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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再相遇 ...

  •   宁玩冬手肘缠了止血纱带,手摆动的幅度落下来了些,膝盖一使力扯动伤口也是火辣的疼痛,她皱了皱眉,又重新稳住呼吸。
      她确实倔强,她和姐姐说了会跑完的,她就要跑完。
      她也想做到不辜负班级的比赛,哪怕没人在意她跑没跑。

      宁玩冬的速度比别人慢很多,带着伤沿着内跑道一点一点跑,赛场上的人渐渐少了下去,草场的终点一群人凑在一块欢呼谈笑,只有她身边没有班级陪跑的人,她垂下眼眸,冲过终点的时候,她没忍住差点腿软跪下。
      还完相应的器械,成绩录入,宁玩冬绕着操场边缘走了走,坐进了田径场的医护棚子里。

      “还挺倔强。看着文文弱弱的带着伤还能跑完。”医生检查了下骨头,又重新包扎一遍,“厉害啊。”
      医生笑着问:“不疼吗?”

      宁玩冬坐在椅子上垂眸盯着腿上的伤口,手指紧张地捏了捏椅子边缘。
      她小脸跑完反倒是白的似乎透明起来,落了汗亮晶晶的,纤长的睫羽颤了颤,低着的脑袋马尾乖顺,容易让人本能升起怜惜感。

      伤口处理完,宁玩冬手松开,仿佛才回过神来,回答像个机器人:“不疼。”
      她表情僵愣愣的,说完又程序化后置地摇了摇头。
      “去医务室休息吧。那里阴凉些。”医生觉得她这幅模样挺可爱,又给她倒了一杯葡萄糖,插着白色衣兜站起来,温柔地笑了笑,”要找同学来扶你吗?”

      宁玩冬仰起头,眼睛星亮:“不用。我可以的。”
      “谢谢。”

      *

      医生还是准备找志愿者来,学校里的学生多是家室优良在父母关爱下成长的孩子。伤没处理好,后期家长容易认为学校不作为,做事情不细节。
      医生没走两步就遇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生问宁玩冬情况。
      医生简单说了下情况,又问他:“是你们班的同学吗?初步检查是皮外伤,建议还是医务室拍个片子。”

      王轻峰习惯性地挂上笑容,声音温柔:“不是,我是志愿者,看见同学受伤需要帮助,我就主动过来了。”
      王青峰掩下布局等猎物落网的激动,看起来如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宁玩冬看见医生远处找人,有几分不知所措,她不想去医务室,害怕医务室会联系家长沟通受伤的事情。
      可她拒绝好像没有用。

      宁玩冬再抬头,看到是班里同学,眼睛一亮。

      王恋茵冷着脸走过来,挑起眼皮,上下看了一眼,没死,也不知道柳柏瞎操心什么。
      她准备转身回去医务室,衣角却被宁玩冬轻轻扯住。
      干嘛,她回头见宁玩冬仰着头,也没听清宁玩冬小小声说了什么。

      “蚊子叫呢?”她不耐烦。
      宁玩冬凑近了些,王恋茵稍微低头,宁玩冬小声说:“我不想去医务室。”

      “不想去就不去呗。”
      王恋茵也觉得她奇怪,心里暗想,麻烦精真讨厌,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医生,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人没半点主见,老师医生同学说句话就当圣旨似的。

      “还能站起来吗?”但王恋茵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
      因为她也不想宁玩冬去医务室,柳柏正躺在那里等着司机从家里来接。

      宁玩冬点头。
      医生带着志愿者同学回来的时候,知道宁玩冬有班级同学来送,也放下心来,让她们小心点走过去,不行可以推校医院轮椅过来。
      王轻峰敛下笑意,看着猎物被带走,表情忽然一变,带了几分阴翳。

      运动场里校医院还是有段距离,宁玩冬出了体育场就放下了裤脚盖住了伤口,走的很慢。
      王恋茵:“一定要跑完啊、跑不了就不跑了,又不会怎么样。”

      宁玩冬玉兰白一样的粉瓷脸绷紧,忍着几分痛,表情很认真:“嗯。”
      “要跑完。”

      王恋茵翻了个白眼:“犟种。”

      宁玩冬手肘处的白纱布和皮肤混作一处色调,走路时膝盖似乎不敢用力,走路几乎是绷直在挪动,脸还苍白着像风里柔弱的蒲公英。
      王恋茵看了一眼她这可怜样子,又转过头去,脚步稍微放慢了一些。

