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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失踪 ...

  •   “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被烧死了?”秦九安不易察觉地往云濯身边靠了靠,接着问道。

      林婼似笑非笑,“不,那只是去找神医的人。村里还有一部分人并不相信这个神医,他们选择一起离开,歇在离村子不远的一个破庙里。”

      “那日我吓坏了,等神医走后,我飞奔回村子,想告诉大家真相。没想到,还是迟了。”

      秋风带下来的枯叶打着旋落在了地上,林婼弯腰扶住打颤的膝盖,试图平息心中巨大的恐惧。

      她看着同往日一般静谧的村庄,拖着沉重的步伐路过一座座空屋,不过半月余,村子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不对,还有破庙,破庙里有人。

      林婼打起精神,往破庙的方向赶去。希望还来得及,她加快速度,默念:再快些,快,再快些!

      砰!——

      破败的庙门在遭受重踹之后摇摇欲坠,陈年旧灰糊了林婼一脸,呛得她直咳嗽。她扇了扇面前的浮尘,没有人,空荡荡的庙宇里只有佛台上供奉的神像悲悯地俯视着她。

      地上唯余一团干涸的血迹,林婼喘着粗气,眼前不断闪过刚才的画面。

      她木然地注视着那团血迹,愣神间像是有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嘲笑着她的无能,然后,将她吞噬。

      听完林婼的描述后,秦九安已经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感叹道:“何其不幸,一村人只有你免遭于难。家园与炼狱,却不过朝夕之间。”

      林婼不再搭理他,只是往火堆旁挪了挪,拨弄着手里的钱串子。

      “林姑娘,我观你言谈说辞,不像是八九岁的小孩,应该及笄了吧。”

      云濯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对林婼投来的警惕的目光视若不见,补充道:“定屏村林耀强,其妻菱枝曾是江南织造府的秀女,随父逃难定居于此。天佑四年,两人诞下一女,名林婼。”

      “听说林耀强对此女甚是宠爱,教其识字断文、习武防身,只是不知因何,这女子一直是孩童模样,身形停留在十岁那年,堪称怪事一件。”

      “无人知道,那是因其修习秘法所致。”

      云濯擦拭着手中的软剑,抬起半边眼帘:“我说的对吗?林姑娘。”

      话音刚落,林婼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怀中的钱袋子砸在了地上,散落一地。秦九安反应迅速,立刻将剑横在林婼胸前,清清嗓子配合云濯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世,云公子。”林婼瞪向云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

      云濯微微一笑,陈茵会意,起身一掀衣摆,“苍山派千机阁,知万事通天机。我们来之前,定屏村百号人身世来历师兄已调查清楚,何况你呢?”

      秦九安不由得在心中为师姐鼓掌,这架势,装得不错。

      林婼却收起了满身的戾气,坐下来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千机阁啊,怪不得。”

      僵持的氛围略有缓和,一时间屋中只有干柴烧裂声。

      天光破晓,秦九安整个人倚在云濯肩上假寐。陈茵负责盯梢,且时刻注意着林婼的动静,四人倒也相安无事,乍一看给人温馨的错觉。

      “九安,几时了,我们该出发了。”云濯推开耷拉在他肩膀处的脑袋,正要离开,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倏地掠过窗外。

      “什么人,追!”云濯大喝一声就没了踪影。

      秦九安和陈茵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拽起林婼跟了上去。疾行间秦九安大吼:“师姐你确定有人过去了?”

      陈茵啐掉冷风灌进嘴里的几根头发,吼了回去:“我哪知道,追就是了。”

      寒冬初晨,村子里渐渐弥漫起一层浓雾,看不清人影。

      云濯方才只来得及喊一嗓子,那人轻功不错,一不留神竟被甩开了。一抹寒光映出云濯冷厉俊秀的眉眼,多次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对杀意的感知分外敏锐。

      他转身格挡住砍向后背的长刀,刀剑相撞后被两股强劲的力道震得嗡嗡作响,云濯手臂阵阵发麻。

      不等对面反应过来,云濯瞬间暴起,软剑折成诡异的弧度缠住了刀把。与此同时,他冲那人腰侧狠狠一记勾踢后左手握拳就要击向对方下腹部,冷不防脚下踩到东西一个趔趄,不慎脱手,局势再次颠覆。

      眼看那人就要逃脱,云濯身形一动,软剑拦住那人退路,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没承想对面那人突然卸去力道,哐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刀。在云濯耐心耗尽,转剑就要劈下的时候方出声喊道:“云师兄,是我,廉谦!”

