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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前因 ...


  •   话说第二日一大早,桥姬就以小妾的身份去给正室请安。梁爱珠自是早已知道李江琏的这个小妾生的如花似玉,以她大小姐的脾气,早就积了妒火,只等找机会来教训桥姬。桥姬是何等聪慧的女子,今日穿了件素白的裙子,发上连什么华贵的装饰都没,只是简单的插了根玉簪子。与梁爱珠比起来,一个是雍容富贵,一个是小家碧玉。梁爱珠通身珠光宝气,带着自娘胎里生来的那种娇气,看着桥姬奉茶过来,只是冷哼一声,迟迟不伸手去接。刚沏的茶,茶碗早已把桥姬纤纤玉指都烫的通红。人们都道十指连心,桥姬强忍着疼痛,又福了一福,道:“请姐姐喝茶。”

      “姐姐?”梁爱珠瞪起眼睛:“谁是你姐姐?就你也配叫我姐姐?!一个小妾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桥姬垂下双目,眼里淡淡的浮上了一层泪花,咬咬唇道:“是桥姬不懂规矩,还请大少奶奶不要跟桥姬一般见识。”

      梁爱珠这才冷颜伸手接茶,茶碗刚接到手里,她便把手腾地一甩,一杯滚烫的茶水全泼到了桥姬还未收回的手上,茶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梁爱珠娇声厉喝:“你想烫死我么?贱人?!”

      桥姬浑身一颤,滚烫的开水泼到手上,手背手指顿时通红一片,片刻就起了豆大的水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声音发颤道:“我不是故意的,请大少奶奶息怒。”梁爱珠这才冷冷道:“快滚下去罢。没有家教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身边的下人们虽看不惯大少奶奶那仗势凌人的模样,却都低着头,不敢替桥姬说半句好话。

      桥姬忍着眼泪,急奔而出。迎面撞上刚刚走来的李江琏,李江琏见她双目通红,伤心欲绝的模样,忙喊住她问是怎么回事。桥姬低着头,把手藏在身后,急急地朝他福了一福道:“无事。我见过大少奶奶了,有点急事,这便先去了。”说罢,就急急的冲出门去。李江琏想去追她,却听自家正室在屋里道:“相公,我有些事与你说。”他犹豫再三,只得进屋去。

      这厢,桥姬伤心欲绝,竟跑回了娘家。家里老父老母都正在做家事。桥姬哭哭啼啼把早上的遭遇讲给爹娘,两个老人看着女儿满手的水泡,不由老泪纵横。打从桥姬嫁到李府,李府经常给二老一些生活的补贴,家里的生活是比以前好过了许多。二老曾经很庆幸自己女儿嫁到了一个好人家。而今看来,竟是一手把女儿推进了火坑。不由三人抱头痛哭。哭毕,也无计可施,只是软言安慰桥姬道人家梁府势力颇大,自是李家要重视梁家小姐多些,让桥姬忍一忍,好好对待梁家小姐,也许日后慢慢的,两人便会相处的好一些,不会再如此刁难。桥姬自幼懂事乖巧,是个孝女。听爹娘这么一说,也含着泪应了,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家,又回到了李府。可是谁能料到,日后等着桥姬的却是种种灾难跟折磨。

      梁爱珠嫁入李府之后,就原形毕露,现出一副妒妇的模样。完全不似当初媒人所说的温柔贤惠,知书达礼。李江琏苦不堪言。李老太爷虽然心里也对这门亲事有些后悔,但是想到梁府带给李家的颇多好处,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梁爱珠在府里整日撒泼。

      桥姬整天都提心吊胆,事事小心翼翼,惟恐触怒了大少奶奶。下人们都不想去服侍大少奶奶,那主儿挑剔不说,还对下人施用所谓家法,每每听见院子里下人被打的皮开肉绽惨叫连连,众人都胆颤心惊。李府的老管家曾经劝李老太爷管束一下这个儿媳,道这样下去,李府的下人们都不愿再在李府做事。李老太爷只是叹气,偶尔说了几次梁爱珠,她倒看起来低眉顺眼似乎是十分忏悔。转身就又是嚣张跋扈。李老太爷只有苦笑。