      “你的跑步报名是我报名的。”王恋茵冷声,“但你也别想我愧疚。”
      “下次不想跑就别跑。”王恋茵抬手准备帮宁玩冬叫一辆车送回家去,手机刚拿起来就看见宁玩冬泛着水的眼睛有几分无辜呆滞地看着她,像个什么毛绒动物一样。

      “家在哪?”
      宁玩冬回过神,眨了眨眼:“我自己回家。”
      “谢谢你。”

      “谢个屁。”
      王恋茵实在没懂宁玩冬没骂她两句,还在这道谢是什么逻辑思路,却也实在没了脾气。

      “你的跑步,报名是我报名的。但那时候你的那个同桌刚好来班里,我报完名又觉得无趣,临走时和她说,取消一下。”

      王恋茵那时候只是觉得给宁玩冬把报个长跑会很有意思。
      她猜想柳柏觉得宁玩冬特别的是那股子机械呆板又带有几分固执的性格,不管是演的或者是本性如此,让她在没什么凝聚力的班里跑个长跑都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更有意思的是,她报完名又觉得这种做法很傻,站在前门准备出教室,看见宁玩冬那沉默寡言的眼镜朋友低着头从教室后门进了屋内,准备到座位拿东西。
      她擦了擦手,冷声:“喂!”
      “宁玩冬的同桌?”

      梁盏缩了缩肩膀:“嗯。”

      “哦。”王恋茵站在前门顺口说道,“把你同桌的十公里长跑取消一下吧。”
      她也没解释说完就走了,毕竟那眼镜呆子和宁玩冬成天一块呆着,还是好友,她觉得就算她不现场看着,她也会记得取消。
      但没想到最终结果出来,梁盏不仅没帮宁玩冬取消,似乎还点了二次确认。

      王恋茵盯着宁玩冬的脸想看她笑话。
      宁玩冬眼型是精致饱满的杏仁弧形,不动的时候似乎总凝着一汪水泊,她僵着脑袋没动,眉毛微微蹙着,精致的脸仰头看着她,眼里的水光还在闪着,似乎很久才回过神来。
      宁玩冬呆呆地说:“好痛哦。”

      “下次还是不跑了。”宁玩冬垂下眼睫,似乎才刚从之前的纠结中缓过神。
      王恋茵看着地缝,忍无可忍:“这是前面的对话。”

      宁玩冬被疼痛压迫着思考,单线程处理成功有几分卡机,终于处理到梁盏的事情上,她重复了一遍:“梁盏没有取消……”
      宁玩冬压下隐秘的难过,很快自我开解完毕。
      “可能是想让我多跑步运动一下吧。”
      “而且取消报名确实也不是属于她的事情。”

      “下次你报完名不想取消,告诉我吧,我自己取消。”宁玩冬

      王恋茵翻了个白眼,这种思维逻辑简直是和“恋爱脑”有异曲同工之坏。
      “把你脑子拆出来洗洗吧。”

      宁玩冬皱了皱眉,怎么老让她拆脑袋,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王恋茵也懒得提醒宁玩冬梁盏可能不是什么真心结交的朋友,说不定梁盏只是觉得宁玩冬蠢以及好欺负,容易宣泄情绪,才和她玩。

      *
      宁玩冬回到体育馆,慢吞吞地把外套一点点穿上身,才背着轻简些的“乌龟壳”离开。
      宁玩冬背着书包慢慢挪出校门,手和脚破皮的地方被布料磨的泛起辣疼。
      她耷拉下眉,心里小声念叨不疼不疼。

      单线程的思考方式似乎在自我洗脑上面有奇效。
      宁玩冬念了一会,好像感觉确实没那么疼了,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走了两步,宁玩冬微微愣住。
      校门口,几个黑衣服的彪壮大汉站在浮夸贴漆的豪车前,统一黑色制服的马尾女人手臂带着流畅的肌肉曲线,干练地操弄着扫脸识别器。

      “滴。”
      校门口学生还不多,女人抬起扫脸的机器对准宁玩冬,宁玩冬裹着宽松的长袖外套,两汪湖泊似的眼看向镜头的颜色带着懵。

      红色的感叹显示在识别器的屏幕,识别错误。
      来自别墅高科技识别器的人脸门禁数据被加密,导出数据再破解是件麻烦事,索性就先用着配套的人脸识别器。

      女人手拎出一张照片,比对了两眼,再次确认。
      “不是。”

