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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阿拉丁神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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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井中,花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心情。
如果想知道是不是做梦,掐一把自己就行。
如果想知道是不是穿书,掐谁?
文昌黎跟了出来,怀里捧着玉像:“这是用整块儿暖玉雕就,且不说价格高昂,单寻这块儿玉石少爷就很下了番工夫。”
追出来也要把自己的台词说完?
花田就有种摆脱不掉命运的感觉。
他小心上前,“昌叔,你忍一下。”
文昌黎:?
花田飞快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哎呦!”文昌黎叫唤了声。
花花:他疼了。
田田:然后呢?
文昌黎一脸问号,剧本里没有这个啊!
花田陪笑道:“快放回去吧,抱着挺沉的。”
文昌黎没动,他还有很多戏份、大段大段的台词,花田要走了,怎么演?
“要不,您和我在书房待会儿?”
花田吃惊地看着老头儿,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我陪你待在书房干嘛?
“就聊会天。”文昌黎说。
“聊什么?”
“聊聊老太爷?”
夜半更深,和一个老头儿聊另一个老头儿?
昌叔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花田背过身,拿出手机往下粗略看了两眼,哦,昌叔还有那么多话没说呢。
“那,就聊会?”
“聊会聊会。”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书房。
“花先生,您坐。”文昌黎将玉像放好,回过身来却不知怎么开口。
按照少爷给的剧本,此时少爷应该在场,先提一句话头,他才好接着往下说。明明是三个人的戏,俩人咋演?
得了,掐头去尾,拣重要的说吧。
“老太爷这辈子不容易啊。”文昌黎生硬地开了口,“他老人家名讳欧阳貔貅,膝下三儿一女,分别用文房四宝起的名字。四爷欧阳砚,那夜花先生已经见过了。”
“这么说,大伯叫欧阳笔?”花田问。
文昌黎略感诧异地看了眼花田,少爷说,花田十有八.九会这么问。那么这时,少爷的台词是:“有点文化好不好?大伯叫欧阳毫。”
少爷不在,文昌黎只好接过话头:“大爷叫欧阳毫。”
花田尴尬笑笑,心说我也太没文化了。
“二爷欧阳墨,姑奶奶行三,叫欧阳宣。”按照剧情,文昌黎拿出一张全家福。少爷心细如发,那次花田在欧阳黄跟前出了丑,他就特地在剧本里交待了这些,省得明天再闹笑话。
照片上人很多,花田最先看见欧阳错,一眼惊艳,差点叫出声来。
应是少年初长成的年纪,浑身都散着光,眉眼间的矜贵感既乱人心曲又不敢高攀。倘若他站你面前,甚至不敢抬眼看他。
花田的心砰砰直跳。
花花:欧阳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田田:落我手啦!
花花:白玉谁家郎,满城春意盎。
田田:哈哈哈哈哈,落我手啦!
......
“花先生,您嘴角?”
花田吸溜一口,原来垂涎三尺并非形容词。少年欧阳错,根本拒绝不了好不好!
文昌黎说:“居中而坐的这位老人,就是老太爷。”
花田没反应。
“花先生?”
“嗯?”
“这位就是老太爷。”
“哦。”
花田恋恋不舍移开目光,看到老欧阳时蓦然觉得眼熟,哪里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老太爷左边这位是大爷,已故多年了。身后这一排九个姑娘,都是大爷家的。”
说是姑娘,年纪都不小了。花田识得欧阳黄,照片上看要年轻许多。眼神刚落回欧阳错脸上,文昌黎伸出根指头给挡住了。
“我这里有很多少爷小时候的照片,您要想看,等把人认全、关系捋清了,我全拿过来,花先生带回去尽饱看。”
“......好吧。”
文昌黎挨个介绍给花田,“这是大爷家的大女儿欧阳红,比四爷年纪都大,还得喊他四叔。她比阿怨大了快五十岁,寻常人家奶奶辈的人,阿怨喊他大姐。”
花田笑笑,怪不得欧阳吐槽自己见了大姐还不得叫奶奶,“昌叔,家里亲戚年龄差距怎么这么大?”
“因为老太爷有过两任妻子。三一年东北沦陷,老太爷的第一任妻子惨死日军之手,那时大爷还在襁褓之中。国将不国,何以为家。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老太爷放弃在东北的祖业,带着孩子一路南下,他建学校、做药商、办报社、开粮行、甚至倒军.火......所作所为无非为了两个字,抗日!”
再看照片里的欧阳貔貅时,花田不由挺直了脊梁,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老头儿消瘦,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其貌不扬,弱不禁风,真想不到年轻时竟是抗日英雄。
“一直到了新中国成立后,老太爷经组织介绍,认识了第二任妻子。他曾发誓,这辈子不再续弦,何况当时大爷都已经婚配。奈何首长亲自劝说,最后下令说这是任务,才有了二爷四爷和姑奶奶。后来饥荒那些年,百姓不好过,雪地里倒卧了个妇人,怀中还藏着个半死不拉活的孩子。老太爷心善,将这个孩子抱回了家。”
“这个孩子是您?”
“所以这辈子我就留在了欧阳家。”文昌黎说:“我原来一直服侍老太爷,自从有了少爷,老太爷就让我跟在少爷身边。其他人,他不放心。”
“隔辈人自然是最亲的。”花田心想,千顷地一棵苗,欧阳错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老太爷在大爷身上付诸心血最多,能打下这么大的家业,大爷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父子俩感情最为深厚。再有一个,续弦之后,老太爷对亡妻、对大爷始终心怀愧疚。所以一开始,他是想把偌大的基业交给大爷。”
“可是大爷生了一个姑娘,又生了一个姑娘。对了,大爷爱养花,老太爷骂他,不养花也惹不来这么多闺女,哈哈......”