      过了一年,李家二少爷也娶了房媳妇,便是后来的二少奶奶。李家二少爷名李茂。是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二少奶奶是个大家闺秀,因为家道中落才被迫嫁给李茂为妻。李茂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二少奶奶竟也不闻不问。有时候在园子里遇到了梁爱珠,梁爱珠总作出一副怜惜的模样道:“这么个妙儿人,二弟却不知道珍惜。真是暴殄天物阿。”二少奶奶总是默默福一福,问个好便匆匆离去。梁爱珠便恨恨道:“也是一个不识抬举的。”

      一年下来,李江琏也渐渐变得十分惧内。有时眼见桥姬受了委屈,甚至被责罚,他都只敢私下里去送些药,送些钗环糕点来弥补心里的内疚。殊不知,这些悄悄的举动被梁爱珠看在眼里,更是在心里多把桥姬记恨几分。桥姬愈加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在梁爱珠眼里,竟是觉得她一副我自犹怜的媚态,愈发看她不顺眼。竟起了歹心,想了一条狠毒计谋。她私下里,故意经常让桥姬去二少爷李茂院里跑东跑西。一来而去,李茂竟垂涎上桥姬的美色。梁爱珠看李茂上钩,心里自是冷笑不已。一日,她在桥姬饭里下了迷药,桥姬食后自是头昏脑胀,便说要早点去歇息。梁爱珠支开李江琏,让他陪自己去布庄看看生意,又私下告诉李茂说桥姬仿佛有点身体不适,而自己要去布庄,让他没事的话帮忙去给她拿点药。李茂正是求之不得。这边李江琏刚走,那边李茂便潜入桥姬所住偏院。中了迷药的桥姬睡在床上,对危险一无所知。李茂就趁着桥姬昏迷之际,把她强占了。正在欢愉之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竟是梁爱珠带着李江琏与众人闯入。正是一个抓奸成双。桥姬浑浑噩噩被破门声,大骂声醒过来,看见的就是床上李茂□□的身子与门前满脸惊愕愤恨的李江琏。

      梁爱珠得意万分,却装作大惊的样子道:“相公听说你不舒服,匆忙赶来看你。谁知道你二人竟做出此等苟且之事!真是不知廉耻,丧尽天良!”李茂气急败坏地用被子裹住身子跑出去,只留下床上木然躺着的桥姬。她现在忽然可怕的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是又能怎样。众人在议论什么,梁爱珠在大声喊着什么,她都听不清了。此刻,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想去死。她多么希望李江琏能够揽她在怀,还她一个清白。但是不可能了,这简直就如同白日说梦。下人给桥姬披上一件外袍。她被揉搡着推到前院去。此刻,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所有期翼都在李江琏那道鄙视愤怒的目光里死去了。她想,大概现在府上的人都觉得她是个人尽可夫的浪□□子罢。这消息传出去,她不敢想家里的双亲会怎样。

      桥姬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不是没有悲伤。而是人到了悲伤的无法宣泄的时候,反而就沉寂下来,安静的诡异。

      李老太爷自是气的病倒在床上,派了家丁把李茂按家法重重打了一顿,便把这事交给李江琏处置。桥姬跪着,等着李江琏发话。虽然心如死灰,却还生了一丝小小的希翼。

      然而李江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赤裸裸的厌恶,把桥姬刺的体无完肤。他道:“你回去把。改日,我会把休书送到府上。”桥姬怔怔地跪着。一直到院内空无一人。

      那夜,桥姬跪在院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快亮的时候,下人们才发现院里已是空空如是。下午,便有传来桥姬跳水的消息,尸体打捞起来已经是无药可救,尸身都被水泡的发青,应该是夜里便跳了水的。桥姬的双亲自是哭的肝肠寸断,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许多围观者都忍不住掬了一把同情之泪。李府的休书,也还是无情的送到桥家。二老只能草草地把桥姬葬了。

