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重来》贰山山

5、第5章

　　如果是其他朋友的父母问，沈严章肯定不会这么说。有些老人家还接受不了小众的性取向，但赵父不一样。

　　赵乾在还念高中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取向跟其他男生不同，这个发现自己接受起来还好，跟父母坦白也是在他成年很久之后。

　　难以接受是肯定的，最初也吵过，冷静下来后都试图想说服对方。拉拉扯扯了几年，赵父赵母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还是选择尊重儿子。

　　赵乾以前谈过几段，赵父赵母隐约知道，但都没领到家里见过，大概感情还没处到那个份上。在他们看来，即便跟旁人家不一样，不能正儿八经的结婚领证，到底也希望儿子身边有个安稳的人，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

　　赵乾一单几年，不光张其远着急，父母也惦记。

　　沈严章说他跟男朋友分了，赵父最初惊讶过后就不说话了，但一直偷摸拿余光瞄沈严章。沈严章当作没看到，笑了笑说：“叔叔不太惊讶。”

　　赵父嗐了声，面色自然道：“不算是稀罕事，再说各人有各人的过法，自己好就行，别人怎么看没多大关系。”

　　沈严章嗯了声，说：“叔叔很开明。”

　　车停到楼下，赵父下了车，沈严章说：“您多注意身体，下次我再来看您。”

　　赵父答应了两声，溜达着回去了。

　　他心里有一点念头，但没有贸然说什么，毕竟有些事情别人再怎么起劲都没用。

　　沈严章回了学校，他其实事情不少，为了调出下周出差的时间，手上的事卡的都很紧。

　　一直忙到月上枝头，办公室里最后一位老师走前问他要不要一块走，沈严章摇头：“我再留会儿。”

　　同事收拾着东西说：“你要是不找李老师要那个出差名额，不至于这么忙。”

　　沈严章笑笑没说话，同事还是觉得好奇：“以前也没见你揽这种事啊，这次是怎么了？”

　　沈严章把吴越拿出来当了个借口：“有个朋友在出版社工作。”

　　同事以为他是为了帮朋友的忙，说了声难怪。而真正的原因就只有沈老师自己知道了。

　　赵乾今天走的早，回到家简单收拾完，躺在沙发上随便找了个电视节目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时不时响一声，基本都是吴越。

　　赵乾拿过来一看，吴越发了好几条都在说沈老师履历多亮眼，多牛逼，俨然一副被震到的样儿。赵乾给他回了一条：周一我跟大拿一块过去。

　　吴越马上回他：哟，那挺好，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赵乾在聊天框里编辑半天，想解释又觉着怪麻烦，最后发了一句“碰巧聊到，就一起了”。

　　吴越也没多问，转头又说：你住哪啊？要不要帮你也订一间，我们跟酒店有合作价。

　　吴越给他发了酒店定位，赵乾看了眼，距离供应商的公司不远，他没多想，回了个“行”。

　　后面几天赵乾也在抓紧安排，陈蓉虽说做事踏实，但她到店里时间毕竟不长，赵乾推了一个下周他不在时候的活动，那些正常吃饭的客人店长应付的来。

　　沈严章在中间一天给他发过消息，两人自从加上微信，聊天界面还是一片空白。他发的是一个定位，以及一条：这是我家地址，辛苦赵老板了。

　　赵老板乐着回：好的沈老师。

　　到了周末的时候，赵乾爸妈知道他下周要出去，一块来了一趟。赵乾这次是打算在江市呆上几天，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

　　赵母想帮着他一块弄，赵乾没让，让她坐着歇着。中午赵乾下厨，一家三口聚一块吃了顿饭。

　　赵父饭后找了茶具出来，泡了壶茶，赵母在跟赵乾说出去要注意安全，问带没带充电宝，带没带证件。赵乾揽着她的肩，说都带着了。

　　哪怕儿子已经三十二了，赵母也有许多不放心。她又叮嘱赵乾开车别分心，毕竟不久前刚出事剐蹭过，赵乾安慰她：“这次肯定不会，路上还有沈老师一块走。”

　　赵母问沈老师是谁，赵父在一边接话：“小沈是晋大历史系的老师。”

　　赵乾嗯了声，对他妈说：“一个朋友，沈严章，他正好也去江市。”

　　赵父喝着茶又说：“赵乾那朋友，吴越，他们出版社请人家过去的。”

　　赵乾笑了，问他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父哼哼了两声，冲着他招手，说你过来。赵乾被他这副神情逗乐，“哟”了声走过去。

　　赵父坐在摇椅上拉着儿子低头，悄声说：“我还知道小沈跟他男朋友分手了。”

　　这话说得赵乾一懵，随即第一个反应是皱眉：“你都跟人问什么了？”

　　赵父放开他，接着喝自己的茶：“小沈自己说的。”

　　赵乾眉头没松，还想再问，赵母在后头问两人：“说什么呢？”

