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晚安 ...
-
大年初八，林之尔结束了疯狂值班的春节假期，继续开启泌尿外科新一轮规培住院医的苦逼日常。
李枫也趁着过年的几天空闲，抓紧把工作室整理了个大概——他也终于有了住的地方，可以准备搬走了。
倒不是他不想面对林之尔，甚至可以说刚过去的那几天他们之间相处比之前还要自然。他偶尔下厨，她按时下班，他们可以一起吐槽各地春晚哪个办的好哪家又太拉垮，哪个明星大过年的居然被爆塌房……有说有笑，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果然男女之间突破了那层关系，才好不加顾及地更自在的生活。
这倒不是说同样身为男性的郭荣巍同学有什么不好，只是林之尔和柯然真的没有把老郭作为潜在的“考虑对象”。
想必老郭对她们也一样。或者说她们俩刚好也没长在他一个理工科直男欣赏的点上。
自我要求高又能力不错的女生，更可能选择把自己“剩下”。不轻易给别人机会那种。
林之尔觉得做个“剩女”这是件好事。
起码她父母早在她熬到头秃终于读完八年制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她可能“亏在手里”的结局。
而她自己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觉得自己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喜欢与更多的人有太多交流。每天早上查房面对患者和家属，她已经要把想说的不想说的话都耗没了。
独处的生活也很不错。
吴州离海城并不远，老郭开车自驾怕高速堵车选在初六提前回来，柯然则是卡点买了初七的高铁。
初七一大早，刚在医院下了夜班的林之尔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属于他们三个的平时只拿来交房租水电煤气的微信群“颢景居1102”突然有了动静。
郭大山：晚上和枫子一起吃个饭呗？他说明天就不在这住了。
易爆炸（柯然）：吃饭肯定有我！大明星能有空吗？
郭大山：他说没问题。乎乎呢？@林乎乎
林乎乎：哦，我也OK的。
郭大山：那行，你们有没有想吃的？
易爆炸：过年在家吃太好了，随便什么都可以。
林乎乎：我也是。
郭大山：好，我跟枫子商量一下，你们再看行不行。
*
地点选在了一家粤菜馆。
老郭开车，两个女生坐在后座，李枫自然就去了副驾驶。
“李枫同学，”柯然跟李枫不同班，如今只能算刚认识，“你们演员平时出门不怕被拍吗？”
“一线演员肯定是要注意一些的。我这种不红的就不怎么需要担心，反正没什么人认识。”李枫自嘲。
“不会啊，你好多电影电视剧我都看过！”柯然说，真实性并不可考，“听说你还刚演了一部男一，是讲什么的？”
“清宫戏，就后宫妃子斗来斗去。”李枫没想展开，剧还没播他也没有多少可以透露的余地。
“你演皇帝？”
“对。”
“那岂不是很幸福？一群美女围着你转！”柯然表示羡慕。
“还好吧，组里太多女演员有时候压力也挺大的。”一群女的台词又多音频又高，李枫在片场根本说不了几句话。虽然他本来话不多、也没有很喜欢聊天，但天天如此难免觉得尴尬。
“有没有我们认识的演员？就面熟的那种？”
“女主是佟梦晨，”李枫从一番开始讲起，“演太后的是黄雪玫老师，皇后是焦嫣。”
“太后和女主听说过，那什么焦嫣不太认识。”柯然做杂志的，即使不是娱乐版，她没听过的演员也是真的不怎么出名。
“她是新人，北视的，还没毕业。”李枫说。
“不是还有金云熹吗？”林之尔在一旁，无意间接了一句。她翻过他的微博，新剧杀青视频和路透都看过一些。
“对，按戏份她算女二了。金云熹是我大学学妹，前几年演过《陌陌无闻》的。”李枫解释道。
“那个我认识！好几年她没有什么新剧了好像。”《陌陌无闻》是这些人的大学记忆，柯然当然记得。
“嗯，她那时候遇到点事，休整了一段时间。她演技不错，以后应该能慢慢好起来。”李枫是祁钧室友，也是好兄弟，当年的事他不知始末但总能从祁钧身上觉察到一些。金云熹这次能出演女二他也是替她开心的。
“哎，女演员不好混啊！”柯然感叹，“不像你们男的，只要不违法乱纪，私底下混乱一点也没人说什么。”
林之尔腾的觉得双颊发烫，好像被人无意间戳到了什么。
她隐约听见李枫清了清嗓子：“男演员也不是都那么乱来的，也有人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的。有些人……有些人抵不住诱惑罢了。”
老郭不想吃顿饭弄成男女对立，开口准备缓和缓和气氛：“我们枫子人品肯定没得说！乎乎，你说是吧？”
面对突然被cue，林之尔支支吾吾地赶紧接上：“那是，那是。”
说了还不如没说。
*
一顿饭吃得到很和谐。
