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惹火》许酥沉

14、别伤害自己

　　沈宁再睁眼时，发现冻红的双手正被男人握在掌心。

　　乐队已经下班，四周早已被清扫干净，她打量着陌生的环境，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去，猛地抽回手，眼神里充满警惕。

　　“我们回家。”江闻北找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通过她车上的GPS才查到的位置。

　　而沈宁对他只有害怕，和不太正常的神情。

　　“你别碰我。”她紧咬着下唇，口中只尝到腥甜。

　　“沈宁。”江闻北意识到不对，强行抱住她抚摸她的后背，“乖，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沈宁在他的怀中挣扎着，见挣脱不掉，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对视线中的男人她有说不出的抵触，以往偏爱的木质花香味在这一刻刺激着她的鼻腔，她生理性反胃。

　　“滚开！”

　　江闻北闷哼一声，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窝一把将人抱起出了酒吧。

　　沈宁扑腾着，拳头砸他的后背，一双腿也一起做抗争，咚咚甩掉两只高跟鞋落在地面上。

　　司机开了车门，他抱着沈宁上了后座。

　　她的不安很反常，攥紧他的衬衫，眸色冷淡且陌生，又松开挠着自己的头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沈宁，沈宁，松开，别伤害自己。”江闻北一遍遍唤着她，没有任何作用。

　　他一手扣住女人的后脑勺，一手斗胆擒住她的下巴，吻上她淌着鲜血的唇，小心试探着抚平她的情绪。

　　沈宁只觉得有种难以形容的窒息感，便跟着他的呼吸节奏用鼻孔呼吸，渐渐似乎缓了过来。

　　她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跑了一遭，嗓子干痒，浑身疲累，最后被人捡回来，这场闹剧才得以结束。

　　江闻北松开她，沈宁看着那双蓄着泪的眸子，在黑暗的车里泛着光，“江闻北。”

　　她崩溃地拉住他的手臂，“对不起，是我麻烦你了。”

　　“没事的，别担心。”江闻北耐心安慰着沈宁，又拿外套将她裹住。

　　被他抓住自己发疯，沈宁突然有些无地自容，只想逃避。

　　但江闻北这一刻对她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马上到医院了。

　　沈宁抿着唇，嘶了一声，又瞥到光着的脚，冷得往后缩了一下。

　　谁知江闻北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脚，用手给她取暖。

　　“你……”男人的掌心很缓和，沈宁却有些不自在。

　　“别动。”

　　直到车辆停下，江闻北才松开，又将她抱下车去急诊室。

　　这个点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在，等了一会儿，精神科才派人来。

　　做了检查后，医生说沈宁患有抑郁症和焦虑症，开了药，叮嘱她要按时检查，情况严重需要MECT治疗。

　　听完全程的江闻北神色黯淡，在想怎么做才能安慰到她，可沈宁却满不在意的说不过是件小事。

　　回家路上，沈宁靠在他怀里，悉数她这些年吃的药，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可她不还好好活着吗，没有他的时候也是一样。

　　“今天谢谢你。”

　　江闻北却一改常态，问她：“为什么不早说？”

　　“早跟你说我有病，让你可怜我吗？”沈宁嗤笑一声，甚至有点想揭开他的脸皮说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有多差。

　　“沈宁，我们之间，其实缺乏沟通。”

　　江闻北的话戳进沈宁的心窝里，她开始变得沉默。

　　沈宁不知道沟通不来的东西有什么好沟通的，就算和谐相处不也还是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吗？

　　“能让我安静休息一会儿吗？”她闭上眼，双手环在他的腰间。

　　好闻的木质花香能让她短暂松懈，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江闻北拂过女人的后背，在她耳边说好。

　　——

　　送沈宁到家后，江闻北调头去了白家。

　　白荷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凌晨一点客厅里还亮着灯。

　　江闻北敲门进去，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先张了嘴，“你不用这么生气，在媒体面前赚足了好感，对瑞诚也好不是么。”

　　“白荷，我再一次警告你，如果下次你再做出冲动的事，我不会像这样客气地和你谈。”