      “廉谦?”云濯狐疑地撤回剑招,却不凑近,转而将人困在死角处。

      浓雾隐隐褪去,秦九安和陈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赶了过来。

      “咦,廉谦你怎的在这儿?师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云濯面露尴尬,侧身移开了一点。廉谦当即就扑到秦九安身上,哀嚎道:“公子啊,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秦九安状似嫌弃地将廉谦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擦了擦衣襟处被蹭到的鼻涕,随口问了一句:“我没事,你们昨晚哪去了,村口怎么不见你们?”

      闻言,廉谦又哀哀戚戚地转向云濯,“云师兄——”说着就要往云濯身上扑去,被秦九安拎着领子才不情不愿地止住了动作:“昨夜师兄们轮换巡视,期间我腹痛难忍去解手,回来后,两位师兄就都不见了。”

      陈茵一听,顿时急了:“然后呢,他两去哪了?”

      廉谦弱弱出声:“我附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无奈之下,我只好进到村子里找你们,当时寻了一圈也没结果,以为大家都遭遇了意外。好在刚刚路过那间屋子碰到了你们……”

      云濯眉心微蹙,不一会儿下了决定:“廉谦,这边情况已初步排查完毕,你现在带我们速速赶往他们消失的地点,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走!”

      村口拴着的马见到几人后长嘶一声,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秦九安跑得气喘吁吁,路过的时候不忘安抚性地拍了拍马背。

      他打量着四周,与前日他们来时并无变化。

      几人匆匆忙忙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并未有新的发现。正当秦九安趴在地上不死心地研究村口那个土堆时,云濯一把提溜起他,神情严肃,指着旁边拴马的那棵树说:“找到了,往南!”

      秦九安和廉谦凑到跟前,对着那奇怪的划痕面面相觑,“师兄,只有歪歪扭扭几条线啊?”

      被忽视已久的林婼嗤笑一声,“那是巽卦,对应东南方位。”

      秦九安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怪不得自己看那几条线总觉得有些熟悉。倒是廉谦看不惯林婼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嘲弄,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哼哼声,惹来林婼几个白眼。

      云濯这次不敢让全员行动,立马安排陈茵带廉谦、林婼他们回到此前镇子上的驿馆暂缓。

      “师兄,齐濂他们那边,不会有事吧?”陈茵低头,被自己碾得乌糟糟的雪地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他们既然只留下了方位,性命定是无虞。我已向千机阁江南分部传回消息,驿馆那边会有人接应。”

      “是!还有师弟,不可逞强。”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陈茵利落翻身上马,身前顺带绑了个林婼,稍作整顿后马鞭一甩:“驾!廉谦跟上!”

      看着廉谦一步三回头,上马前还故作泪眼汪汪的戏精样,秦九安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自打自己来后,廉谦也没了游戏中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反倒逐渐戏精化了。

      云濯见秦九安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傻笑,不明所以地戳了戳秦九安的肩膀,“小师弟,在笑什么?”

      秦九安被自己脑海中配合廉谦演的小剧场逗乐了,听到声音后回神,冷不防就对上了云濯凑近的脸,太近了,近到他可以看清云濯眉尾那颗颜色浅淡的小痣。

      “师、师兄,怎么了?”秦九安的脸霎时爆红,连连后退了几步。

      秦九安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云濯也懵了,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哦,没什么,就是看你在莫名其妙地笑,想问问怎么了。”

      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脸红了,莫名其妙地推开我。

      秦九安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大,耳尖依旧红得滴血,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廉谦方才那样子就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怪有意思的。”

      听完秦九安的解释后,云濯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莫名地又看了秦九安几眼,看得秦九安心里毛毛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走吧。”云濯转身牵过马,往南奔去。

      江南这边,虽是寒冬腊月,可草木长青。过了前边那坡,已经不见雪了,懒懒的阳光烘得人愈发惫懒。

      秦九安伴在云濯身侧,嘴里叼着片不知从哪揪下来的叶子,含糊不清地问道:“师兄,我们究竟要去哪啊?”

      “齐濂应该不止用卦象表方位,巽属木,东南,木,据我所知,只有惠山广松堂了。”云濯望着逐渐西沉的太阳,清俊的面容上覆着一丝愁绪。

      也不知齐濂他们究竟在哪里,又是否安全。

      秦九安不想让云濯忧思过度,有意逗云濯开怀,于是猛地一夹马腹,冲到了云濯前面,掉转身体后笑眼弯弯地比了个心。刚放下手,转身时又不慎被树枝扯到头发,在那“哎哟哎哟”的叫。

      云濯看着秦九安耍宝,心中清楚小师弟这是想让自己开心点。他也笑了起来,纵马越过一直在那假装叫唤的秦九安,丢下一句“看谁先到惠山镇,落后的人请客”后,绝尘而去。

      秦九安顿时停止了他那肤浅的表演,追了上去。冷风吹开了他的额发,眉眼如墨的少年神采飞扬,“师兄耍赖,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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