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不量三思

13、怪物

　　确定好后几人稍微收拾就开始出发，为了配合列周都走得很慢，聊天的时间十分充裕。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陈阙还是疑惑。
　　群里的确很多人都说自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色生物，不过根据时间、地点的不同，不同人的描述之间有所差异。
　　有在白天看到的，说那是燃烧着火焰的无头尸体；而晚间探险的，则否定了火焰这种说法，说那只是一团红光，是怪物的脑袋。
　　还有在重重叠叠的树影之外看见的人，说那是飘忽着四处游荡的亡魂；有距离相对较近的，说自己看到了数不清的手，那些手挥舞着要来掐死他们，但是还没靠近就挣扎着消失了。
　　其中有一个人，是在低头时从积着水的树叶里看见的，据她所说，那个东西虽然只在短短一瞬间就消失了，但她很确定她看到的就是绿色。
　　那个绿色极美，如极光又比极光深、翠。
　　但与她同行的朋友否定了她，都说她看见的其实是那片树叶，真正的怪物就是红色的，她们好几人都看到了。
　　众说纷纭，达成共识的只有那是个红色的鬼魂，它是稍纵即逝的，以及它并不会或者是不能伤害人这几点。
　　吕丘凡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挖了那么久的坟也没遇到过。”
　　他虽然是提出探险计划的人，但其实不是特别相信会真的有鬼，他的猜测是那里的磁场可能有问题，以致于靠近的人会不约而同产生错觉。
　　而因为个体差异，这些错觉被各自加工，由此产生了记忆偏差。
　　列周挨着祝熹无：“应该有的吧，不过也不一定，或许不是鬼而是别的东西呢。”
　　按照那些人的描述，他猜测可能是一个树精，绿色的是树叶，而挥舞着的手其实是树枝。
　　树精只出现一两秒，而目睹的人又极端恐惧，所以很容易就往夸张的方向去想象。
　　可在为什么都是红色这一点上，他还没有可靠的推测，只能假设那是一颗红色的树。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红的树吗？像火焰、像红光。
　　和他们不一样，罗安安烦躁不安，提不起半点心情讨论，最后还干脆跑到吕丘栩旁边，仰视道：“你背我。”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确信这世界上有着不一样的生命。
　　吕丘栩低头，对上他理直气壮的眼睛，按下手中薄窄的刀。
　　罗安安立即勾出讨好的笑：“我吃东西给你看。”
　　吕丘栩沉思。
　　罗安安加大筹码：“我都听你的，什么时候吃、吃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反抗。”
　　他满脸祈求，手里做出发誓的姿势。
　　吕丘栩没有说话，把刀递给他，坐下身子默认了这场交易。
　　“你真好。”罗安安长舒一口气，不吝啬地夸奖道。
　　有了吕丘栩这道坚固的屏障，他卸去焦躁，开始有心情说点别的：“我觉得可能是一棵树哦。”
　　没有任何根据的，他就是这样觉得。
　　“怎么了？”列周突然停下脚步，祝熹无关心道。
　　“没事，”列周摇摇头，看向罗安安，“为什么是一棵树呢？”
　　罗安安把自己往吕丘栩身上缠得更紧，随口回应道：“就是直觉啊，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一棵树。”
　　“一棵树就把你吓成那样？”陈阙嘲讽。
　　罗安安恼羞成怒，回头瞪他：“那可不是死木，它是活的！活的！！谁知道会不会长得吓死人还法力无边啊？”
　　吕丘凡致力于让罗安安更加愤怒，故意挑刺道：“长在泥里的不都是活木吗？你连这都怕？啧啧啧——”
　　“啊啊啊——”罗安安抓狂，举起手里的刀，一副要跟他们拼了的态势。
　　“别乱动。”吕丘栩弯了一下腰，适时警告道。
　　“哦。”偃旗息鼓，罗安安重新趴好。
　　未免纷争再起，被吕丘栩嫌弃，他自觉只凝视着眼前的一头黑发，其他的就连恼人的蚊虫都坚决不看。
　　队伍的后面，自从罗安安说了“可能是一棵树”以后，列周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过。
　　祝熹无察觉到他的变化，见他目不转睛后若有所思。
　　“怎么了？”列周好奇地看着突然挡在他身前的祝熹无。
　　祝熹无不自在地开口：“你累吗？我背你吧。”
　　他误以为列周是想要和罗安安一样被人背着，但不好意思开口。
　　说完以后祝熹无心里略微紧绷着，这建议似乎有点过于唐突，他担心列周会觉得他轻浮。
　　可列周并没有产生类似的念头，他只是觉得祝熹无对他特别特别好。
　　“好啊。”他开心答应。
　　趴在祝熹无的背上，列周小声说道：“你累了的话就跟我说，我、我主要是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不可避免地顿了一下，和祝熹无分享自己的内心世界对他来说是一件刚刚起步的，还需要不断练习的事情。
　　和他一样顿了一下的还有祝熹无。
　　“好。”祝熹无收紧手臂，几步跟上吕丘栩。
　　如此，落在最后面的人就变成了吕丘凡和陈阙。