      照片上的光影对比强烈,特殊的顶光聚拢显着大红色的长裙鲜艳好像眼里炸开的血色,一层层铺开,唯独人脸在晦暗的灯光里只剩下薄薄的轮廓。
      安保公司在识别人脸上确实有着专业的经验,方便纠察可疑分子,但在这张照片上发挥不了经验。

      人像是衣服的衣杆。
      这不是给人拍的照片。
      可雇主那全多数都是这种风格,于是雇主随手拿了一张,似乎并不觉得找这个人事件难事。

      别容君拨打电话就能轻易获取别青雪的班级,再打两下电话,也许学校就能以担心学生心理健康为由,把别青雪送回家。
      但这样没意思。

      学校门口找人是他想得法子,够浮夸够兴师动众就显示足够了他的态度,无论找不找到的人,别青雪都能够明白他在找她。
      这就够了。

      他给了一层态度,就要得到一层反馈。

      女人把照片翻过来,面相宁玩冬:“认识吗?”

      宁玩冬指甲压在外套袖口上,乖乖靠近两步。
      照片上的光影璀璨,她却一眼看向了脸轮廓和她裸露在红裙外的手。

      光下冷白的纤长指尖连着青色绷紧的脉络,灌入到手腕又消失在红色曼莎珠华似的裙袖中,轮廓灰黑影堆叠唯有耳后泛着光。

      宁玩冬抿着唇没有说话,心里再三鼓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身背着书包走了。
      她撒谎容易被发现,宁玩冬心想。

      她认识照片上的人,另月雨。
      这些人好严肃好专业,凭借她的直觉判断,另月雨肯定不想被这些人抓到的。

      可对单线程的宁玩冬来说,直觉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她不习惯用直觉思考问题,她喜欢切实的回答,精准的决定。
      可比起这些,她更害怕另月雨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受到伤害。
      所以她可以暂时听从直觉。

      “如果另月雨想被她们发现,我才会告诉她们。”她小声自言自语。

      直到快走到这条路的十字路口,宁玩冬才想起来,那条裙子什么样她还没看呢。
      她从来没有见过另月雨穿过那种款式的衣服,想到着她又抿了抿唇,也对,她都没见过另月雨几面呢,还不是很熟的朋友。

      宁玩冬再一回头,制服女人还在远远地看着她。

      宁玩冬垂下眼眸悄悄加快脚步,又慢下来,扯了扯衣衣服。
      她想太多了,她也遇不到另月雨。

      安保公司的女人觉得宁玩冬表情可疑,学校运动会学生们各有活动,校门口人流量还少,就算人流量起来了,也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专业的人。
      雇佣一个队,完全是浪费钱,不过富人们才不在意这些。

      她把机器交给另外的人另外带了两三人跟在宁玩冬身后。

      宁玩冬拽着书包带,察觉到有人在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挪着到了十字路口拐了个方向没往家里走。
      这些人有点凶。

      “不要遇到……不要遇到……”
      宁玩冬暗暗祈祷,坏运气今天也要显灵才好,她每天都想遇到另月雨,但请不要是今天。

      十字路口的另一个方向直走挨近古城的南巷口,前边的拐弯有人刚巧从另一侧转过来。

      宁玩冬看见愣了片刻,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配上灰色的长裤,简简单单抬眼,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宁玩冬感觉心焦点处被电了一下,手肘和膝盖的疼痛微微泛起麻意,宁玩冬却忽然跑了起来,她心里悄悄雀跃一秒,一种任务规划即将被实现划掉的快乐,但也只是一秒,她又紧张起来。

      “跟我走。”
      宁玩冬不太放心另月雨落在后头,于是她微微拎了下微长的校服袖口,拉住了另月雨的手。

      “有人在找你。有点凶的样子。”宁玩冬压低声音解释,“我们还是跑吧。”
      她觉得前面“走”这个字不够严谨,还是要补充说明一下。

      宽松的袖口在跑动的时候,滑落下来摩擦过别青雪的手腕,有些痒,别青雪没回应,也没松
      开手。

      宁玩冬依然背着鼓囊小书包,只是这次看起来没那么重,不会沉坠坠的,但宁玩冬的发梢睫羽和少数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带着潮湿的感觉,脸色格外苍白,呼吸声很重,偶尔回头看她一样,眼睛水汪汪的,总感觉有种快哭了的可怜模样。

