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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徐冰两日来一直宿在关少钦房里调养。吴拓心痒难熬,府里呆不住,整日往太守府跑。找着刘骁志要听曲。
      引凤楼一案刺客至今未曾抓获。吴拓身边的护卫翻了个倍,一行一止都跟着半百人手。有时吵嚷的热闹,有时就跟蹲监一样烦闷。
      吴拓变着法的想甩脱这群人,全不奏效。索性物尽其用,指挥他们四下堵截刘骁志。
      给抓了几次,刘骁志到底推不过,跟吴拓告饶:“小爷,再别说要出城的话了,你在浥城里跑着我们都是心惊肉跳的。我爹直说要把你请到太守府去住下,还是我给劝住了。”
      “你说过的话不认,我便跟你没完。左右我这几日也空着,手头又有的是人手。”
      “吴兄,你当真不惧?”
      “怎么不惧?就是想着不定几时死了,死前不看上一眼你口中的‘姿容绝世’,那是怎么也不能瞑目的。”
      “吴兄果然胆色过人,”刘骁志苦笑,“出城是不成的,我爹也断不肯破例放人进来。咱们寻思别的法子。”

      这一日,浥城北门现了奇景。
      城门楼上排开一溜看戏的席位,撑着遮阳的罗伞。正对城墙外头,护城河对岸三丈之地搭建起戏台幕景。台下坐了一班吹拉弹奏的,只等着鸣罗开场。
      吴拓站在城墙垛子后面,手搭凉棚往下望。
      “这就是你准备的大戏?”
      “吴兄可满意?”
      “浥城也是西北重镇,城池坚固。这青砖城墙总有近二十丈,护城河便算做五丈。戏台横竖不过三丈,打从这高墙雅座上看下去,台上也就是一堆柴火棍子。你说我满意不满意?”
      刘骁志干笑。
      “吴贤弟何须不悦?”陈桐摇着扇子过来。头先刘骁志去请示刘拯,不知怎么把他给惹来了,早早坐在这里找着吴拓说话。“此际天青云白,和风送暖,居高处而赏众生戏乐,也是妙事一桩。”
      吴拓哼唧应答,探着身往下看。
      台子上已经开演了,杂耍歌舞轮番上场。离的远,全看不见那杂耍艺人手里甩些什么,倒是舞蹈的数人转圈飞起花团锦簇的裙子,从上面更看出漂亮。
      吴拓高兴起来,命人取了弓箭,去掉箭头,绑上银子往下射。他准头偏的厉害,台上的人叫着躲开去。吴拓站在城墙垛子后面哈哈大笑。一众公子爷在后面跟着浑闹。

      演到末了,台上静下来。只有张椅子摆在中央,墨绿椅披,远看像是一个浓烈的墨点。
      一道纤细的人影抱着琵琶走上台,隐约看出一身白衣紫裙的打扮。刘骁志凑过来低声道:“曹大家。”城墙上看戏的人也都静下来。
      曹大家端坐在椅上,按弦调音,张口唱起来。声音隐约传过来,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却有一份深缈空茫之意,如晨昏薄雾,如大漠孤烟。
      众人正闭目张耳细听风中的天籁。凭空响起一声惨叫,吴拓站到城墙垛上高喊:“姐姐,姐姐,你千万等会,等我下去再唱啊!”
      刘骁志见他在墙垛上系好长绳子就要往下攀,唬的脸也白了,赶忙与一众护卫上前拽他下来。吴拓闹着不肯,被抬到座上还是喊:“总得让我看见脸吧!”
      “咱们想法子成不?小爷你好歹安生些,再闹我有几条命都不够吓的!”
      “什么法子?”
      “当真不能出城的其实也只吴兄一人,咱们尽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去。”
      “这不是屁话?”
      刘骁志打量吴拓身形,又四下看了一圈,定到王令越身上,道:“当真要出城?”
      吴拓也朝王令越望去,贼笑起来。

      一曲终了。陈桐转头过来探看吴拓,他方才闹得厉害,犯了头晕症,摔在地下,正给一堆护卫抬上软轿往回送。刘骁志送他们下了城墙,转头跟陈桐告辞。
      “陈大人,节目也就到这了。晚生受吴兄嘱托要去跟曹大家讨一副人像画,不能恭送陈大人了。”
      “无妨。今日得聆妙音,也是托了两位贤弟的福。”
      刘骁志一边跟他行礼客气,一边领着众人急匆匆的赶下去。陈桐望着一行人背影,笑而不语。自行离去了。

