我头上,你们俩还真是一丘之貉呢,难怪能走到一起!”

      “若不是你心胸狭窄,不能容人,她何苦伏低做小去讨好你,以至于动了胎气难产。”赵坤愤恨的盯着李舒。

      “我不能容人?你之前后院那些女人难道是假的吗?我连正室的位子都腾出来了,你们还要我如何?似从前一样,当一个名不副实的主母,替你养孩子,养女人,养一大家子?难道我是傻子吗?”李舒深觉自己是脑子坏掉了,竟然试图和男女主讲道理,在男女主的世界里,整个世界都该围着他们转,一切反对他们的,都是坏人。

      “得了,照例堵住嘴,关进柴房,等明儿再送回去。下次要是再敢上门,不必客气,直接捆起来送官。”李舒直接说道,转身走了。

      “这儿是住不得了,我可没那些精力和他们折腾。吩咐下去,收拾收拾,咱们回河西。”李舒说道。

      “那这院子?”

      “卖了吧,替它找个合适的新主人,可别辜负了它!”李舒说道。

      “那多可惜啊,您可没少费心思。”

      “横竖以后我也不住了,白空着可惜了。再者,我打算做些事,得花不少银子。”李舒说道。

      “行,都听您的。”

      柳眉娘醒来后,发现赵坤不在府里,追问左右赵坤的下落,无人知晓。

      柳眉娘惊惧之下,越发不安,丫鬟劝她去花园里散散心,恰好看到府里的几个孩子在假山那玩耍嬉笑。

      柳眉娘心情本就不好,看到别人的孩子活泼健康,联想到自己的孩子,更觉得刺眼刺耳刺心,因此捂着耳朵尖叫道,“谁让他们来这里的,吵得我头疼!还不快带走!快带走!”

      结果柳眉娘声音太大,吓着了孩子们,一个男孩正在假山上攀爬,被柳眉娘吓着了,失足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那假山其实并不高,周围也有乳母丫鬟,只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救护不及时,眼睁睁看着哥儿从假山上摔下来,后脑重重的砸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头破血流,当场就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后,丫鬟发出尖叫,惊醒了众人。

      一阵混乱过后,其他孩子被带了回去,负责照顾二少爷的乳母和丫鬟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老爷不在府里,姨娘却跟没事人一样走了,她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报官!赶紧报官!”乳母颤抖着说道,这是她们想到的唯一法子。

      于是,等赵坤回府后,看到的就是蒙着白布的儿子的尸体,而柳眉娘已经被官府带走了,一并带走的还有作为人证的乳母和丫鬟。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的赵坤怒了,当然,他怒的不是儿子的惨死,而是“你们为何要报官,为何要让他们带走夫人!这事和夫人何干!是他自己不小心,是伺候的人疏忽大意!”

      管家愁眉苦脸的站在一边,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赵坤一眼,还真被刘氏猜着了,大人会将这事赖在她们身上。她们照顾不周,固然失职,可若不是柳姨娘那一吓,二少爷也不会失足。

      这柳姨娘大概真的是祸水吧!自从她出现,这府里就没个安静的时候。老爷就跟昏了头似的,逼走了夫人和其他姨娘们,如今,连儿子惨死,他都能视若罔闻。唉!

      赵坤急匆匆的去了衙门,想要将柳眉娘接回来。

      谁知这事不知怎么的竟然传开了,二少爷的生母王氏被遣送回家后,在家人的安排下再嫁,再嫁的夫婿年纪虽然大了点,可对她很是不错。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成亲有些日子了,王氏一直没能再有个孩子,难免郁郁寡欢,惦记着前头生的儿子。老爷对她着实不错,见她如此,便答应她,若是实在想念儿子,就接回来住几日。

      王氏这日就是回来和家里人商量这事的。她知道,自己出面,赵坤肯定不会答应的,她爹是个落第的秀才,她爹出面,赵坤应该会给这个面子。

      谁知道刚进巷子,就听到左右街坊在窃窃私语,王氏下了马车一听,才知道赵家出事了。

      王氏一开始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上去听了几嘴。等听说是赵家的小少爷枉死,她心里咯噔一下,忙追问道,“是几少爷?赵家可有好几位少爷呢!”

      “恍惚听说是二少爷!”