　　“没事妈。”这不着调的话赵乾没打算跟他妈说。

　　赵父反正轻松的很，好像就为了说这一句，说完了该干啥干啥。

　　赵乾后来也没找他爸再问，其实分手这事赵乾没觉得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分分合合的很正常，他只是怕他爸贸贸然的问，让沈严章觉着唐突。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赵乾想了想，他还记得张其远当时说过，沈老师的对象是个不错的画家。老师，画家，听着都觉得好，分了挺可惜的。

　　但感情的事旁人怎么觉得都没用，更不会因为别人一句可惜而改变什么。

　　当天晚上，吴越给赵乾发来安排好的酒店房间信息，说给他和沈严章都定了景观房，住隔壁。

　　赵乾莫名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但犹豫什么？他再一琢磨，觉得自己纯粹是被老同志的话影响了。为了一句话扭捏，真不至于。

　　到了周一一早，赵乾起床没多久就收到沈严章的消息，问他用不用带早饭，赵乾说不用，他自己做碗面，吃完了去接人。他的行李东西前一天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门。

　　赵乾按着定位导航开车过去，出发前跟沈严章说了声，结果到楼下时发现他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等沈严章放好行李箱，坐进副驾，赵乾说：“等久了吗，路上有点堵。”

　　沈严章说：“没多久，猜到了。”

　　秋季已经正式来临，路边的梧桐树落了一地叶子，赵乾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沈严章上车后没一会儿就看着他说：“你穿得太少了。”

　　赵乾笑了下回：“肝火旺，不怕冷。”

　　沈严章温声说：“晚上温差大，到了酒店还是换件厚的吧。”

　　这是好意提醒，赵乾不是不领情的人，而且人说的也对，他于是应了声“成”。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至少没短到两个人在车里一句话不说马上能到的程度。赵乾不习惯开车时听东西，这会儿倒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广播。

　　沈严章完全没有不适，他不知坐过多少次赵乾的副驾，长途短程都有。

　　最远的一回两人自驾去北方看雪，路上轮换着开，没有提前规划，每天不知道会在哪里落脚，临时找酒店。他们在夜里炙热交缠，然后相拥着入眠。

　　那是两人最放纵的一次。

　　沈严章想的有些出神，看着赵乾的目光难免带上热意。

　　它勾画着赵乾侧脸熟悉的轮廓，又放肆到颈部凸出的喉结，怀念咬着它的滋味。又偏偏在赵乾回望过来时硬生生的收敛。

　　赵乾见沈严章突然偏过头看向窗外，以为他不舒服，问道：“要开点窗吗？”

　　沈严章已经快速整理好情绪，转回脸说：“没事，不用。”

　　赵乾看他面色如常，确实不像有事，没再坚持，笑着找了个话头：“吴越昨天一直说你能过去，给他们出版社帮了大忙。”

　　沈严章也笑，说：“他太客气了，没那么夸张。”

　　“那不是。”赵乾注意着前方路况，说：“老吴我了解，他念书的时候就拔尖，一向不怎么服人，他说厉害那就是真厉害。”

　　沈严章没再客套着解释，找着话题问他：“你们是同学？”

　　“对。”赵乾说是孽缘，“初中时候有一次碰到小混混收保护费，那么大个学校愣是就堵住了我跟老吴。他们要钱，我俩都不愿意给，凭什么啊，结果两个打五个，自己不好过也打了对面一身伤，最后还是年纪主任带人来捞我们。后来学校开始整治，拿我俩当案例，那告示现在估计还在学校公告栏里贴着。”

　　说着和听着的人都笑出声，挺可乐。沈严章问之后就成朋友了？

　　赵乾笑说哪儿啊：“老吴那时候优等生，我念书一直不上不下，成绩永远中等，都不是一个班的。直到后来上了高中，又一个学校，还都是走读。天天往一个方向走，时间长了才开始熟了，一熟就过了这么多年。”

　　说来真挺感慨，沈严章说：“有认识这么久关系又好的朋友很难得。”

　　“是啊。”赵乾回忆：“老吴，老张，实打实认识十几二十年了，我在外地的那两年，多亏了他们帮忙照顾家里老人。”

　　沈严章看着他问：“在外面两年辛苦吗？”

　　赵乾说其实还好。

　　“当时在南边已经找好了师父，一个朋友给推荐的，过去的时候基本都提前准备好了。在店里跟着学，也相当于是在那打工，累难免累，但真没吃什么苦。”

　　赵乾说起这些总是嘴角带笑，过去的经历无论大小，无论喜闹，在他那好像都是值得轻声提起娓娓道出的特殊记忆。

　　他后来又说了自己开店的契机，六分喜欢四分生活，还有朋友和家人对他的支持。

　　这些沈严章都知道。但此时此刻，重新听赵乾再对自己说一回，就好像他们在又一次相识，慢慢地开始彼此相知，然后重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