      这里的路比较复杂,宁玩冬作为附近的老居民还没有在这住了一段时间的别青雪的熟悉。
      宁玩冬跟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手背被别青雪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这边。”

      别青雪拉她走,步速却降了下来。

      宁玩冬愣神地看着另月雨的手,又抬头看她。
      另月雨比她似乎高了一个头,头发随意地低捆,墨发轻落在雪白的脖颈后,一动轻轻晃,拉着她走在古镇的街道里,神情清淡,气质格外吻合江南水镇的一砖一瓦,微微摆头或者皱眉的姿态松弛自然,有种美到无法形容的感觉。

      “怎么了。”
      古城里找了家门店大且人流量高的书店,别青雪松开了手。

      宁玩冬醒神,面前的书架摆着情商进阶课的全系列,书架不高,后边是大片的玻璃窗。

      窗外,书店面对着的的巷口,黑色制服的女人疾跑闯出来,如鹰的眼神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书店,后边跟着穿着黑色背心制服的高大男人有着无形的威胁感。

      宁玩冬扯了扯身边另月雨的衣服,两人蹲了下来。

      “外面那些人在找你。”

      “嗯。”别青雪怕宁玩冬觉得她校外惹了人仇恨,垂下眼眸,只轻声安抚,“没事。别怕。”
      “我不怕。”宁玩冬摇头说道,“你要小心。”

      别青雪轻声笑了笑。
      她微微凑近了些,声音也压低了半分,“真的不怕吗?”

      “外边的人是我的仇人。我打了他们,偷了他们重要的东西。”她想起上次的欺骗,于是也骗了回去,“他们看到你帮了我。会想着欺负你的。”

      宁玩冬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僵愣住,只是呆呆地重复了一句:“你小心。”
      她抱膝的手无意识地揉了揉膝盖,有些紧张,“我不怕的。”

      “骗你的。”
      别青雪看出了宁玩冬的紧张。
      她看制服图标就明白了外边的是安保公司的人,浮夸的作风,明显是别容君催她回家的宣告。

      别青雪垂眸手机给那边发了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明天回家,编辑短信的同时她说道:“别怕。不会有人欺负你。”

      “不是害怕。”宁玩冬小声说。

      别青雪摁灭手机抬眼。
      宁玩冬依然保持着抱着膝盖的姿势,乌黑的马尾发梢落在肩颈前,圆杏仁眼一眨不眨,根根分明的睫毛也绒绒地立着,像只紧绷又松软的毛绒小狗。

      “那为什么这么紧张。”别青雪收回手机,“她们不是坏人。”
      “我也不是。”

      “抱歉,刚刚骗了你一下。”
      算不上“礼尚往来”,她刚刚确实起了存心逗弄地心思,这该道歉的。

      “是紧张……”宁玩冬这次没有反驳。

      别青雪问:“为什么?”

      宁玩冬半张脸都快埋到手臂里了,渐渐平复的呼吸有了小的波动,脸颊和脖颈泛起漂亮的粉色。
      单线程的思维有问必答:“因为你……很好看。”
      身体却响应地害羞起来,耳朵也红了半边,“刚刚离得很近。”

      “明白。”
      这个回答让别青雪失神片刻,她不问了,站起身,视线落在宁玩冬掩在碎发后的耳朵,失声笑了笑“谢谢你。”

      宁玩冬扒住柜子边往玻璃外看了看,黑色衣服的那群人已经不见了,她松了口气,想站起来,膝盖却疼的一时起不了身。

      她索性坐在了地上,背靠着书架,脑袋垂着快埋到了裤腿上,团成一小团校服糯米糍。

      “怎么了。”别青雪低头看到她脑袋埋起来。

      “那些人好像走了。”宁玩冬闷声说。

      “嗯。不会回来了。”别青雪蹲下来和宁玩冬平视,“你很安全。”