      谁知过了一年,梁府也传来丧事,梁太守暴毙府中。李府自是元气大伤。少了梁家的权势,生意也突然冷清了不少。又过了半年,先是李茂不知怎的病了,整个人瘦的只剩骨架,整日胡言乱语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没过多久就病死了。接下来,大少奶奶梁爱珠某夜忽然惊呼有鬼。李府的人都以为她是梦魇,就也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第二日,她竟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把当日之事都通通说了出来,李江琏听的是又悔又悲。派了许多下人看着大少奶奶,怕她疯疯癫癫跑出府去乱说。下人们晚上去送饭,却发现房门紧锁。砸开门后,看见大少奶奶自己吊在梁上,双目圆睁,只穿着血淋淋的中衣,舌头竟像是被人生生的扯了出来,丢在地上。下人都吓的魂飞魄散。李府将这事情隐瞒下去,就速速把梁爱珠安葬了事。这些事情离生都是大概晓得一些,那时候老管家刚殁了。他被分到二少奶奶院里当小僮。后来也倒风平浪静。

      一夜,李江琏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便穿着中衣到书房去。月光惨淡,走过园子的时候,竟觉得份外阴冷。李江琏从不相信灵异神怪之事,所以当他看见一个女子远远的站在假山处的时候,不由愣了一愣,并没有惶恐。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衣,看起来非常瘦弱。冷风中长发飘飘,裙裾翻飞。李江琏脑海中顿时想起一个人,便犹豫着唤道:“桥姬?”那女子没有作声,只是在阴影里凝视着他。李江琏往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失去了那女子的身影。他不由大惊。只听见空中一个阴冷的声音,桀桀笑道:“李江琏,你负我。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李府的人一个个死掉。”那阴冷的声音让李江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让他更确定那是桥姬。他不由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时,刚好郭管家从园子里路过。那声音便消失了。郭管家发现自家老爷瘫坐在地上,赶忙把他扶进书房。李江琏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对郭管家道来,郭管家不由大吃一惊。

      后来,到了元宵赏灯,二少奶奶与离生溺水。离生被韶华所救。而桥姬出城竟没找到离生尸身,便恨恨的回到李府,附身在二少奶奶身上,吸干了二少奶奶精魄。至此以后,二少奶奶院里的下人就一个一个莫名其妙的暴毙,死时的神态都万分惊恐,瘦成一副干尸。开始李江琏跟郭管家并未怀疑是二少奶奶所为,去求了许多符纸贴在二少奶奶院子之外。怕桥姬进去加害于她。谁能料到,桥姬已经将二少奶奶害死,占用了二少奶奶的肉身。于是尽管贴了符纸,死的下人一批一批还是不断增加。这时,李江琏才怀疑是二少奶奶的缘故。

      那日离生突然死而复返,这事下人们传的很快。自然桥姬也就得知了消息。桥姬急于找到离生。便弃了二少奶奶的肉身,前去探寻离生所在。也就有了后来二少奶奶突然殁了,细细却又看见化身二少奶奶的桥姬的种种事情。

      此时,听到这里,细细不由叹道:“人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李老爷对自己的小妾真真是无情无义呵。桥姬虽然是个恶鬼,但听她身世,真的很是可怜。”

      韶华淡淡道:“这便是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未必没有可怜之处。”

      离生打断了韶华,问道:“为何桥姬非要寻我呢?我跟她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细细也好奇道:“就是就是。难道桥姬看上了我们家离生?”离生臭着脸白了一眼细细道:“鬼才愿意被她看上。”

      韶华看着离生,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离生焦急地望着韶华:“为什么她非要寻我?你快点说啊,韶华!”

      韶华抽了口水烟,低低叹了口气道:“该知道的,早晚总会知道。也不妨告诉你罢。桥姬要的是你的精魄。你跟别人不同。有了你的精魄,她便从此不必害怕和尚道士,也不必再担心自己有天魂魄尽灭,不得超生。”

      细细惊道:“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奇妙!”她瞄着离生,眼放绿光,作出一副饿极的模样,仿佛想要把他拆吃入腹。

      离生也惊道:“为何我的精魄这么神奇?”

      韶华道:“为何为何,哪来那么多为何。只要记住,你跟一般人不同即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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