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狱》辛木西

39、智慧树

　　零鸠是在王灵均听到异样之前发现不对劲的，因为属于陌生人的气息变得浓烈。

　　他激动之下也顾不得避嫌，整个人贴近王灵均，手指颤抖着指向床底和墙面贴合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人。”

　　王灵均伸长脖子，越过零鸠看向最里面，在黑暗中眯着眼隐约看到了人的轮廓。

　　她扔出一团珊瑚，黑暗中五彩的珊瑚悄无声息滚落到墙角，躲藏在珊瑚的霓虹虾虎鱼成为了她眼睛。

　　王灵均深吸口气，精神力集中，共享了霓虹虾虎鱼的视角。

　　在黑漆漆的床底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后背抵着墙，面色潮红，裤子半脱，手上动作随着床上两人节奏一起动。

　　王灵均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暗骂：“什么变态啊。”

　　零鸠惊魂未定，他更关心一件事：“是人吧？”

　　王灵均开玩笑：“不是，是色魔哦。”

　　“色魔是什么意思？”零鸠听出了她言语里的笑意，放下心来。

　　他扭头想看清那个人在干什么，但只有模糊一团和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王灵均看完全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鸠子，你知道床上两人在做什么吗？”

　　零鸠红着脸，羞愧之下脑袋一抽：“□□。”

　　王灵均一愣，回过味来竟然觉得这个答案很恰当，“上面两个人做的事，现在那个人自己动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零鸠当然知道，他已经是大学生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只是他脸皮薄，在这种密闭环境里跟一个女生看到现场版，这件事让他觉得尴尬。

　　于是他又默默拉远了和王灵均的距离。

　　霓虹虾虎鱼慢悠悠游回来，黑蓝色的条纹如同霓虹灯，微微照亮着两人。

　　王灵均借助鱼眼清楚看穿了他的尴尬，坏心思起来，忍不住逗他。

　　“小鸠子你自己做过这种事吗，感觉怎么样？”

　　零鸠脸爆红，他觉得自己快要融化蒸发了，内心的小人在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这让他怎么回答？

　　王灵均脸上表情扭曲，憋笑憋得难受。

　　她戳戳红成虾米的人，“你内心小人具象化了。”

　　零鸠倏然回头，在两人中间看到了缩小版的自己，正在疯狂爬行尖叫大喊，疯狂到刘海都飞了起来，露出红色的脸。

　　他应激之下一巴掌拍飞了小人，无言看着笑成一团的人。

　　王灵均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捂着肚子大笑，“没事，不知道怎么回答可以不答。”

　　零鸠裂开了，把头埋到双臂里，整个人自闭了。

　　王灵均体谅他，背过身继续笑，带着笑意借助鱼的视角观察床上人。

　　床上夫妻俩做完运动睡死过去，男人呼噜声响彻房间，女人扯着被子靠着墙睡。

　　霓虹虾虎鱼调转头，开始在房间里游荡。

　　这个房间和上一个星图的房间大小布局类似，只是没有上一个房间智能，整体看上去很普通。

　　房间东西不多，看完一圈，最引人注目的竟然是原点——那张床。

　　夫妻俩睡的床与女人的床一样，同为智能床，在床侧边还有大公司的标志——像一棵树的黑桃。

　　黑桃后面简洁跟着两个数字：69。

　　霓虹虾虎鱼绕着床游了一圈，没有找到更多线索，吐着泡泡回到了王灵均星图里。

　　“小鸠子，制造智能家具的公司是哪个？”

　　王灵均琢磨着那个黑桃标志，脑海中有着模糊印象，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图案。

　　零鸠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只余一点红晕，不影响他头脑清晰回答问题。

　　“智慧树公司，是第一之城三大公司之一，在星元01年建立，其历史与第一之城相当，与人们生活相关的大部分高科技产品都出自这个公司。”

　　王灵均：“这个公司标志是黑桃？”

　　零鸠：“很像，官方说是智慧树，仿树的形状，但早期的确是黑桃，后面黑桃成了星警标志后，为了避嫌，智慧树公司做了调整。”

　　说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个细节。

　　“智慧树公司的标志还有一个故事，早期为了铺开产品，搞过投稿征集活动，因为奖金丰厚吸引了很多人，制作了各种各样的公司图标，最终它们选定了黑桃形状。”

　　王灵均静静听着，随着他的讲述，脑海中竟然冒出了些细碎片段。

　　黑暗环境里传出锁链摇晃的声音，还有深厚的男音：“小宝，你画的是什么呀？”
　　幼童的声音回答了他：“大树。”
　　男音：“全黑的树啊。”
　　幼童：“是智慧树，我看到它长在你心里。”
　　男音：“你看到了什么？”
　　幼童一字一顿：“你的世界里有一棵树，它抓住了你。”