      别青雪眼睛总有一种沉沉霜雪落下的宁静感,无声的故事感。

      “好。”
      宁玩冬看着失了神,不敢再看,她伸手从旁边扯了本书翻开,假装看书。
      那是情商进阶课的其中一本,她随意地看了两下。

      别青雪站起身,瞥了一眼书名,没想到她当初图书角放给宁玩冬劝纯粹善良的鸡汤书,好像打开了什么宁玩冬的什么门。
      都进阶到情商了。

      虽然这些书很多是为了标上商业化的噱头没什么实质的内容,看起来似乎有些浪费时间,但别青雪倒没阻拦。
      “地上凉。”别青雪伸手,“我们找个椅子看。”

      宁玩冬听指令总是比想问题快,思绪还没转过弯,手已经伸了过去。
      另月雨的手冰冰凉凉的,让她想起了雪糕。

      宁玩冬站起身晃了晃,腿和手肘的疼痛又被别的想法给短暂掩盖了。
      她忽然很开心,书轻轻放回了架子原本的位置,从包里找了崭新的纸币,折好递到另月雨的手里,拉着她去了咖啡台买了两个冰淇淋。

      纸币落在了别青雪手心还留下温热的温度,别青雪摸了摸纸币的棱角有些发怔,失笑片刻。
      还记得呢。

      她们坐到了桌子边,双色奶油冰淇淋的漂亮瓷碗立在桌上,宁玩冬看着另月雨吃了一口。
      她才又下巴枕到了桌上,双手软绵绵地两边直垂着,像是耗电完被拆散的机器人。

      “是好吃的吗。”

      “嗯。”
      别青雪不太甜的,但对上宁玩冬的目光,她又顺从地吃了一口。

      宁玩冬的眼睛又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她把软绵绵的脊背强撑起来,也舀了一口。
      很甜!

      宁玩冬眼睛弯了弯,又耷拉下去,全身都好痛,长跑后的失力感开始慢慢在全身引火,一懈怠放松下来,感觉整个身体都消失了,麻麻的。

      黑顺的发丝埋在宁玩冬白皙的脖颈,别青雪看着宁玩冬一会提起精神一会又萎靡下去,好像看见了活力的人形弹簧。

      “是不是不舒服。”别青雪问。
      宁玩冬默默又舀了一口冰淇凌。她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骗人。

      但受伤这件事情,是宁玩冬一开始就计划瞒着姨姨的事情,被姨姨发现,姨姨一定会很担心,这个事情已经被固执的宁玩冬标上了危险警告。
      谁都不可以说。

      “原来这是橙子味道的……”宁玩冬戳了戳冰淇凌,开始介绍。

      “不要转移话题。”
      别青雪视线落在宁玩冬垂下长睫的脸上,她唇色今天格外浅淡,白皙的脸也失去了以往的粉嫩,水蜜桃棉花糖变成苍白小骗子棉花糖。

      “我的是香草味道。”别晴雪低声说,“冰淇凌都是你点的。”
      你当然会知道是什么味道,很粗糙的话题转移方式。

      以往别青雪从不过问别人不愿意告知的事情。但这次不一样。
      别青雪握住宁玩冬的手腕,从圆桌的对面把椅子挪近了宁玩冬。

      宁玩冬当然知道,点的时候她怕别青雪对水果过敏,特地选了比较安全的香草味道。
      肌肤吻合的瞬间,宁玩冬感觉手腕一下子热起来,袖子已经被轻轻掀开了。

      别青雪盯着宁玩冬的手臂,纱布因为手肘的位置多动,已经散开,里面的擦痕凝成了深红色的血痂,落在青紫上的痕迹上。

      白皙的肌肤变得斑驳,别青雪眼神一暗,把长袖袖口拉上去卷好。
      “别?闷太紧。”

      她手摁住宁玩冬握着勺子的那只手,宁玩冬指尖一颤,勺子落入了陶瓷碗,叮当响了一声。

      “这只手我可以看看吗?”别青雪问。
      “嗯。”宁玩冬轻声回道。

      跑道覆盖颗粒摩擦力大,同样的伤,画出了不一样狠烈的痕。

      看着就很疼。
      别青雪把带着敷料的绷带重新绑好,

      “谢谢……你,月雨。”
      女生乖巧地拉下外套袖子,用甜糯的眼神水汪汪地看着她,“你好温柔好善良。”