　　原本同意配合出席就已经仁至义尽，但她的做法不仅刺激到沈宁，还掌握了主动权。

　　江闻北痛恨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厌恶她的惺惺作态。

　　“一个月内，解除婚约。”

　　白荷面对态度坚决的男人，兀自笑出了声，“那么你今晚去找她，抱着她去医院的视频，就会是我们在公众前分开的理由。”

　　“或许，你真的愿意让她背负小三的骂名？”

　　“你跟踪我。”从前江闻北不了解她，但在今天已经彻彻底底看清了眼前这个人。

　　他自认为尽自己所能在帮她，不料却换来她更过分的举动。

　　“白荷，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任何感情，你不觉得你的手伸得太长吗？”

　　“如果不是我爷爷，你现在不过就是个穷小子！”白荷终于揭开面具，收起以往温柔贤惠的假象，“你欠白家的，仅仅是演戏就能还的吗？”

　　江闻北没什么好反驳的，事实就是如她所说，但他不愿意赔上他的一辈子。

　　两人沉默半晌，他冷静下来问：“你想要什么，或者说，要怎么样你才肯放弃联姻。”

　　“要我成全你，不可能。”白荷呆坐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攥紧了沙发边沿。

　　其实她没必要这样的，当得知沈宁是他的初恋时，才彻底失去了理智。

　　“感情算什么，我不稀罕，只要我勾勾手，洛城有的是男人来爱我，我只想和你结婚，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白荷怔怔地把视线挪到他身上，眼神里满是惆怅。

　　这个完美俊朗的男人从小到大都是她的理想型，但却从没分过一丝怜爱给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江闻北还是忍不住告诉白荷，她和沈宁的区别，“她想要的，会自己争取，而你想要的，就认定别人一定要给。我们江家欠你们白家的人情，不是你利用它理直气壮的理由。”

　　白荷听没听进这话，江闻北不清楚，若是放在之前，他一定不论如何都要迅速解决掉这个麻烦。

　　但偏偏在今天他得知了沈宁病情。

　　贸然公开，对她的影响太大，他不敢冒险。

　　“我只能答应暂缓，必要的时候我会出席，如果那份视频近期被曝光，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江闻北！”白荷压抑不了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以为你真的爱她吗，你只爱你自己，不然为什么会分开六年，别把自己也骗了！”

　　“不关你的事。”

　　——

　　周一，沈宁准时到达机场接到了王崇。

　　他只带了个助理过来，倒真像是来旅游的。

　　几人先去了瑞诚，江闻北放下手头的事陪着参观介绍。

　　设计部现在都是些年轻人，那些原本不算太好的料子在他们的手中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精美物件，就连沈宁都有些自愧不如。

　　产品里有钻石切面的翡翠手镯，有时下流行的国风设计，还有些意想不到的创新也让王崇眼前一亮。

　　“这趟来的值。”

　　沈宁笑笑，抬头时与江闻北肯定的眼神相撞，“瑞诚还有更多您不了解的呢，不如给我们一个机会，以后慢慢了解。”

　　王崇看起来倒是满意，“那合作，江总这边能给多少？”

　　其实瑞诚并不缺这类货，只是沈宁想拿能替王崇多赚钱这事，让两人顺利成为合作伙伴，但提到能给多少，这又是个难题。

　　王崇那边只用出货，设计与制作和销售都是瑞诚包揽，若是价给高了就是亏本买卖，太低他怕是不愿意合作。

　　沈宁见江闻北犯难，就想打友情牌，“王总刚来洛城，还没给您接风就来了厂子里，是我招待不周。”

　　“中午的餐厅已经订好了，不如王总先安顿下来，慢慢聊。”

　　江闻北上回想收的料子王崇卡着还没给，这回来了，嘴张的倒是快。

　　虽然知道这人的德行，但谁也不想就这样让这机会白费。

　　江闻北顺着沈宁意思，参观完就送王崇出了工厂，临上前还拉住她交代：“成本外加八个点，能给他的就这么多。”

　　沈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和他说：“交给我就好，我来探他的态度，江总只用等着签约的那一天出现就行。”

