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绿绮蓝樱

10、11

　　11

　　这一折便在知府小姐的缱绻哀思之中落入尾声，方才惊觉已过了申时。雅阁里也点起了灯，满目是莹润的红，映在男人面庞上更勾勒出柔和的暖意。

　　二人商量片刻，终是打算去后街夜市逛逛。

　　耳畔似乎还萦绕着花旦缠绵的唱腔，却见得身边的人微微伸展腰身站起身来，仿若无意间提起，闲话家常一般：“正巧离开之前可以给父亲母亲带些平城的特产，也算尽了孝。”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怎么此刻听得了，连带着口中先前吃进的甜糕都莫名涩得发苦。

　　晏南勉强扯起一个笑来：“那便同你好好逛逛，也教这一趟平城之行不算白来。”

　　他头微微垂着，目光更是一瞬都不敢落在陆惟身上，此时此刻，便更看不到后者幽深眼瞳中藏着的戏谑笑意，那样轻、那样柔，直教这幢幢烟火都失了颜色。

　　***

　　早春时节的夜风也是带着寒意的，那一点隐在柔和的吹拂中，丝丝缕缕，像是要渗进人的骨头里去。

　　晏南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双手无意识地相互握了握。

　　身侧伸过一只手来，将他的左手扣住：“遣下人给你拿件披风吧，咱们等会儿还有的逛呢。”

　　不知是跟谁赌气一般地，晏南摇了摇头：“这里热闹得很，动起来走一阵便发汗了。”

　　陆惟不知是听了还是没听，只到底没有松开二人交握的手。十指纠缠在宽大的衣袂之间，加之夜色朦朦，倒也不易教人察觉，晏南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夜市向来图的就是个“闹”字，处处挨挤，小摊一字排开，人流就在这之中穿梭而行，你挤我，我挤你，倒也不管他人是个什么情形，只顾着自己和心仪的小物。

　　晏南尚且是青涩的少年体型，在这来来往往的百姓之中就好似一滩水，任谁好像都能来碰他一下。只是此刻有陆惟在身侧，往日的那些令人不适的碰撞拥挤好似少了许多，陆惟宽阔的肩看着单薄，这么两厢对比，倒也显出点伟岸可靠来。

　　抿紧了唇。手相牵、袖相连，喧嚣之中心脏却意外地平静。

　　桂花的香气。

　　啊啊，原来是忍不住笑哼出的气息里，好像还带着方才雅阁中糕点的甜香，顺着那人修长好看的手指一并送入了唇间。

　　原来在他的身侧，自己露出的笑意都没有察觉。原来和他在一起，自己的脸上竟然是这一番表情。

　　心不自觉地就柔软了一片，悄悄回握住那人的手。

　　陆惟当是一瞬间就发现了，隐在暗处的唇角微微勾起。

　　***

　　“小公子来尝一块吗？”不等晏南回答，街边热情的大婶便递了一小块糕点过来，热腾腾地冒着气。见晏南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笑着道，“这叫‘茗藕糕’，咀嚼的时候有淡淡地茶香，是咱家的招牌呢。”

　　陆惟看晏南被入口的糕点烫到微微蹙眉的模样，眼尾泛着一抹勾人的红，倒显得分外可爱起来。不禁唇边就挂上了一丝笑，对那大婶说：“伯母，我也要。”

　　大婶见是个俊秀无匹的青年，心中亦很是好感，忙殷切地递上一块茗藕糕来：“公子喜欢可以多买些带给家里人尝尝，上了年纪的老人吃不了过于甜腻的糕点，茗藕糕就清淡可口得多。”

　　陆惟舌尖萦绕着清甜藕馅和微苦清茗的味道，闻言也是笑道：“好啊，那便拿上半斤，好教长辈们也享个口福。”

　　“好嘞好嘞！”大婶乐开了花，直夸陆惟是个孝顺的公子，“还多送了一些，你自个儿留着吃，若是还喜欢，下次再来啊！”

　　“这是自然。”陆惟见晏南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又拿了一块塞到他的手中，拥着他向着夜市的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