      别青雪心想,你之前说的可是,目中无人暴力愚蠢臭名远扬。

      “膝盖有没有受伤。”
      别青雪半蹲在宁玩冬面前,她双眉横挺似水墨剑,眉眼深邃,配比在全都恰到好处的五官,淡淡的抬眸,手隔着裤腿半握住宁玩冬的小腿。

      书店嘈杂的声音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宁玩冬轻轻颤了下,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有……没有……“

      别青雪静静地望着她,“我能看看吗?”
      宁玩冬呆愣地点头。

      白皙柔软纤长的小腿上方是包裹松散的纱布,别青雪轻轻掀开,同样的伤口类型看起来比手臂更糟糕些,她同样的模式处理完。

      今天学校举办的是运动会,不强制上课,所以她换了个班,做了一整个白天的咖啡直到晚上换人。
      宁玩冬应该是在学校参加了校运会。

      别青雪:“是参加运动会项目摔跤了吗?”

      “嗯。”
      宁玩冬愣了一会点头,心里的小酸语一直在飘,呜,原来这么容易会被发现,她还觉得隐藏的挺好呢。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姨姨,希望姨姨晚上不要发现呢。

      别青雪放下宁玩冬裤腿也很轻,冰凉指背滑过宁玩冬的小腿落到了脚踝,松了手。
      宁玩冬捏了捏外套的衣角,没说话,她感觉她紧张时候说出来的话,可能会很糟糕。

      “跑步摔得吗?”别青雪随意地提了句:“你跑了多少米。”

      宁玩冬放弃隐瞒,乖巧说:“十公里。”

      别青雪想过两百米、四百米和八百米,也想过再长一些的,唯独没想过十公里。
      对刚经历中考放了暑假没怎么锻炼长跑的人来说,十公里是个小的挑战,会很累。

      可这种情况下,宁玩冬校门口遇到她所认为的“坏人”后,第一件事情是想通知她,见到她的第一面,又顶着手脚的伤痛,拉她跑了许久。

      也没质问她被那些人盯上,而把她归类为一致的“坏人”。

      别青雪仰头,墨色深沉,“你认识我吗?”
      她忽然有些好奇,宁玩冬是以怎么样的目光和理解在认识她呢,明白了流言蜚语中的指向后又会变质成什么样子。
      毕竟那天宁玩冬刚来,也说了和大家所有人一样的话,只是后来她好像忘了。

      “另月雨。”
      宁玩冬低头看她的眼神亮亮的,脸颊落下柔和的暖光。

      “算了。”别青雪勾唇笑了笑,交给命运,“送你回家。”

      古城青墙在夕阳的余晖里变成横波似的金黄沼泽,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盏盏灯落在楼坊里,辉如淡月。

      “你以前会经常来古城吗?”
      别青雪知道她家离这边不远,只是随口一问。

      “不会经常来。”
      宁玩冬摇头,她的书包很轻,但别青雪还是不愿意让她背着,她看了看古街,“初一的时候过年的时候会来。”
      后面初二初三要准备中考,玩的时间比较少,她怕姨姨担心,也很少一个人出门。

      “我小时候和姐姐是在更南边的那边的古城长大的,那边比这边没有这么多灯和店铺。河流很长很宽,古城就建在水上……”宁玩冬看向日落,“不过后面小学就到这边读书了。很久没回去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里的难过淹没了她潮湿的心脏,她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臂,想模仿平常日子躲在柜子里的动作。

      老石板历史悠久有积水的小坑,宁玩冬踩过前几天雨季积水的小坑,本能避开话题,“上次的咖啡馆,你找到了吗?”

      别青雪:“找到了。”
      “小狗真的会带路。”别青雪看出了宁玩冬的心情变化,于是哄她,”我找的那个咖啡馆,是小狗的家。”

      宁玩冬晃了晃手,转头看着别青雪笑了,“太好了。”
      她走在古城偶尔看看两边店铺,心情的口子感觉一下一下松开了。

      日落是个美好的结尾,今天遇到另月雨也是。
      祈祷没有生效,但祈祷又成功了。

      松动的青砖“吧唧吧唧”,宁玩冬时不时看一眼青石砖,怕积压的水染上另月雨的身上。
      别青学在宁玩冬眼里,像是飘逸出尘像是水墨画里的仙人。
      她不舍得别青雪沾上。

      情商课的书的记忆在宁玩冬的脑海里被复盘,她想起上次绅士手护在姐姐后边走,姐姐说这个需要改进。
      护在腰后好像是不太方便,因为手会很酸,而且保护的也很没有方向感。