李枫订的包间环境不错，古风古色的，茶壶里飘出这几年时兴的小青柑，混合的普洱和柑橘的香气，回味无穷。
粤菜菜色清淡为主，荤素搭配、食材新鲜，口味上他们吴州人也吃得习惯。
四人聊聊高中，聊聊大学，聊聊各自不同的工作但一样苦逼的打工生活。几个小时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人发现，林之尔几乎不会主动接李枫的话，李枫也不会抛出什么需要她回答的话题。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只是坐在一个教室读过书的普通同学而已吧。
自打郭荣巍从吴州回来，李枫便不便在他房间里过夜。毕竟只有一米五的双人床睡两个大男人还是有点奇怪的。
今晚，他又主动出来睡沙发。
昨天晚上只有老郭、他和林之尔，他在客厅安安静静的也不会打扰到谁。
但柯然一回来，他就完全算是个外人了。（老郭睡主卧自带卫生间，林之尔和柯然共用外面的卫生间，也就是需要从沙发前走来走去。）
这也是李枫工作室还没完全搞定，就要准备搬走的原因之一。
这一夜，他怎么也睡不着。
人从一个地方搬走之前，总会惦记：是不是什么东西还没收拾好，是不是什么事情还没做，是不是什么话还没说？
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对她说？
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
林之尔昨晚的夜班，早上十点回去补了个觉。她以为，她失眠是因为睡多了。再或者，是晚餐时的小青柑泡的太浓了。
热杯牛奶试试。
林之尔悄悄来到厨房，借着冰箱的光倒了杯牛奶，然后放进微波炉加热。
微波炉关门那一刹那，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乎乎。”那个人的声音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林之尔没有吭声，她也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拒绝？还是……拒绝？
她没有设想过和他是否应该有更多的牵扯。
“乎乎。”他继续唤她。
他一直记得她讲起自己名字的由来：之尔，乎也。
这几个字在文言文里没有一个是实词。她听她的父母说，他们想到的最美好的辞藻都不足以描绘对她的期待，只能寄托于古老而悠远的吟唱中。
现在，他想唱给她听。在她耳边，无声的，无尽的。
“嘀……嘀……嘀……”微波炉提醒时间已到。
他不愿松手，她也没有挣开。
那双手不过轻轻转动，林之尔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随波逐流地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臂弯。
此刻他们正对着。所有的电器的灯都熄灭了。黑暗带来的晕眩使他不得不将她抵在距离最近的冰箱门上。
林之尔好像没有了退路。
他的一只手逐渐往上，托住她后颈，另一只则顺着后背后腰，将她箍得更紧。
李枫的身高再一次成为他的障碍：她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
凭借野兽的本能，他弓起身子、降低重心，贴着她的额头一路往下，直到他的额头重重的抵着她的额头，他的鼻尖紧紧挨着她的鼻尖。
林之尔只穿了单薄的长袖睡衣，在这个室温不会超过十度的厨房，因为对面的人，她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他的目的如此的显而易见。
他在思索，他在等待。
她在思索，她在等待。
林之尔不断提醒自己：记得呼吸！她不想因为过度缺氧影响大脑的判断。
同样用鼻孔喘着粗气的还有李枫。他努力克制着。
她的每一次呼气不断吹拂着他的神经。她胸腔的起伏又一次次缩小彼此的距离。
该不该顺势……攻城夺地？
可不同于以往的经验。
她没有主动靠近。她甚至没开口讲过一个字。
没有惊讶，没有期待。（虽然也没有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李枫困住她的手松开她的同时紧紧握成了拳。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为冲动，为落空。
林之尔感受到萦绕在她鼻尖的费洛蒙（体外激素）渐渐散去，紧绷的后背沁出了汗。
他并不熟练打开了微波炉门。微弱的背光衬映出他此刻的轮廓。
落寞而孤独。
那杯已经不太温热的牛奶被送到她的手上：“早点休息。”
她接过，到嘴边的晚安又被她吞了回去：“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