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对我念念不忘》不知春加涓豆腐

17、辞岸（2）

　　“这幻妖的名字，竟是叫辞岸吗，和慈安听着倒是十分相像...”沈子凌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我记得，刚刚，纪慈安对临水镇那癔症醒来的女子提到过，说他来临水镇，是为了清理什么屡次坏事的幻妖... ...”

　　“子凌兄，”李韶音敏锐捕捉到了对方对慈安上神称呼的变化，“怎么这就对慈安上神他老人家直呼其名了，昨日不还是，”
　　“乐善好施，助人无数，当世最显赫的神明之一吗？”李韶音模仿着沈子凌先前对他提起纪慈安时的崇拜语气。

　　那边沈子凌的声音停了片刻，没理会他的打趣，反而坚定道，“刚刚，在临水镇医馆外，他是如何附身在纪大哥身上，想威逼自己的信徒割下舌头，我与师姐和兄长都看在眼里，”
　　“呃，准确地说，师姐应该是听在耳中，”沈子凌说着顿了顿，自我纠正道，
　　“哎，不管这些，总之，听纪慈安话中意思，我们在无归山中遇到的那些被割去舌头的亡魂，应该也是他所为，”沈子凌说着语气不平起来，“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些伤人性命之事是他所为却是不争之事实，做出这等事，实在是有负其神明之名。”

　　自己本是想放松气氛的打趣，沈子凌回答的却是十分认真，李韶音反倒不好意思再开玩笑。

　　“你们究竟是何时到了那医馆之外的，又是为何而去的？”李韶音没想到他们几乎也目睹了医馆中事件的全程，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与哥哥本已睡熟，忽闻敲窗声，推窗一看，正是那无归山中小女孩模样的亡魂，”沈子凌答道。

　　李韶音心下了然，看来那亡魂将他和李千逢引至医馆后，便又折返回客栈找了沈子义和沈子凌两兄弟。

　　“师姐就在我们隔壁客房中，她一向警觉，也被那敲窗声吵醒，我们便一同跟随那亡魂，是她将我们引到了医馆外的，抵达医馆时，恰好听到窗内传来那女子的喊声。”

　　李韶音闻言，不由心中感慨：那纪慈安倒是知晓隔墙有耳的道理，对着房门施了隔声咒，只是，他却忘了隔窗，隔房顶也可能有耳，唯独那被他施了隔声咒的房门处倒是无人偷听。

　　“原本，我们并未注意到你和仙师，直到，”沈子凌说着，语气一滞，"直到，纪慈安施咒，要让那女子割下舌头的时候，那时我和兄长师姐都已经准备提剑冲进去了，忽然，一道雷直直从天上劈了下来..."

　　“雷光淡去时，我们看到房顶上站着一个人，兄长说那人像你，起初我还不相信，直到，”沈子凌说着，语气愈加怪异起来，“直到我看到了你身旁的千逢仙师，你们竟还牵着手，仙师后来还去摸你的肩...”

　　沈子凌越说越激动，若是此刻能见到他本人，李韶音几乎可以想象对方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

　　如此看来，自己在房顶上召雷，又燃火去烧纪慈安的样子应该都被沈子凌他们几个看到了。

　　“呃，”他连忙岔开话题，“哈哈哈，子凌兄，你看，这幻妖回忆中，他们似乎正要拦截江上这支行船呢，哈哈哈...”

　　“你不用转移话题，”沈子凌毫不犹豫，同时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他的目的，“就算那道雷是你召来的，我也不奇怪了，”

　　“从无归山吸取离震灯中韶音上神的元神开始，你身上奇怪的事情还少吗，但让我觉得难以理解的是，”

　　“千逢仙师向来独来独往，不许他人随意近身，可他竟愿意和你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同住，乃至牵手，看着如此...”沈子凌一时语塞，似乎是在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最终，他还是克制道，“看着如此亲近。”

　　沈子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哪里让仙师看上了眼。”

　　“子凌兄言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韶音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发出一串尴尬的笑声，别说是沈子凌意外了，他自己也不理解呢。

　　“不过，”沈子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你又能吸取离震灯中神力，还能召雷，燃掌心焰，你该不会真的和韶音上神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可能呢，子凌兄真是异想天开，”李韶音彻底汗流浃背，“韶音上神他老人家化成灰都一千年了吧。”

　　所幸，此刻幻妖回忆幻境中的画面发生了变化，沈子凌的注意力被转移，也没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缠。

　　回忆中，辞岸身边跟着另一只幻妖，二妖正潜在江面下。李韶音看着辞岸身边那只幻妖，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略尖的耳朵，浓黑的发，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有点点光芒闪烁。

　　“这两只幻妖，应该正要施术困住江上船中的人。”沈子凌的声音传来。

　　李韶音在辞岸的回忆中，抬头向江面船上望去，正对上船中人惊慌的眼神。看这船只装潢精美，船上人衣着华贵，应是富商游船。眼看这幻境就要成功将人摄入其中，那富商却忽然从衣襟下扯出一枚白玉护身符，接着手握护身符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慈安上神保佑，慈安上神保佑...”