      宁玩冬想了一想,伸出了手,拉住了另月雨的手。

      别青雪单肩背包的手一紧,手心微微发热,柔软的手顺着她的指尖温度攀升。

      别青雪向来不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
      但她只是微微一怔,顺着宁玩冬的指尖勾了勾。
      加深了温度的传递。

      别青雪问:“怎么了。”
      “我带你绕过水坑。”

      “好。”

      宁玩冬想了想,还是顺着心随意说了,“我看的那本情商课的书。这是里面其中的一个建议的方法。”
      “书里面说,情商本质就是把人与人的关系形成量化的评价,要做到高分,本质就是拉近距离与人的距离。行为上,就要接触。”
      “所以……在马路边走路的时候,可以绅士地半环,方便照顾人。”
      “我改成牵手了。”

      “是不是有点笨。”

      宁玩冬感觉人际关系是个最难的课题,她觉得自己做的很糟糕,好像总是让姨姨担心,让姐姐生气。
      她的世界太简单了,几乎已经被固定的生活和人填满。每一个人的情绪波动给她带来的自我认知,都让她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单线的思维逻辑避免情感受伤的同时,也遗留了许多模式化相处留下的问题,她总在试图改变,执拗地从外边敲敲打打塑造自己。

      但人际关系的拉近,从来都不是模版化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和血肉,从不会按照故事和指导单一发展。
      情感也从不是课题。

      别青雪没有直接评价,只是顺着书本的逻辑拆解:“情商的本质只有这一种定义吗?真的能被量化吗?做一个人一定要做到情商的高分人吗?‘高’是以什么定义?接触一定等于高分吗?”
      见过这么几面,她摸清楚一点宁玩冬逻辑的思考方式比较直。

      这几个问题也确实让宁玩冬一下子沉入思考,一思考她就不停顺着发散,只觉得书里面的很多方法好像不是对的。
      但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她的思绪总需要路标明确地指向,才不会钻死胡同里纠结。
      也因为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容易相处的人,所以总不自信地贬低自我的方式,就更分不明白怎么样才是温和的正确的待人方式。

      书本文字没那么可信了,她反省地想,她对书总是太过相信了。

      “一本书由人创作,必会包含人的许多看法和理解。如果在我的视角里思考这本书的创作者。应该是为自以为情商很高的男性,具有高角度凝视的刻板思考,认为侵犯人社交领域的边界感是拉进距离的方式,没有思考过受体的主观想法,本能地认为身边的人为必定需要被照顾的人,需要他作为支撑和输出。”别青雪抬眼看着落日,
      “在他的输出世界里,这套模式的受照顾方也许被他固定认定为女性,可身旁的人可能会因为他的动作而困扰也说不定。”

      这个情商书本,她曾经见过王轻峰使用实例,也看过他把这本书奉为圭臬的丑恶模样。

      宁玩冬松开手,垂下眼睫非常无措。
      她小声说:“对不起……”

      别青雪回头看向宁玩冬,落日的余晖里,她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直到目光落到她的眼皮上。
      “牵我。”别青雪说。

      “不需要道歉。”别青雪握住了她温热的手,“不要轻易否定自己。不笨。”

      “那是我对书内容的看法。”
      “不是对我和你的。”

      “我很喜欢……”
      她顿了一下,勾唇笑了下,“宁玩冬的情商操作实际案例,也不会困扰。”

      相合的掌心共存着温度,脉搏和心跳落在耳鼓里嗡嗡响。
      “因为我是女生吗?”宁玩冬还没反应过来,脸在夕阳了泛着柔光的暖调。

      “因为你是你。”别青雪说。
      你有特殊性。

      “你呢?”
      别青雪希望宁玩冬永远有自己的想法和输出,而不只是听从尊重别人的想法。

      两人的影子拉长落在一块融在潮湿的青砖上,倦怠的阳光晃的两人的发梢似乎混作一团,于是也分不清你我。

      宁玩冬没缓过神,指尖滑过对方手心,她握着更紧密一些。
      柔软的眼神落在身边的人。
      “我喜欢你和我。”
      这个关系。

      她得到力量、清醒、新奇、快乐、心跳与温暖,也想全部拥有,尽管无法精准描述与定义这些词汇。
      但她格外喜欢南城的这个十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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