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偏差（ABO）》秋云上楼阁

9、09.我喜欢他

　　这样的想法充斥着我的脑海，我习惯性沉默，关上了冰箱门，想了很久。久到坐在沙发上被忙完的时安卿喂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果脯。
　　我终于开了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分手。也不能这么说，我知道的。其实在时先生和我在一起的开端我就知道我和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我慢慢在我的思想中刨出这些已经腐败的侥幸，“我对时先生是一见钟情。我希望他同样爱着我。”
　　时安卿安静地听着，他垂下眼，喝着手中的温水。似乎知道我有未尽之言却停下，捧着杯子偏头疑惑地看向我。
　　毕竟和时先生是亲兄弟，眉眼或多或少有一些相似。此时在我的角度看，很像安静的先生。
　　我有一阵恍惚。在和时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窝在沙发上看一些电影解说是我无聊的时候常常会做的事，呆在别墅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
　　先生不忙的时候会陪着我。他有一些很可爱的小习惯，最常见的是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饮料，抬着眼肉眼可见地认真看着光屏投出解说。
　　而我的注意力在他到来的一瞬间，全然投在了他的身上。时先生长的很好看，五官比画得还精致，照理说，会很显女气。
　　或许是冷淡的气质，或许其他什么，先生的模样，一眼望过去，无论是谁都只能憋出一句皎皎君子。
　　只有在笑着眯起眼的时候会显出雌雄莫辨的美艳。很有幸，我看过这样的笑颜。
　　也很遗憾，我没有勇气亲上去。
　　在时先生陪我看的部分，我又会独自一人重播一遍。脑海里会闪过时先生，平淡的解说也会随着生动起来。
　　时先生好吗？
　　很好很好。
　　我呢？
　　……

　　一股强烈的自厌自弃拉扯我吐露出开始的偏差：“作为一个Alpha我没有常态的Alpha自尊，可能是小时候的那场手术造成的副作用，随便吧。挺好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可时安卿懂我的意思，他向我宽宥地笑了笑：“我知道的。这样的感觉像是在这个社会体系的边缘游走，看着那些被信息素相互吸引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的草率。”
　　时安卿想到了什么，补充：“其实‘Alpha自尊’这个名词，是我提出的初步概念。从古至今摆在Alpha面前的警醒，Alpha视而不见，盲目自信。Alpha普遍视自己为中心，天生的天赋和强大的信息素让他们的观念扭曲，这样的扭曲是从小开始，很难改正。这里不能改正的观念扭曲被定义为‘Alpha自尊’。现在似乎表达Alpha对自己的……”时安卿顿住，他想不到形容词。
　　我轻轻地说：“不是对自己，是对他人的绝对责任感。”
　　时安卿愣愣地看着我，我冷漠地拿着刀剖开自己跳动的心：“比如说时先生。我和他为什么在一起？因为喝醉的时先生咬了我腺体，没注入信息素。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道个歉就行。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勉强对此做什么牺牲。可先生坚持要对我负责。”
　　说到这，我恍然发现我的双手鲜血淋漓，我的心好痛，但我还是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些事，我再也不会这么坦然面对了：“我是一个很卑劣的人。我明明知道这样的开始最后的结局，可是我还是接受了先生的负责。”
　　“我喜欢他。”我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说不上是自嘲还是无奈，“所以有点希望发生类似小说的情节——先婚后爱什么的。”
　　时安卿很轻地问我：“那他对你道过歉吗？就……说过对不起吗？”
　　我依旧笑着：“道过呀。他对我说过很多对不起。有时候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配不上他。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我是一个好卑劣的人。”
　　我接过时安卿递来的纸巾，擦掉无声滚落的眼泪，小声道歉。
　　“没事。”

　　时安卿安静了很久，他看着我，慢慢说：“作为时的哥哥，也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开开心心的。卞，你现在开心吗？”
　　我想了好久，犹豫地点点头。
　　时安卿向我笑了一下：“我很欣慰地想，幸好我的长相像母亲。”
　　我夸道：“您的母亲一定很美丽。”
　　时安卿笑着没有接话，转了话题。时安卿的语调很柔和，和他聊天我总是能说很多细碎的小态度——不过我们相识三年，这么聊天也是屈指可数。
　　一方面，他工作很忙；另一方面，在别墅，我的情感似乎被溺死在水里，懒得动。麻木和回避居多。情绪不好的时候，就算是知己，我也会关上窗户闭上眼睛，拒绝任何交流——我害怕我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我从来都知道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答应先生的负责，大概是我做过的第二出格的一件事。
　　第一是，高中毕业后得到了妈妈爸爸留给我东西义无反顾搬离了林叔家，把自己关在空落落的家里，发泄似地写出了那本书。
　　从此卞酒这个笔名一战成名。
　　从此被邀请参会，从此认识了时先生，从此时隔六年，发布了我的第二本书。

　　我陷入思绪的时候，谈话还在继续，等我反应过来，时安卿道：“这么说，卞的新书是关于自我责问与挣扎。卞的语言风格变了很多。”
　　话说得很轻，全然没什么攻击性，但我觉得很不舒服。或许是因为我的脑海主动补的下一句，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对任何人谈我写的书，对我来说那不是书，是我在解剖我自己。
　　我张了张口，心里涌浮出许多话，但终究没有开口。

　　Alpha的记事很早。我记得我的生日妈妈会拿着落了一年灰的全息摄像机怼着我拍，被怼生气的我就会哭着推镜头，而妈妈会无措哄我，什么亲亲宝贝、小小宝贝、妈妈的乖乖张口就来。爸爸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满眼却是笑意。
　　“卞女士你手里拿的是全息投影，可以不用怼这么近，这么近对咱儿子来说刺激的有点大，我建议你可以用手机怼，儿子对那免疫伤害。”
　　卞女士哄着我，才没空理某个说风凉话的人。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无端地想起些没有意义的事。
　　我已经不太记得清，我第一次用沉默来回答态度的时候。但沉默似乎已经揉进了我的骨头，让我闭嘴，拒绝交流。

　　时安卿很自然地转了话题，我们又谈了下去。
　　他要离开了，我把他送到小区门口。突然想起了，问了一句：“从古至今摆在Alpha面前的警醒，是什么？”
　　时安卿像是没有想到我会问，愣了一下才说：

　　“有很多。主要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和不要太相信直觉，它会欺骗你。”

　　时先生此时在干什么？
时先生：在哭，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