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狱》辛木西

45、故意伤害

　　王灵均拍开他的手，“知道我是疯子还惹我，不跟你闹。”

　　她转过头，挠着零鸠碰过的侧脸，看向糖水铺前院。

　　因为不能进去，两人只好站在门槛上看，好在三人也没有进到糖水铺，而是在大门口和店铺中的小院子里行事。

　　二鼠没有出头，一直躲在牛角身后。

　　“小傻子，给你糖，跟我们走呗。”牛角从后裤袋里翻出一颗糖纸泛黄的奶糖。

　　他举着这颗糖在莱恩面前晃了好几圈，声音特意放软，哄骗的意味十足。

　　站在石头上的少年舔了舔自己的手，直勾勾盯着那颗奶糖，却没有动弹。

　　二鼠：“他不下来。”

　　牛角收回奶糖，“他应该是吃饱了，这没办法。”

　　二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隐隐有点失落，“我们走吧。”

　　牛角：“急什么，我们去找小矮子，他在，这小傻子绝对会跟我们走。”

　　说干就干，牛角如旋风般跑进跑出，同村不远的地方就是小矮子家，他抓着人跑了过来。

　　牛角：“矮子，去，把那傻子叫出来。”

　　小矮子不明所以，但他一出现，蹲在石头上的少年立刻跳下来，拿头亲热蹭着他裤脚。

　　小矮子蹲下来，随意摸着他的头，“莱恩啊，跟我们去玩吧。”

　　不用他过分招呼，莱恩直接就跟着他离开了糖水铺。

　　牛角朝二鼠挤眉弄眼，“我就说这小子行。”

　　二鼠满脸忧愁，一想到要朝人动手，他就直打哆嗦，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和潜藏的渴望。

　　他心不在焉回答牛角：“小傻子这么听他的话啊？”

　　牛角：“这小畜生是谁对他好，他就跟谁走。他刚来时，小矮子给过他几次糖，还从围观人群里救过他，自此他就喜欢蹭着

　　小矮子，一叫就走，比什么都好使。”

　　三人走到一处房屋中间的小巷子里，荒废的高墙下堆满了杂物，地上痕迹斑驳，路边还有一些腐烂的呕吐物。

　　莱恩不喜欢肮脏的地面，在高墙上跳跃着前进。

　　牛角把糖塞到小矮子手里，发号施令：“你把他叫下来。”

　　面对人高马大的牛角，小矮子习惯性听从，他仰头抬手招呼：“莱恩，下来吃糖。”

　　墙头上的少年四肢协调，轻盈踩踏着高墙下的杂物落到小矮子身边。

　　牛角努努嘴：“先喂他糖。”

　　小矮子剥开糖纸，露出奶白的糖身，他把糖递到莱恩嘴边。

　　粉红的舌尖掠过奶糖，然后少年嘴一张，尖尖的牙叼走了糖。

　　“很好，等他把断头饭吃完，你再动手。”牛角倚着墙，百无聊赖看着。

　　二鼠心跳加速，手心一个劲搓着裤边。

　　小矮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翼翼开口：“牛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牛角嘿嘿一笑：“你二鼠哥饥渴难耐，想见血了。”

　　小矮子面色苍白，他看着眯眼享受奶糖的莱恩。

　　他握紧双拳，鼓起所有勇气问：“为什么是他啊？”

　　小矮子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二鼠时，他双手染血的模样，他记得二鼠的嗜血怪癖只针对小动物。

　　可现在他们想对莱恩动手。

　　牛角很随意，“这有什么为什么，他弱呗。”

　　小矮子震惊：“但他是人，你们这是故意伤害……”

　　“他不是人！”二鼠激动打断了他，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是觉得自己是猫吗，他是猫鬼的手下，我们这是在维护神灵。”

　　小矮子讪讪闭嘴，摸着鼻子不敢再出声。

　　二鼠却咄咄逼人：“他就是一个傻子疯子神经病，他自己都不承认人的身份，我们当然不会把他看作人，人才是最高等的，其它都是畜生，又弱又傻的东西活该成为人的玩物。”

　　“什么叫故意伤害，只有伤害人才叫故意伤害，他都不是人，我们杀了他都不用承担责任，神灵不会责怪我们，反倒要夸奖我们。”
　　说到最后，二鼠骄傲又得意。

　　“啪啪啪。”牛角懒散鼓掌，吸引两人注意力同时，又维护了自己的权威。

　　“二鼠别激动，省点力气等下花。小矮子，等一下你负责抓他左边。”

　　莱恩慢悠悠吃完甜滋滋的奶糖，拿头开心地蹭着小矮子的腿，是信赖喜爱他的动作。

　　小矮子目光落到少年瘦弱突起的左肩胛骨，猛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神情复杂。

　　“不、牛哥，我不……”

　　“你要为了他拒绝我？”牛角活动着手腕，危险的目光笼罩了两人。

　　如猛兽一样的直觉让莱恩快速察觉到威胁，他跳到小矮子面前，后背高高拱起摆出攻击姿态。

　　他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咕噜声。

　　牛角没管小傻子的敌视，眯着细眼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矮子，轻哼：“嗯？”