      刘骁志领着从人下了城墙往城门关卡走,回头瞧着身后王令越打扮的吴拓,压低声音道:“吴兄,他怎么没跟着回去?只怕会给人瞧出不妥来。”
      “我好不容易才抓他出来,自然不能放回去。”吴拓揽紧了身边的徐冰。
      他早上在关少钦房里费了多番口舌,好歹才说得关少钦放行,让他带徐冰出来游玩散心。苦于四下人众,也只握握手,现下才搂了一回。
      刘骁志皱眉,略停步看了一眼徐冰。
      以前他跟在徐延德身后出入时也见过的,隐约记得总是不看人。现在瞧来还是那幅爱理不理的样子,只想甩开吴拓的手。他跟了吴拓也有数月,还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刘骁志想起吴拓那句“狼崽子”,心中暗暗称奇。吴拓这般为人,不知为何独独看上这么个没半点鲜活劲的主。

      过两道关卡,出了城门楼子。刘骁志当先走到硬木吊桥上,吴拓虽急着过去,现下的身份却不能走在他前头,只得抓着徐冰紧跟着。堪堪走到过半处,忽听城墙上有人呼喝出声。吴拓猛抬头,一支羽箭迎面射来,铮然有声的钉在桥栏上,恰恰在他抓着栏杆的手前没入。
      吴拓往后摔倒。跟在后面的护卫护着自家公子爷撒腿往回跑。刘骁志进退不得,怔了一下,与护卫同时抢上要扶吴拓。
      其时,吴拓抱着徐冰跌坐在吊桥中央,刘骁志与众护卫尚未赶至,箭矢又来。这一回却是从城头射下,势道凌厉,吴拓只来得及把徐冰裹在怀里,整个脊背卖在箭下。一名护卫情急之下把手中长剑扔出去,箭头砸偏数寸,从吴拓肋下没入。
      刘骁志赶过来,护卫们围住了,挥兵器砸开接踵而来的数箭,砸不开便用身体挡下。
      箭势稍歇,刘骁志仰头看去,发箭的竟是城防管带李重。他数箭不中,身边早有回神过来的官兵起意拦阻,碍着身份不敢捉他。刘骁志高喊命拿下他。李重的亲兵跟旁系官兵在城墙上下混战起来,李重命人死守在身周,弯弓搭箭只是对着吴拓。
      众人护着吴拓不敢妄动。对岸的箭矢射出第一支之后,半晌没有动静。那箭是从西侧一处小山坡上来,远远看见一骑黑影。桥上僵持的功夫,一队人马从戏台后头杀出来,约有十来人,招呼着盗匪的切口冲上,乱箭丛射而至。
      西侧的那一骑黑影已然隐没了去,先前一箭,倒似示警一般。
      前虎后狼,桥上只有不到十名护卫和守城门的官兵,勉力护着刘骁志三人,现下死伤多半。吴拓仍是张臂裹住徐冰,笑着跟刘骁志说话:“李钧染竟死了么?李重这老头子癫成这般,叛乱的事都做下了?”
      “吴兄伤势如何?”刘骁志哭笑不得的问。这人死到临头还拣着不着调的话说。
      “现下是死不了,过一阵就很难说。”
      一名护卫颈上横穿了一箭,喷着血倒在吴拓身上,吴拓拿袖子遮挡徐冰头脸。最后一名也给射穿了膝盖,随即数箭穿心。刘骁志腿上中了一箭,吴拓背心臀上又擦了两箭。三人站在桥中央,只是束手就死的光景。
      李重双目赤红,拉开硬弓,搭上连环三剑就要射下去。对岸的盗匪只等射完最后一轮,上去抢了吴拓尸身。

      满天箭雨尽数给一柄长剑挡下了。
      关少钦黑衣轻袍站在桥上,手中落雪长剑幻起无数光影,直如飞雪倾洒。剑势起而收,身周落下一圈羽箭。
      “少钦!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吴拓还没喊完,箭雨又落。
      一箭从头上蹭过,唬得吴拓住了嘴。敌手势众,这般源源不绝的发箭,关少钦暗忖难以护得三人周全。索性一边挡箭一边起脚,一脚一个全踢下了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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