　　纵使隔着段距离，也可见那白玉护身符确是雕刻精美，想来应是价格不菲，同时护身符上也的确有灵光加持保护，应该真真正正是在神像前开光过的。

　　这护身符果然发挥了作用，两只幻妖的幻境咒术被成功挡住，游船就这样在他们眼下溜走了。

　　“唉，”辞岸旁边那只幻妖懊恼道，“又是那什么慈安上神的信徒，眼看着就要把那家伙困住了，竟然让他给跑了。”

　　“辞岸你也看到了吧，”那只幻妖绕着辞岸游了一圈，“刚刚那人最恐惧的回忆。

　　“这家伙，竟然杀过人！”

　　“嗯，”是辞岸的回应。李韶音听到一个清澈的少年声音，于耳畔清晰响起。

　　旁边的幻妖还在抱怨着，“这个人的恐惧可是极强的，若真能困住他，不知道能吸多少灵力呢，”

　　“又白忙活一场，我算是发现经验了，那些慈安上神的信徒中，这些看起来就很富贵有钱的，实在不好图谋，要挑就得挑那些看着贫困的渔夫船客，他们虽然也跪下求慈安上神，但从来没灵验过...”

　　“流光，”辞岸叫那幻妖的名字，语气困惑，“我听闻凡人信奉的神明都是光风霁月，救苦救难，引人向善的，”

　　“可为何这种做了恶事的人能得神明庇佑，而那些贫苦，却没做过什么坏事的人，他们每每祈求，却得不到神明的回应呢？”

　　名叫流光的幻妖神色古怪地瞅了他一会儿，“你一个幻妖想这些做什么？神明不庇佑他们还好呢，神明若是人人都庇佑了，我们哪还有活路。”

　　流光又在水中翻了个跟头，许是见辞岸神情实在困惑，便又继续道，“小辞岸，做一只幻妖想得太多可不好。不过你的问题嘛，答案也很简单，我们是幻妖得吸食凡人恐惧过活，而凡人呢，需得吃饭才能活着，”

　　“神明啊，也如是，如今的神明不是上古四神了，没法从天地混沌间自然获取力量，他们也要靠信徒的供奉，才能获得神力，”
　　“能给他们实实在在供奉的，当然是这些有钱的富人了，为了让这些富人能一直供奉自己，神明当然也要显灵几次，来证明他们的供奉是有用的嘛，”

　　“至于那些穷人们，”流光语气残酷，“空有信仰，没有实在的供奉，归根结底也是无用，神明要处理的祈愿本就很多，自然没工夫管他们。”

　　“可是...”辞岸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说你啊，少化形去岸上看什么凡人戏剧话本，”流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凡人总喜欢把神明塑造得伟大光明正直，可咱们妖怪可不这么想，如今的神，都是凡人修成的神，他们也曾是凡人，凡人有的那些不好的地方，他们当真就能断得干干净净吗，我看未必。”

　　辞岸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我听闻上古有魔物替人实现愿望，亦能修成仙。”

　　流光神色讶异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想成仙吧？我说辞岸啊，你可别因为自己的名字和那位慈安上神听着像，就真把自己也当成什么魔物中的良善之辈，产生什么行善积德帮助凡人的念头，”

　　流光抬起头，看到江上又有游船靠近，“还替人实现愿望呢，你要是上了岸，遇到那些凡人修士，被对方识破化形，管你是不是行善积德，助人为乐呢，不被一剑结果了就是好事，”

　　“不如先好好想想怎么多吸点恐惧，活下去吧。”

　　流光说着便不回头地像江面游去，唯有辞岸还留在原位。

　　回忆里，这只小幻妖没有追上他的幻妖同伴，只是仰头望着水光波动的江面，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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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子凌：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哪里让仙师看上了眼。
楚少阳 aka 李千逢：把“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还有“眼”字都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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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岸是一只有梦想的小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