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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河西幕中多故人,故人别来三五春。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铮铮乐声,红裳素手抱琵琶,妩媚音色唱一曲凝重豪迈之意。

      巴洪疆抽刀,厚背大刀,刀名“积摧”,无锋刃。
      关少钦出剑,青锋长剑,剑名“落雪”,刃如冰。
      吴拓取出一柄黑刀,刀身横直,黝黑如炭,锋刃见幽幽青光。
      “‘燕支’在你手里?”
      关少钦师门神兵一刀一剑,“落雪”青白,取字于天物;“燕支”涩重,取字于丛山。
      “你师父教过我功夫不是?走的时候留下的。”吴拓掂掂手中刀,长声道:“孟宗师请了!”

      影壁上坐着一名男子,夏日里着一身宽大的裘皮袍子。他双手拢在袖中,坐得闲散,便似在庭院躺椅上歪着,吹清风,赏明月。
      吴拓话音落了许久,他才转头来看。孟仁钦成名多年,总有四十上下,望去倒似年近三旬。脸盘横宽,颧骨高起,微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看不出神情来,只觉他通身肃杀高远之气,不可逼视。
      “我,见过你?”
      孟仁钦汉话说得生硬,声音病弱一样轻缓,却字字清晰入耳。
      “现下不就见过我了?”吴拓斜抱着刀,摆出一副笑脸。
      “你又浑扯什么?”巴洪疆蹬了他一脚,大刀一振,直指孟仁钦,“都说你是西北数千里地面上武功第一的大宗师,今日就让老巴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一记“长虹贯日”,巴洪疆展开刀法直奔影壁之上。
      他先自出手却不愿讨便宜,刀锋取孟仁钦顶门之上尺许。孟仁钦并不抬头,左手随意一挥,也不见如何出力,竟将势如风雷的一刀瞬息化解。指端顺着刀锋滑下,要封刃夺刀。巴洪疆不退反进,身形尚未站稳,大刀变招横扫。孟仁钦左手封刀势,右手从皮裘宽袖中脱出,指掌展到尽处,忽的又暴长数寸,破衣入体。
      巴洪疆大喝一声,刀掌相交,炸响金石之声。
      两人倏合倏分,一坐一站于影壁之上。巴洪疆横刀大笑,胸前一片鲜血淋漓。
      “今日,杀人。不是比武。”
      孟仁钦缓缓站起,右掌竖立。

      关少钦欲抢上相助,身在半空斜刺里一柄弯刀袭向肋下,声息全无。关少钦一剑横削,身形变幻,轻轻巧巧落回地面。
      弯刀如影随形的跟来,同一时,身后又多出一柄取他背心。及至身前,两刀回旋交错,前后易位,仍是夹击的态势。关少钦长剑施展,划银光无数,上下前后,玎玎铛铛与来袭二人交了数十招。一剑挑开其中一人的弯刀,那人后翻一个跟头,凌空抓住刀柄。
      二人攻势暂歇,关少钦见他们弯刀染血,却是杀了人才过来的。
      “你们将府中下人全数杀了么?”
      这一问,隐有怒气。
      成福已将老骆挪进厅里,三人在外,四名护院在内守着厅中众人。其余下人都是刘琦的人,要遣他们离去也不肯听,只作了刀下冤魂。

      “不杀干净如何像盗匪做下的灭门案子?况且他们这些怪行怪状的给人看见多不好。”吴拓眯着眼,似笑非笑。
      孟仁钦门下弟子六人。大弟子二弟子使弯刀,剩下四人一使锤,一使棒,一使长刀,一使鞭。
      这四人形貌粗陋,手中大都是些笨重家伙。现下团团围住了吴拓,鞭缠上他脚踝,三件长兵器兜头招呼下来。
      三人分三处对敌。巴洪疆在西北素有威名,功力深不可测;关少钦师出名门,虽年轻,轻功剑法均是卓绝。吴拓于小关山一役首回显露功夫,乱斗之中,显了几成却没人知道。是以孟仁钦亲自出手杀巴洪疆,弟子中武功最高的合力击毙关少钦。吴拓则以四人困住,杀了二人再取他的脑袋,信手可得。
      这本是个万全的法子,只是这法子算不出吴拓的功夫。

      吴拓对着那使长鞭的一笑。
      三件长兵器环砸过来,他恍如不知。堪堪及体的时候,身子浑不着力的随着劲风飞起,黑刀连斩,砸在兵刃端头,借力上拔。人在半空竟转了全然不同的雄浑力道,带着那使鞭子的一同跃上屋檐。
      他一刀向那人斩去,同一时抬脚侧踹,向左而引。那人正飞得转向,只是抓紧了鞭子。看见刀刃迎面斩落,慌忙躲避。脚不沾地,无可借力,身形给鞭子硬生生带歪,结结实实的撞在门墙上。
      吴拓斩了一刀就跑,拖着那昏了犹自抓着鞭子的人,在屋顶上唏哩哗啦的翻瓦开道。
      剩下三人急忙上房,提着兵刃要追吴拓。使长刀的看同门拖撞得凄惨,追赶不及,扔刀出去要砍断鞭子。那鞭子却结实,刀砍不断,倒险些伤了那人。
      使棍的轻功略高些,抢前来,一咬牙,砸在那人握鞭的手指上。废了四根指头,好歹解救下来。
      吴拓在对面屋檐抖开脚上长鞭,摇头叹道:“啧啧,同门相残,真是禽兽不如!”
      剩下三人恨得冒火,呼喝着叽里咕噜的鞑子粗口向他冲去。吴拓一叠连声的笑着,越屋翻檐,领着他们大步跑,时不时又绕回来,在关少钦处帮忙凑上一刀,又瞅个空子偷袭孟仁钦一招。
      两处厮杀都是以命相搏,错不得分毫。他这般任意胡来,敌手固然措手不及,己方也恨他捣乱,偏又抽不出空来骂他。
      他转回一次,后面跟着的人便少一个,不知道又给他以什么法子除掉了。

      曹衡歌声稍住,清幽幽的拨着两根弦。
      房顶上瓦片不住的碎,吴拓的笑声、鞑子的骂声、巴洪疆的怒喝、还有关少钦清越的剑鸣,一一交叠作响。
      厅里倒愈显得清净。
      曹衡望着静静坐在跟前的灰衣少年,道:“不好听?”
      徐冰想了想,道:“你中了毒,这么费气力对身子不好。”
      曹衡一笑,“我这几日开心的很,今夜更是开心。能有这些时日,便是现下死了,我也欢喜。”
      好久不见回答。
      幽暗灯影里,徐冰慢慢转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能够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曹衡吃吃而笑。抱着琵琶拨了一气高音,放声长歌。
      “花门楼前见秋草,岂能贫贱相看老。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曹姐姐好俊的曲!”吴拓在屋顶轰然大喝。静夜声远,震落碎瓦无数。
      他身后再没跟着人,此刻横刀而立,终于见了些正经模样。下一句话也说得神态端严:“孟大宗师,你不来取我的命,我可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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