　　二鼠手中拿着一把折叠小刀，站在牛角身旁，阴恻恻看着他们。

　　莱恩感觉到危险，手脚不安地搓着地，狂躁不安的低吼声越来越大。

　　牛角和二鼠不紧不慢逼近两人，莱恩不断后退直到抵住小矮子的大腿。

　　危急关头，莱恩咬住小矮子的裤腿，拉着他往后面逃。

　　可是没走两步，一双手紧紧抓住了他左肩，摁着他动弹不得。

　　莱恩清澈眼眸看着控制住自己的人，焦急却没有张嘴咬，只是弱弱出声：“喵？”

　　小矮子双手颤抖，用来遏制莱恩的力量并不大。

　　其实莱恩一扭头就能摆脱小矮子逃出生天，但他没有动，既没有亮爪子也没有张嘴咬，他只是持续不停叫唤。

　　“喵喵喵喵~”

　　牛角一把抓住少年右边肩膀，经常干重活的手跟小矮子软绵无力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莱恩完全不能活动身体，他惊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尖，眼珠子使劲撇向小矮子的方向。

　　牛角和小矮子蹲在地上，一左一右控制住了莱恩。

　　二鼠比划着刀，关键时刻他热血上头的脑袋清醒了少许，犹豫着不敢动刀。

　　因为莱恩恐惧之下叫出来的声音与人无异：“啊啊啊啊——唔。”

　　牛角一巴掌盖住他下半张脸，手动逼停了他的尖叫。

　　他不耐烦催促二鼠：“你快点，之前对猫猫狗狗下手不是挺利索的嘛，现在怎么磨磨蹭蹭的。”

　　“嘶——”
　　牛角手心尖锐的痛，他收回盖住莱恩脸的手，看到了掌心被尖牙刺破的血洞。

　　只有米粒大小的伤口却不断流出鲜血。

　　“砰——”
　　牛角愤怒地抓起莱恩的头，拎着他的头狠狠朝地上砸。

　　当场将莱恩砸晕过去。

　　“把刀给我，我来开第一刀。”

　　二鼠看着他暴怒的样子，咽了口口水，忙不迭把刀放到他手中。

　　小矮子一直缩着头，看到牛角拿着刀立刻闭上了眼睛。

　　他只能听到刀割破皮肉声音，以及鲜血溅到手臂上的黏腻感。

　　见了血，二鼠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牛哥你开了刀，接下来让我来，别累了你。”

　　牛角把刀插到莱恩胳膊里，交接前还轻佻地弹了弹刀柄。

　　简单一个动作，逼出了更多鲜血，也逼红了二鼠的眼。

　　二鼠几乎是抢过小刀，手法精湛划开血肉，他的手法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可以最大程度放干净血。

　　同时，他的手法也会带来漫长疼痛，莱恩在昏迷和清醒中反复沉沦。

　　小矮子手上的力道完全卸下，他的手无力搭在少年瘦弱肩膀上，眼神涣散，耳边不停响起钝刀子割肉的声响。

　　最后，这场惨无人道的虐待是牛角叫停，原因是他蹲累了。

　　牛角拍拍屁股就走，“小矮子，你收拾这里，我要回家吃饭了。”

　　二鼠一言不发跟上他，手上沾染的鲜血滴滴坠落到地上。

　　在巷子出口转角处便有一台清洁机，把手伸进去，五秒后便可洁净如初。

　　王灵均看着二鼠从机器中拿出来的手，又看了眼流到巷子口的鲜血，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零鸠全程不敢看，身体笔直站在墙壁面前，头低垂，目光凝视着虚空中某一点。

　　【打扫请注意、打扫请注意，检测到垃圾液体，开启清洁模式。】
　　在牛角和二鼠两人离去后，正方体的清洁机器人滚刷进巷子。

　　零鸠眼角余光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黑色智慧树标志，抬头后看到的巷子一干二净。

　　几分钟后，小矮子跟随清洁机器人离开了巷子。

　　王灵均：“小鸠子，进去看看。”

　　零鸠贴着墙壁走进了巷子里，走进去的刹那，后背直冒冷汗。

　　虽然地面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他耳边好像依旧萦绕着闷响。

　　零鸠看见过杀猪的场面，技术发达后杀猪前会给猪进行安乐死，那头被杀的猪死前还会快乐地哼唧。

　　可是刚才那个场面，带给他的感觉是：阴霾。

　　那是飘浮在死亡阴影上的，附骨之疽的恐惧。

　　一进巷子口，两人就看到了躺在杂物下的少年。

　　许是为了方便清洁，又或者是将他识别成了垃圾，清洁机器人把他和杂物堆到一起。

　　王灵均勉强变回正常身形，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明生死的少年。

　　她沉默着把手放到他额头上，一粒红色的珠子从她掌心冒出，接着钻进了少年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