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不精致猪猪女孩

27、阴云

　　秋猎过后，中秋将至，宫中少不得的团节宴应由皇后一手操办。谢斓大手一挥下了旨意，由云妃娘娘协助皇后理六宫事宜。说好听些是为皇后分担劳累。可明摆着是在分权！

　　天知道，沈云意有多不想揽下这差事，她只想喝喝茶，写写词做个与世无争的妃嫔而已。偏偏谢斓要把火往她身上引，可皇上的旨意谁敢违抗，谁又能违抗。

　　再说了，不愿的人又岂止她一人，皇后心中也隐隐有些酸涩，更有忧惧之心，今日她协理六宫事，他日恐怕便就要将皇后的册宝送与她，这位子也要让与她了。

　　孟静淑的后悔之意越发强烈，当初她便不该让沈云意进宫承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原以为她好拿捏，好操控，若有了皇子她便可以去母留子。或许她还可以效妨刘皇后垂帘听政，把持朝纲。

　　然后这一切的设想与野心。竟都因为这个贱人受了阻碍。谢斓如今全心全意都是这个狐媚子。她亦找不到什么时机下手除去，更何况若事不成再牵连自身就不好办了。

　　她的脸上刚漏出恼怒之色便转瞬即逝后又挂起笑意，眼睛里的阴狠泄露出来。她忽然想起了欣嫔之前透露的事。

　　丞相府中，林宜月挺直了腰背端坐在书房，沈禀曾是极为欣赏他的这位学生，从前他的悉心教导就连沈朝安都不曾有的，而他也却是不负他的期望。而今日他却反过来“教训”起他来。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教训”林宜月向来尊师重道。只是如今朝局动荡，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在他看来更多的是劝告老师。

　　如今，皇上在朝中的势力逐渐稳固，在治理国事上也颇有仁政之风。国泰民安，老师也应懂得放权才是。这样方可保全沈家和宫中的云妃娘娘。

　　沈禀用力的将那枚棋子落下，呼出来的气息缓慢且沉重，那双历经沧桑年月的手扶在了椅背上。他能做到丞相的位子何事看得不明。他虽老矣，却不糊涂。“放权”又谈何容易，身在高位，谁的手中是干净的。他早已经身在泥泞之中，水至清则无鱼阿！

　　谢斓会不会保全沈家尚且还不明朗。他不能也不敢主动迈这一步。而林宜月不可谓看不出来。他自是了解林宜月的那几分私心，不过都是些儿女情长罢了。

　　宜月，有些话恐怕是老师最后教授与你的了，身在高位，有许多不得已为之的事，有时即使你不愿也只能顺势而为。这世间并非都是非黑既白的。

　　林宜月本在喝茶的手顿住片刻，待放下之后，他仔细的将面前的长者看进眼中，不知何时老师也有了白发，而面对他时，他亦尽心尽力做好一位老师，全然没了平日在朝堂中的精明强干，他明白的，他总是能明白的。

　　老师之言，学生谨记。学生惭愧，帮不上老师什么。

　　对于这点，林宜月是感激老师的，在朝堂上他从未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不知怎的他隐隐有些感觉，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师生的身份面对面谈话了。

　　宫中一应吃穿用度的账目皆需要皇后过目，而有了沈云意，这苦活自然落到了她身上，那一本本的账簿摞在桌子上都能吓死个人。而这上面记着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沈云意扶着头扒拉着算盘珠子，一天过去了，她才将将看过一小半，兰竹在旁也累的捶了捶胳膊。

　　谢斓过来时，沈云意正要睡倒在桌面上。眼看她就要磕到，谢斓及时扶住了她的下巴，慢慢放了下来。并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了身上，得知她晚膳还没用过。他有些懊恼，或许不该让她这样劳累的，

　　吩咐兰竹去厨房做了点吃食，谢斓坐在一旁拿过账目。想着替她分担些，他执笔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红润

　　沈云意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他的眉头轻皱，指尖拨动着算盘珠子，一个个扁圆珠子在他手中很是听话。

　　谢斓听出她的呼吸声与睡着时不同，抬起头就看见她正看着自己。兰竹做好的吃食端了上来。肚子也合时宜的发出声响，谢斓失笑一声，示意她快吃。

　　沈云意看了看面前的羹汤，摇了一匙喂给他谢斓本用过了膳食，可他仍旧没拒绝，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

　　宫里的账目你都看过了，各项支出罗列下来，名头多的数不出来。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也不知到了谁人手中，你可有解决的法子。

　　听到谢斓这话。沈云意若有所思的将羹汤放了下去。

　　这宫里伺候的奴才宫女数不胜数。哪儿有什么好法子呢，这么多人管是管不住的。顶多偷点荤腥罢了。可这人偷那人也偷，真要计较起来放在外头的百姓府里也是一大笔钱财了。

　　皇上不如吩咐下去，查出来杀鸡儆猴就是了。不过也只得消停一阵子罢了。

　　这个道理，谢斓自然明白，其实朝堂又何尝不是如此，制衡是皇帝的权谋之术。当天平的一端太高，就需要打压下去！

　　内务府的掌事太监，是皇后的亲信。不妨皇上先拿他开刀了。

　　谢斓看她一眼，将帐本合了起来。扔在一旁。

　　怎么，难不成臣妾猜错了。皇上不是要针对皇后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连臣妾也做了您手中的利刃了。

　　他不置可否，心中似乎在盘算什么，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后，他终是开口，

　　若你不愿，那便全交给朕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云意只是嘴上耍耍性子罢了，心中却全没忘了当初她答应谢斓的事情。如今他竟然松了口，对她也有了几分柔情。

　　臣妾不过是说着玩的，不过，皇上可别忘了许诺臣妾的恩典才是。

　　那一瞬间，谢斓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绕在了心头，像有一根拽着石头的绳子没入水中。显然他不满意这个回答！

　　其实沈云意是故意的，她有意提醒，试图将偏行的人拉回来。他们两个原不该沾染风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