      “就是二少爷,真是可怜,被那个狐狸精一吓,直接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后脑勺砸在了凸起的石头上,当场就没命了。”

      王氏听了这话,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醒来后就哭哭啼啼要报官,要给儿子报仇。

      娘家婆家听王氏这么一说,当即写了诉状,将赵坤和柳眉娘告了。

      赵坤费尽心思,求爷爷告奶奶,什么气节名声体面都不要了,搭进去不知多少银子,总算有了些眉目,将柳眉娘接了出来。

      赵坤一看到柳眉娘,心疼的无以复加,“眉娘,你受苦了。”

      柳眉娘被关了几日,精神萎靡,看到赵坤,满腹委屈,“你怎么才来!我都快吓死了。炜儿呢,他还好吗?”

      “炜儿很好,你别担心。回家,咱们这就回家。”赵坤将披风给柳眉娘披上,搂着她的肩,轻声道。

      谁知还没走出大门,忽然被叫住了,“且慢!你们不能走!”

      赵坤诧异的回头。

      “非但柳氏不能走,只怕赵大人也脱不了干系了。”

      “什么?”

      “府上二少爷的生母一纸诉状将你二人告了,柳氏今儿个是走不了了,赵大人你,回去等着调查吧。”

      说完不由分说,命人将柳眉娘重新押入大牢。

      柳眉娘心里有些慌张,“老爷,老爷救我!”

      “眉娘你别担心,我一定救你出来!你安心等我。”赵坤急道。

      赵坤不以为然,他能救出眉娘一次,就能救第二次,大不了,散尽家财,只要眉娘平安无事就好。

      谁知王氏后嫁的夫婿家虽是商户出身,却颇有些人脉,一来二去的,竟被他们查出柳眉娘的身世。

      赵坤这边还在四处求人积极为柳眉娘脱罪,谁知等着他的竟是枷锁和镣铐。

      “赵坤,你渎职枉法,罪在不赦,奉上峰令,押入大牢。”

      赵坤一脸的不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你改天换日,私纳罪臣之女,就这一宗罪,充军流放都不为过!”

      赵坤一下子愣住了,瞬间脸色苍白,被带上枷锁和镣铐,押走了。

      最后,柳眉娘因杀人罪,及其罪臣之女的身份,被判充为军妓,押往北境军营。赵坤私纳罪臣之女,渎职枉法,被判充军流放,流放地恰好也是北境。这二人也勉强算是同命鸳鸯了。

      只是王氏对柳眉娘深恶痛绝,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买通狱卒,毁了柳眉娘的脸,又给她灌下了哑药。至于赵坤这个罪魁祸首,王氏也没放过他,和其他几个同样被遣散出府的女子一起,凑了一笔钱,买通了押送赵坤的兵卒,兵卒收了银子,让她们放心,他们会好好‘照顾’赵坤的。

      赵家被抄家,奴才们或被发卖,或各自求去,至于赵坤的那些儿女们,都被各自的生母接了回去,唯有赵炜,没有亲眷,再加上他又是个痴儿,最终被送去了慈幼局。

      几个月后,河西,李舒接到了京城的来信,信中说赵坤在流放的途中受了伤,伤到了那处,如今已是个废人了。不过即便如此,他对柳眉娘还是情深一片,但凡有人试图接近柳眉娘,他都跟疯了似的攻击旁人,即便自己被打的半死,也始终不让人靠近柳眉娘半步。在他的护持下,柳眉娘虽是军妓,却无人碰她。只是那柳眉娘似乎精神有些失常,动辄发疯,疯起来连赵坤都认不出,撕咬扯打,而赵坤从不还手,任凭柳眉娘厮打。好起来的时候,二人如同夫妻一般,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李舒将手里的信放在火盆里烧了,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厮守终身了吧!想必赵坤和柳眉娘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下雪了,去慈幼局看看吧,看还缺些什么!”李舒说道。

      “是。”

      李舒回河西后,用自己的私房钱办了一个慈幼局,收养了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请了一些因各种原因孤苦失子的妇人们来照顾这些孩子。

      “炭火什么的够吗?晚上生炭盆的时候警醒点,可别中了炭毒。再有,被子冬衣什么的都齐备吗?”李舒一边子一边问道。

      “夫人放心,都齐备了。”

      李舒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其中一个孩子,这孩子,有些眼熟啊。

      “哦,这个孩子是前几天从京城那边送来的。据说是个痴儿,都快两岁了,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整日就这么呆呆的。之前负责照顾他的刘氏来了咱们这里,不放心他,就把他带了来。我想着,都是可怜人儿,来就来吧。”慈幼局的主事王嬷嬷笑着说道。

      李舒认出来了,是赵坤和柳眉娘的爱子赵炜。只是此时再次看到赵炜,她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澜了。

      她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都是可怜人,好生照看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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