　　王灵均用手撑着头，星图里的大海翻滚，海面涌起波澜，她将这珍贵的回忆片段凝结成珠，收藏到海的深处。

　　“但是这个图标设计者在获得奖金十天后走在路上被扫地机器人卷死了，那是智慧树公司刚生产出来的新型扫地机器人，机身刚印上他设计出来的图标……”

　　零鸠注意到了王灵均的不对劲，放弃了讲述，关心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王灵均眨眨眼，爽朗笑了声：“没有，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有点假，然后呢，智慧树公司没有放弃这个图标，不嫌晦气吗？”

　　零鸠看她还能开玩笑，觉得自己多心了。

　　“晦气是民间说法，大公司遇到这件事反而喜闻乐见，智慧树用舆论扭转口碑，同时借助这次事件狠狠宣传了一波，赚到了名和利，积累资本一路做到现在这个规模。”

　　王灵均毒辣点评：“真脏。”

　　零鸠：“大公司没有哪家是清清白白的。”

　　在两人讨论智慧树公司时，跟她们在同一床底的第三人有了新动静。

　　十三四岁的少年当然看不见王灵均两人，他收拾好裤子，蛄蛹着爬出了床底。

　　王灵均拽着零鸠立刻跟上。

　　两人刚从床底冒出头就看到了少年鬼鬼祟祟开门的背影。

　　“小鸠子快快快，他要跑了。”

　　王灵均扯着零鸠站起来就想要狂奔，只是还不等两人接近，身后突然冒出喝止的女声。

　　“站住——”

　　两人顿时僵在原地，王灵均左右看了看，确定两人连影子都没有暴露。

　　女声紧接着响起：“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家？”

　　刚准备离开的少年讪笑着回头：“妈，吵醒你了啊。”

　　“我没去哪，就在狗蛋家玩呢。”

　　“别天天跟着不三不四的人混，你交点学习成绩好的朋友……”女声开始絮絮叨叨。

　　少年不耐烦打断她：“知道了知道了，你早点睡，别吵醒我爸了。”

　　门被轻轻关上，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王灵均和零鸠早在母子俩对话时跑出了房间，此时正面面相觑。

　　王灵均：“这还是一个喜欢偷窥父母□□的色魔。”

　　零鸠沉默，没有接话茬，这位少年勾起了他深埋已久的恶心回忆。

　　就在他陷入消沉情绪中不可自拔时，一巴掌从天而降打到他后脑勺上。

　　王灵均真没带过这么不省心的小弟，动不动就陷入星图异化。

　　“小鸠子，我善意提醒你一下：当星图使可不能太激动，你守护好自己的内核，不然你星图异化就尸骨全无了。”

　　她认真拍了两下身旁的肩膀：“你才是自己星图的主人，找到自己，坚持自我，向前看。”

　　王灵均抬起他的头，让他直视前方。

　　零鸠耳朵里回荡着她的话，目光看见了贼眉鼠眼的少年打开大门准备出去。

　　“他要跑了。”

　　王灵均顾不得教育小弟，在零鸠提示下扯着人飞扑出门。

　　两人跟在少年身后来到大路，村庄道路泥泞，少年行走的脚印清晰可见。

　　出门后，王灵均不赶了，明显的脚印展示着少年行踪，有眼睛的都不会跟丢。

　　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第一之城偏僻地区地面状况这么差？”

　　零鸠学以致用：“星图不代表真实情况，泥泞路面象征着星主困难境地。”

　　王灵均眨巴着眼：“你又分析出什么了？”

　　零鸠一本正经：“我胡说的。”

　　“……”王灵均悲愤抬手，“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小鸠子你变了。”

　　零鸠乖巧微笑：“向你学习。”

　　王灵均无言以对，的确是她的锅。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追着少年来到了一户农户家中。

　　高墙上挂着丰胜的作物，自然食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只是在深夜中，垂下的作物像极了人的手脚。

　　零鸠抿紧嘴，稍稍落后王灵均几步，躲到了她身后。

　　王灵均不害怕这些，顺着门缝推开了门。

　　“吱嘎——”

　　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无比明显。

　　但房子里的人完全没有在意门，因为他们现在无比癫狂。

　　“喝——放开了喝，今晚没人能管我们！”

　　“这可是上等的迷幻水，从小傻子手里骗来的，放心喝。”

　　“喝完了，带你们看点好东西，保管你们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