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与月亮》云上土豆

6、歪心思

　　“王老板啊，您看看这环境，这地势，翻新建个小院子可是极好的啊！”
　　村长是个有些三角眼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认真打理过的旧西装外套，对着旁边那人说话时一脸谄媚。
　　“啧~”
　　王武有些不怎么满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旧墙，手指将细长的香烟捻了又捻。
　　这个小院虽然收拾得简洁干净，但是由于住的时间长了，里外都透着些陈旧感。此外，半山腰的雾气重，山中又多云雨，木制的家具在潮湿之后难以变得干燥，久而久之，这里又多了几分腐败的气息。
　　“我听说，这家才死了人？”
　　王武抽了一口烟，悠悠地呼出一股烟气。他转头看着村长，眼中闪着几分精明。
　　“啊，这，”村长眼眸颤了一下，他避开王武的视线，假装不经意地看着面前的小房子，“王老板，咱也是老实本分的人，不瞒您说，确实是这样的。”
　　“咳——”
　　村长轻咳一声，言语中没什么底气，“王老板如果担心，我可以请巫师来做个法事什么的，绝对不会影响后面您的改建和居住的。”
　　“呵~”
　　王武轻笑一声，他随意地将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了。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价钱……”
　　村长一听有戏，立马站到王武身前，脸上几乎快要乐出花，“王老板，我看您也是诚心要的，就这个价！”
　　村长对着人直直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王武见此，嘴角微扬，村长要的这价格倒是正合了他的预期。他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满意，双手插在裤兜里小步地转身向外走去。
　　“可以，不过，”王武看着跟上来的村长，脚步停顿了一下，“村长可要处理好这主人家的事情啊，别到时候房子拆了又有人来闹。”
　　“当然不会！王老板放心好了！”
　　村长弯着眼睛笑起来，他的言辞笃定，似乎这五万块钱已经到了他的兜里。
　　林老头就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就算捡了个林山君养大了，那也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自己用不了两句话就能把他忽悠过去。
　　“阿嚏！”
　　村长被突然吹来的一阵冷风冻得浑身一哆嗦，他搓了搓手，又赶忙跟上王武。
　　“王老板买这房子打算建个小二层？”他没话找话地跟王武聊起天来。
　　“害！”王武一摆手，“这不最近喜欢的小姑娘说想要个山上的小房子，还说什么风景好又安静，只能顺着她了！”
　　王武一脸的沾沾自喜，他挺着肥肚子坐进轿车的驾驶座，浑身都透着得意。
　　“王老板真是好福气啊！”
　　村长跟着坐进车内，不住地抬着大拇指夸人。
　　森然的凉气被隔绝在外，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中年男人的鬼魂紧贴在在车窗边不停地对着里面大喊：“什么玩意！你有什么资格卖掉小君妹的房子！哈，你有本事别走，你出来啊！”
　　轿车发动后，迅速离开，溅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泥水。
　　“有本事别走啊！”
　　老大哥还飘在空气中，神情中满是愤怒，他的大喊中多了几声怒音，尽管离去的人听不到分毫。
　　与此同时，林家小屋的后山处。
　　林山君站在高于屋顶的一处石壁上，他的眼皮坠着，眼神有些阴冷。少年看着远去的轿车几个转弯消失在了石子路上，脖颈间的青筋有些不自然地突突跳了两下。
　　“小君妹这……”
　　老猎户没怎么听清村长和那胖子说的话，没办法，年纪大了，做鬼后耳朵也不怎么好使。他看出林山君的表情有几分阴翳，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
　　林山君顺着石壁，几个蹦跳落到了地面上。
　　林家屋子的这块地皮是当初林老头硬生生一点点拓出来的，屋后面贴着山体的石墙，仅留出了足够两人并行的间隔。林山君从小爬惯了这石壁，刚才的他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石壁上的一处，将前屋这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半山腰人少，林家人未曾听闻过有小偷小摸，因此林家的院子和屋子都不怎么经常锁门，好巧不巧地就让这两人直接进了门。
　　林山君一步步从后门走到了院子里，他站直身子停住，低头看向了落在地上的一颗黑色的香烟屁股。
　　少年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冷厉，手中的棍子被他捏得更紧。
　　周围的两只鬼飘了过来，素来没有温度的魂体仿佛感到了此刻空气中的一丝冰冷，一时间他们有些不太敢靠近林山君。
　　一段长时间的无声后，少年的嘴唇动了。
　　“麻烦两位前辈帮我盯着村长和另外的这个人，事情解决后，山君再作感谢。”
　　林山君对着面前的两鬼鞠了一躬，他的眼神依旧是冷冷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老猎户看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连忙抬抬手，“没事，小君妹，爷爷会帮你看着他们的。”
　　“对对，我让兄弟们也多注意一下！”
　　老大哥垂眸看着身子骨有些偏瘦的林山君，也热心地表示会让认识的小鬼们多帮帮忙。不过，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多提了一句：“小君妹啊，饭得吃，觉得睡，不然怎么打坏人呢？”
　　林山君算是附近的小鬼们看着长大的小孩，虽然有些鬼在他小时候悄摸地逗趣过他，但大家还是真心地把他当作小辈来看待的。此刻看着林山君踌躇低迷的样子，纵为鬼魂，多少也有些不忍心。
　　“好，我会的。”
　　林山君颇为乖巧地接了这句话，再一次向着两只鬼点头感谢后，他转身走进了小屋内。
　　不过半小时，林家的烟囱里升起一阵炊烟，幽静的山中也因此多了几分烟火气。
　　等到林山君吃完饭，背着竹篓出了屋子之后，院子里的两只鬼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拿起小木棍，又捞起了倚在门边的锄头。
　　走到院子里时，林山君一脚把那只踩扁的香烟屁股踢到了大门外的石子路上。
　　这次，他好好地把屋门和院门都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