　　“这么笃定？”江闻北蓦地笑出了声，看她十拿九稳的样子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凡事留个心眼，必要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他的关心对沈宁很受用，不知不觉间连声音都变得很绵软，带着股撒娇的意味。

　　先上车的王崇侧目透过车窗看着一身职业装的女人，阳光下连发丝都是闪耀的。

　　她和身边的男人说话时，唇角自然是上扬的，一双眼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江闻北的脸庞，里面还藏着说不尽的爱意。

　　王崇怅然地叹了口气。

　　情人他有过不少，但为他拼命的没有，满眼都是他的也没有。

　　“抱歉王总，让您久等了。”沈宁突然转身开了车门上来，笑得还是如刚才那般灿烂。

　　“不着急。”王崇看着这张充满礼貌与拘束的脸，话锋一转：“会打高尔夫吗？”

　　“会一点。”沈宁算不上太熟，但想打友情牌，能玩到一起那事就更好谈了，“我可以学。”

　　王崇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淡淡地说：“下午找个球场去吧，放松放松。”

　　“好。”

　　——

　　两人去订好的餐厅入座，沈宁在这边实时给江闻北汇报消息。

　　他很忙，上次能亲自去云城诚意已经够足，但王崇的态度模糊，饭桌上也没能透个心理价。

　　等到下午再去球场，本就没什么技术可言的沈宁就更没底了。

　　“姿势不对。”哪知王崇实在看不下去，想手把手教她打球。

　　沈宁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的接触，“抱歉，下回等我学会了一定陪您好好打一场。”

　　王崇慵懒地单手撑着球杆，“他给你多少钱，你这么给他卖命。”

　　江闻北给的可太多了，但沈宁当他面也只是打哈哈先敷衍过去，“钱不重要。”

　　“合作也是一样，看对眼了没什么谈不成的不是吗？”她目光看向远处，偌大的球场里不过只有寥寥几人。

　　和王崇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她没由来的开始紧张。

　　男人被逗笑，注意力也似乎都不在球场上了，“回去跟你老板说，他想要的料子我给了，但是合作我要十个点分红。”

　　沈宁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两个点的差距，总的算起来不算少。

　　“怎么，不满意？”

　　王崇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不，只是这事我还得和江总商量。”

　　“瑞诚还在起步阶段，若是给不了王总想要的呢？”沈宁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他，“江总承诺五个点，但更多的，我们也要考虑成本。”

　　价砍一半，王崇自然没刚才那么好说话了，“你们这是想花小钱办大事？”

　　“当然不是。”沈宁摆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来，故作为难地向他说：“王总要是能签十年，我努力谈到八个点。”

　　瑞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实业做后盾，想必在此之前，江闻北也多方面考察过，只剩王崇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毛料的价格有多低想必不用我多说，现在瑞诚的电商做得势头很好，王总不费心不费力多得一份长期收入，您再考虑考虑？”

　　“走吧。”王崇也没了打球的心思，放了球杆就招呼沈宁要返程，“我这人就是怕麻烦，要不也该弄个什么直播间卖货，你说是不是？”

　　沈宁勾了勾唇角，心想这家伙简直在说笑。

　　人永远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卖货真有那么简单，那她早卖货去了，怎么会走到让绘春园关店这一步。

　　“王总，实话说，毛料起货也不是百分百，切到裂只有丢的份儿，风险我们来担，人力物力我们出，十年的利润，给您八个点，江总那我还得费一番口舌呢。”

　　“伶牙利嘴，说得头头是道。”王崇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你不仅仅是江闻北的文秘吧。”

　　沈宁赔着笑脸回答：“我也希望能借王总吉言，早日晋升。”

　　“行了，我再想想吧。”王崇显然不想再谈。

　　两人一起出了球场，沈宁不算是十拿九稳。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打算再跟江闻北谈长约的底价。

　　这两个点要是非让不可的话，她就得尽可能的把合作周期拉长。

　　王崇在雲城一人独大，瑞诚要是能借到东风坐稳洛城龙头大佬的位置，这场合作才算是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