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重来》贰山山

3、第3章

　　张其远是个天生爱瞎操心的人，他老婆跟他谈了七年恋爱，三十几岁两人才步入婚姻。赵乾有时候嫌他烦人了，会给嫂子打电话，想让她把人领回去，结果嫂子回：自从过了三十，老张越来越像个爹，在家我更烦他。

　　赵乾深有感触。

　　吴越走后的那几天，张其远有事没事都往他店里跑。赵乾问他想干什么，张其远说哥几个都成家立业各奔前程，就剩你没着没落了。

　　老生常谈，想给赵乾介绍对象。

　　打从赵乾几年前分手，他这心思没淡过一分。

　　这回物色了一个新目标，刚三十，比赵乾小两岁，性格温温柔柔，见人先笑三分，长得也不错。他说要约人来店里吃饭见见，赵乾懒得搭理。张其远自己瞎琢磨半天，冷不丁地说：“难不成让上一任伤着心了？”

　　赵乾让他赶紧走。

　　不过新目标到底没约，张其远拉郎归拉郎，不会真干涉赵乾的选择，更不会替他做决定，那就不像样了。他这么费劲折腾，无非就想知道赵乾怎么打算的，想找个什么样的，毕竟单着也有几年了，不是个事儿。

　　“说说啊你。”

　　两人靠在赵乾办公室的窗边抽烟，楼下门口不时有人进出，交谈的欢笑声也传到他们俩耳边。

　　相对沉默了一阵，赵乾呼了口气，烟雾消散，他啧了声说：“你非得知道？”

　　张其远“昂”了一声，扬了扬眉。

　　赵乾拧着眉心，几次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确实单了挺长一段时间，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心思淡，没遇着合适的，忙，无非这些。

　　想找个什么样的，赵乾真没仔细想过。以前有过的几段都各有各的不同，感情这事又没有固定的公式。感觉对了就处，开心过，也总会有闹矛盾的时候，解决了接着处，解决不了就只能分手。成年人好聚好散，分手了也不至于难看，再见着面还能聊几句。

　　所以赵乾挺无奈，给虚无缥缈的事定出个章程，不说张其远又不能罢休。

　　他只能绞尽脑汁地描绘着：“安静，成熟点。”说着想着，语速特别慢，“......不闹腾，不瞎计较，有自己的事干，能说到一块。”

　　听着是那么回事，仔细一琢磨，跟没说一样。

　　张其远得到回答也不说话了。俩人安静地抽完一根烟，赵乾忍不住笑了声，张其远绷了一会也憋不住，低声说了句靠，也笑了。

　　被闹了几天的心情好了不少，赵乾想臊他，故意说：“怎么着，没合适的？”

　　张其远幽幽地叹了口气，目视远方说：“上大学门口给你找一结了果的橘子树，能符合的七七八八。”

　　赵乾笑骂一声滚蛋，把人撵走了。

　　赵乾店里有不少熟客，一吃几年多少都认识了，往往他们来，赵乾总要去打声招呼。

　　今晚也一样，一大哥带着老婆孩子来吃饭，赵乾过去聊了两句，大哥问起是不是要换冬季菜单了，赵乾说是。他马上要去江市，也是为了采购新渠道腊肉的事，每到冬天，腊味煲汤都是店里的招牌菜之一。

　　他跟江市那边约的十二号，这周带他爸去复查，下周就过去。

　　店里一直忙到晚上九点，赵乾习惯在店里吃完饭后再回家，他一般会另找房间自己吃，怕坐在一桌上员工们不自在。

　　有时候他也会去后厨自己动手做点什么，店里主厨跟了他很多年，一直说赵乾就算自己掌勺生意也不会差。他有两年专门去拜师学做菜，单纯开店赚钱和自己会还是不一样的。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店里，余下的陪陪爸妈或者自己呆会，要是有朋友叫也会出去玩，不然除了忙就是休息睡觉。

　　简单洗漱完，他给吴越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下周一到江市。

　　很快收到吴越回复：没问题，哥做东，保你宾至如归。

　　赵乾还在打着字，吴越紧跟着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对了，老张的同学，沈老师你记得吧，他正好也要来，到时候一起吃饭。”

　　赵乾也不打字了，回语音说：“你怎么知道沈老师要去，你跟人有联系？”

　　吴越：“巧了啊。我们出版社今年在搞历史专版，跟晋城大学借了个博士毕业的老师，我去之前就知道这事，谁成想就是沈老师。你说巧不巧？”

　　赵乾回：“是巧，不过你们工作请客，我去能合适吗？”

　　吴越嗐了声：“没那么正式，我就是接待人，负责亲切而不失分寸地招待好大拿。主要我跟人沈老师也不太熟，你来帮着热络热络。”

　　赵乾笑着回：“我也不熟啊，你该找老张去。”

　　吴越说老张一体制内，工作日哪来的空赴跨市的约，拍板了让赵乾作陪。

　　赵乾倒也不是不乐意，他自己就是开饭店的，凑人吃饭的事遇着多了。而且沈严章虽说没那么熟，但人性格脾气都好，说话做事有礼有度，少数的几次见面印象都很不错。交朋友，没人会不喜欢这种类型。