　　“猥琐。”陈阙斜看一眼笑开花的吕丘凡，脚下自觉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吕丘凡故意恶心他，凑过去嗲声嗲气道：“陈阙哥哥背我嘛，凡凡也害怕，也想被人背。”
　　霎时间，陈阙鸡皮疙瘩满身，他双拳蓄力。
　　“啊——”吕丘凡发出惊天尖叫，树叶都震落几片。
　　“再以那种调调说话试试。”冷酷、充满杀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吕丘凡乖乖站直身子，低头鞠躬，无比严肃地道歉：“二哥恕罪，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次。”
　　吕丘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继续走自己的路。
　　“走了。”陈阙拉住吕丘凡的胳膊，扯着腿软的人往前走。
　　“他好可怕，呜呜，”吕丘凡捂住自己的脖子，泪眼婆娑，“他竟然想要用树叶杀了我！呜呜，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告状！我要回家去告状！！”
　　陈阙懒得理他，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叶片就是气势吓人，其实隔着吕丘凡的脖子五里远，拐十个弯都不会挨着边的那种。
　　“吕丘凡真好玩，”列周双腿一晃一晃，抱着祝熹无的脖子跟他聊天，“你觉得那个怪物会是什么呀？”
　　祝熹无没有太多迟疑，认同了罗安安的说法：“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大概也不会例外。”
　　列周不由自主看向左边，罗安安叽里咕噜，不知道在和吕丘栩说什么。
　　“以前发生过什么吗？”他不自觉呢喃。
　　列周并不奇怪这个世界上有和他一样的存在，可如果那个人是罗安安的话，他记得对方曾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过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会是什么？
　　罗安安他……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祝熹无说起解救罗安安和吕丘凡的事情，他之所以参与就是因为罗安安母亲的托梦。
　　而且后来罗安安也跟他们提起过一些奇异的小故事，但因为过于玄妙，大家都是当故事听，谁都没有特意在意过。
　　“她为什么托梦给你？”列周再次看向罗安安。
　　祝熹无轻笑：“大概是看我可靠？”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类似的事情只发生过那一次，在此之前及之后，都没有过这样的梦境。
　　列周跟着笑起来：“对，你最可靠了。”
　　他看着前方漆黑的天，不经意问道：“祝熹无，你觉得我和罗安安……像吗？”
　　他略微迟疑，一方面觉得罗安安母亲的事情不可能只是巧合，一定有更深层次的、涉及到祝融或者他的秘密，另一方面又不敢相信罗安安会和他有联系，那太玄妙了。
　　祝熹无诧异，因为问题过于突然还认真地比较了起来，半晌后得出结论，说道：“除去身型之外，基本都不像。”
　　列周莫名松了一口气：“是吧，我也觉得我们不太像。”
　　祝熹无好奇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列周懒懒趴着，如实解释：“因为他说过在我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但是想不起来是谁，我就觉得那个人会不会其实是他自己。”
　　祝熹无错愕：“他没有跟我说过。”
　　罗安安第一天晚上就见到了列周，但那时候并没有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不过那时候列周睡着了，屋里的灯光也不够明亮，倒是可以理解。
　　列周告诉他：“是我和吕丘凡去喊他起床的那个中午说的，不过只有那一次，后来他都没有提起过，说不定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祝熹无看向罗安安，建议道：“再问问他？”
　　他不觉得罗安安会产生这种错觉。
　　列周摇头，不好意思道：“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的事情，特意去问我会很尴尬的。”
　　祝熹无安暗暗记下，嘴上回应着列周：“好，都听你的。”
　　列周因为这纵容的声音愣了一下，手臂不自觉搂紧，看着路两旁的青草，小声说道：“你这样……好乖啊。”
　　“乖？”祝熹无停下脚步，不待列周回答又重新迈开，带着笑意反问道，“那你喜欢吗？”
　　列周诚实点头：“喜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祝熹无用着极轻的声音：“我也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月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