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火兰火杉

9、Ⅷ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照办……”
　　最先传来的是声音——低低沉沉的，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起伏。
　　接着看到的是那个人的眼睛——如墨般黑，如夜般凉——那已被泪水浸湿的眼睛。
　　然后便是有如波涛般汹涌的哀伤——那是这个男人此时全部的情感……
　　“明明平时怎么逗你都没有表情的……”女孩伸出手，将男人的泪抹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又是梦……
　　仿佛看电影般，凌邵站在角落看着男女主人公……

　　进入夏天，只要入眠便会有各式各样的梦境等着他，里面或是相熟的人，或是素未平生的人……
　　在梦中看着人间百态来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已经成了他最近的新消遣。
　　正在猜着这场戏的结局，凌邵只觉眼前的光影变换——自己正抹去男人眼角的泪水——他已不再是个旁观者。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凌邵笑了，淡淡地。
　　随它去吧，只是个梦……
　　正想着，自己已经倾身向前，吻住了对面男人的唇……

　　夏铭到达仓库时，里面一片死寂。
　　一股熟悉又令人生厌的味道随着他们的深入越来越浓重……
　　那是弥漫在空中的血的味道。

　　黑色的礼服，随意穿在身上的西装，被缚的手脚——女人仍然熟睡着。
　　白色墙面，精致仿古沙发，横七竖八的尸体——聚光灯将一切照的通明。

　　解开绳索的瞬间，女人悠然转醒，空洞的眼神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夏铭瞬间的凝神，一个吻再次覆盖上来。

　　“……”眉头微皱，夏铭想将女人推开。
　　不等他动作，女人已经结束了这个吻，整个人再次昏睡在他怀里。
　　只是——这次可以感觉到异常高的体温正透过二人的衣服传导过来。
　　将手放在对方的额头上，夏铭的眉头紧锁，抱起人迅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迈步走出仓库的一瞬，夏铭警觉地环视四周。
　　直到他瞥见角落里的一只黑猫，才重新迈步，将手枪收回身侧。

　　眼看着夏铭抱着人上了直升飞机，隐匿在黑暗里的一个身影才走了出来。
　　那黑影看了看旁边的黑猫，笑着朝它摆了摆手，随后也离开了那里。
　　黑猫一直注视着直升机消失在黑夜的掩护中，才甩了甩尾巴，敛去了眼底的一抹猩红之光。
　　一个转身，黑猫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屿，怎么样？”
　　“解决了！”
　　“辛苦了！”
　　“哪里。只是……”
　　“只是什么？”
　　“他的样子……不太对劲……”
　　“……联络泪，她目前在堪培拉停留吧……董家那边我会想办法……”
　　“是！”
　　挂断电话，凌妈妈看着身边熟睡之人，脸上不觉浮上一层忧虑之色。

　　“远距离狙击步枪，子弹不是通用的型号。”对讲机里传来手下汇报的声音，“开枪的人技术精准，枪枪致命，如此厉害的家伙，二少……”
　　“我知道了，撤离吧。”夏铭的声音响起，依然深锁眉头，“杰森那边北辰已经处理了……解散。”
　　“是。”
　　坐在直升机上，夏铭望着北面的点点星火，转而低头看着睡在自己怀中的女人，脸色阴霾不定。

　　“医生呢？”夏铭抱着那个女人进入房间的时候，莫北辰正在电脑前对着一大堆图片发呆。
　　“在路上……”莫北辰答，视线轻轻扫过被抱在怀中的女人。

　　将人安顿在隔壁的卧室床上，夏铭便退了出来。
　　“二哥……”莫北辰神情严肃地看着对方，“人救回来了，总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凌氏会考虑接下我们的案子。”夏铭淡淡地说，“条件是保护这个女人三天。”
　　“凌氏……”莫北辰大脑飞快地转动。

　　“这个女人……”想了许久，莫北辰再次开口，“不存在……”
　　“什么意思？”
　　“在调查过杰森之后，我好奇……”莫北辰说着，说着，不觉有些心虚，“也调查了这个女人……”
　　“……”
　　“这个女人曾经是南非石油大亨的情妇，与其一同出席各种酒会；也做过英国贵族的家庭教师，两个人单独度过了3个月的时间；她还出现在阿拉伯皇宫的贵宾席上，与她邻座的正是皇室的第一继承人……”莫北辰在电脑前将一张张照片调出，“可是……”
　　“什么？”
　　“这个人不存在！”莫北辰谨慎地说，“姓名、年龄、出生地……所有能表明这个人身份的东西都没有，除了那些照片！”
　　“……”
　　“凌氏到底……”莫北辰突然噤声，因为他已经从夏铭的眼中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狠厉。

　　敲门声就是在这样沉闷的时刻响起的。
　　瞥了一眼监视器上的画面，夏铭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莫北辰。
　　“不是虞医生……”虽然看不清脸，莫北辰还是在第一时间看出了问题——画面上的人在刻意避开门口的监视器——那是作为一个医生不必要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