　　睡前赵乾又回了几个预订到他这的客人信息，往公司号那留言交代了一下，明天上班陈蓉自然会查看。他们这行下班时间本来就晚，赵乾一直注意着避免在工作时间之外再去打扰员工。

　　赵乾还给他爸发了条消息，明天就是复查的日子，老人有时候就跟小孩似的，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来点“惊喜”。他嘱咐说会准时去接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放下手机睡觉。

　　那边吴越跟赵乾聊完之后，藏不了一点话，转头就给沈严章发微信。

　　吴越：沈老师，周一傍晚到了之后没排工作，先去办住宿，晚上我和赵乾给你接风。

　　沈严章大概在忙，隔了一会才回复：好，麻烦你了。赵乾也下周到？

　　吴越：不麻烦，老赵也是周一来，跟人约了谈事。我一看正好，大家能一起吃个饭，沈老师不介意吧？

　　沈严章正在修改课件，他下周出差一周，这星期上课内容要调整一下。电脑上的微信图标亮起，沈严章点开，看到吴越刚发来的消息，笑了笑。

　　不介意，不用这么客气，我跟赵乾......

　　敲打键盘的手顿住，沈严章看着跟在“乾”字后面闪烁的光标，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沈严章：不介意，不用这么客气，一起更热闹。

　　跟吴越敲定好工作细节，沈严章接着修改课件，下周他已经跟其他老师调好了课。

　　杨教授听说他要去江市还挺意外，早年他也给出版物、报纸杂志甚至是一些找过来的影视剧做过背书，倒是没说什么，关心了下沈严章手上的项目进度，叮嘱了两句。

　　沈严章问他体检约在哪天，杨教授说明天。明天他正好是下午的课，上午做完回来，不耽误事。

　　沈严章了解杨教授的生活作息，没多说什么，心里有了打算。

　　第二天赵乾没去店里，跟陈蓉交代了声，让她如果有事打他电话。早上起来后直接去了他爸那。

　　在路上顺道买了早饭，进屋的时候赵父正坐在阳台那沏茶听广播。腿没彻底好之前，赵乾不让他每天再去晨练，赵父早上只下去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

　　赵乾叫了声爸，赵父回头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问：“买的什么？”

　　“小米粥，包子油条。”赵乾进厨房找了两副碗筷出来，在餐桌上摆好，“你先吃着。”

　　他又打开天然气灶，煎了两个荷包蛋，冰箱里还有他做的佐饭小菜，也盛了一小碟。两老人都很喜欢这口，赵乾时不时就会做一些，给爸妈各装一盒，四季没断过。

　　赵父坐在餐桌边喝粥，看着赵乾忙，爷俩说了两句闲话，他突然问起：“你妈是不是进了一个什么舞蹈团？”

　　赵母是位分享欲比较强烈的女士，朋友圈几乎天天有内容。赵父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不多，但每天都能看到赵母发的东西，最近舞蹈团出现的频率最高。

　　赵乾答了声“是”，他爸就说：“是学跳舞吗？那你多盯着点，别再闪着。”

　　赵乾说：“没学，她没有基础，人也不教她。”

　　赵父听了不大乐意：“不教还进去干吗？”

　　老了也不全是快乐，毕竟人的性格并不会因为年纪大了而变得清澈或柔软，他们之间的人情世故有时候比年轻人更难懂。赵母进了舞蹈团，但她本身不会跳舞，在里面自然不合群。不合群意味着很多，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代表着好事。

　　赵父担心她被排挤被骗，赵乾倒不是很担心，他妈是个活的清醒明白的老太太，有主意。

　　他劝他爸别操心了，吃完饭还赶着去复查。

　　沈严章一早就开车到了杨教授家楼下，在车里给他发了消息，杨教授那边马上回了电话过来。

　　“你来干什么呀，就是个体检，我自己去就行。”

　　沈严章也不争辩，只说：“我都到了，您先下来吧。”

　　杨教授还在说：“这么特地跑一趟真成个事了，你不忙吗，你那进度院里一直盯着。”

　　沈严章笑说：“没那么着急。您下来吧，别耽误了预约。”

　　过了十来分钟，杨教授出现在沈严章视野里。他上车后还想说什么，沈严章抢着先开口问：“您约的几点，查哪些项目？”

　　杨教授也不惦记着说他了，边扣好安全带边答：“现在过去刚好，还是常规的那些，年年都查。”

　　早上有点堵，医院附近全天都很拥挤，没有轻松的时候，一大早大厅挂号处就已经排了挺长的队。常规体检有专门的科室，沈严章陪着杨教授过去排队检查。

　　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查完，这时候沈严章突然说再加做一个腹部彩超，说这样更安心。杨教授无可无不可，反正来都来了，查吧。

　　彩超出结果相对较快，两人坐在外面走廊等着。杨教授对体检结果不怎么担心，他身体一向不错，转而问起沈严章在江市的安排，说了说自己之前的经验。

　　师生俩正说着话，一个身影拿着挂号单从前面大步走过，沈严章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腕，把对方和杨教授都吓了一跳。

　　“我去搞什......”

　　对方转身，四目相对，话语突然顿住：“......沈老师？”

　　沈严章已经站了起来，隔着一臂的距离，他拽着对方的手微微发紧。

　　“赵乾，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