身入其境地想想,花田也不觉莞尔。
“老太爷劝他再娶一房,花先生。”文昌黎看着花田:“欧阳家的人都是情种。”
花田懂,前有葛小壮,后有文昌黎,欧阳家的人好像都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和他们少爷分手。
他信誓旦旦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阿怨。”
感觉气氛有点凝重,又开玩笑道:“除非他不要我。”
从欧阳错拍完电影回来,在书房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之后,文昌黎就知道,少爷有喜欢的人了。
这么多年来,但凡是欧阳错决定要去做的事,没有一件半途而废,何况感情。也恰恰相反,为了花田,欧阳错已经放弃了好多。
“就算你不要他,他也不会不要你。”文昌黎说:“但是,你如果不要他的话,会很危险。”
“危险?”花田饶有兴致地问:“比如呢?”
“他可能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把你关起来,然后守着你一辈子。”
“......昌叔,你还真是了解他。”
“可不嘛,打小在我眼前长起来的。”
花田遐想了下,越想越可行:“要不,我就假装不要他,然后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俩相互关对方一辈子?昌叔你给我们送点吃的饿不死就行,也挺好。”
“......”文昌黎大约是明白了,这俩人为什么能走到一起,“话扯远了。”
“哦。”花田稍稍收敛,继续听他讲。
尽管父亲多次提起,欧阳毫从来没有答应过。正因此,父子俩闹出了点嫌隙。
当欧阳毫的妻子以五十六岁高龄生下第九个女儿的时候,欧阳貔貅彻底死了心。
“四爷选择了从政,老太爷只好把希望压在二爷身上。说句不该说的,二爷放荡形骸潇洒不羁爱自由,哪是经商的料儿。这辈子就爱电影,瞒着家里去学导演,老太爷闹心呐。”文昌黎痛苦地摇摇头,往事不堪回首。
花田安慰道:“人各有志,强迫不来。后主文采风流,徽宗天赋神授,却都成了亡国之君。二伯固然没有选择继承家业,以后电影史上,必有沈默浓厚一笔。”
“花先生说得是。幸好欧阳家还有个姑奶奶。”
照片上,欧阳宣虽上了些年纪,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位绝代佳人。花田不由赞叹:“欧阳姑姑好漂亮。”
“她从小帮着老太爷打理族内财务,后来远航旗下的所有银行都归她管。”文昌黎指给花田看:“她身后的是她丈夫,陈栋。”
花田猛然想起欧阳错的那句话,远航不姓陈。
照片里的陈栋英姿勃发,腹有诗书气自华,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并未遮掩住他深远的目光。
看着这个人,花田没来由地感到不安,“他就是远航现在的代理董事长?”
文昌黎眼中有抹狠意很快消失不见,花田虽捉个正着,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昌叔?”
老头儿装作无事发生,“欧阳家的命脉确实握在陈栋手里,就连少爷的开销,都要经过他的批准。”
“看来他是欧阳爷爷极其信任的人。”花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陈栋出生在一个偏远山村,家里人都死绝了,在村里靠百家饭活着,姑奶奶下乡的时候认识了他。那年她十八岁,陈栋才八岁,饿得皮包骨头,大冬天衣不遮体。”
欧阳宣将这个孩子带了回来,管他温饱,教他识字,送他念书。
陈栋是个奇才,虽开蒙晚,在学校里的成绩一骑绝尘,后又被送到国外深造。
出国的前一晚,陈栋冲进欧阳宣房间:“姐,我要娶你!”
那年,欧阳宣二十八,陈栋十八岁。
欧阳宣是继大哥之后,对父亲帮助最大的人。
老欧阳自小宠爱这个女儿,架不住姑娘苦苦央求,再者,陈栋之才也颇得他心,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学成归来,欧阳貔貅对陈栋委以重任,但始终没让他触碰到远航的核心。陈栋毫不介意,不负众望,工作干得十分出色。
欧阳宣为陈栋生下第四个儿子欧阳光的时候,身体大不如从前,常感力不从心。陈栋索性辞职,一心一意照顾妻子。他这么做,委实感动了欧阳一家。
“这么看来......”花田话说一半。
“办事能力强,又深爱妻子,怎么看怎么好,是吧?”
花田选择沉默,不接话。
“陈栋对少爷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甚至百般骄纵。阿怨要月亮,他从不摘星星,比对他亲儿子都亲。以至于他家四个儿子,三个都吃醋,不爱理阿怨。除了老四欧阳光。”
“欧阳光怎么不吃醋?”
文昌黎呵呵乐,“他傻呗,你看他的模样。”指指相片中那位长着一张鞋拔子脸的青年,“他羡慕少爷长得好,说女娲捏少爷时肯定开了挂。少爷便回他一句,女娲开挂被罚,才捏出了他。哈哈......侄少爷这个人呐,借少爷的话讲,不光脑子被门夹过,脸也夹过。”
“他们还真是......兄弟情深。”花田调侃道。
“这一辈兄弟姊妹们,欧阳光排行十四,阿怨最小,排十五。还别说,就他俩感情深。”文昌黎想起一事,笑道:“小时候大家都管阿怨叫小十五,后来少爷大了,谁这么叫跟谁急。”
“小十五?”花田感觉萌萌哒,“昌叔你说我要这么叫他,他急吗?”
“那得花先生自己试试。”
无意扫见欧阳黄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只露半张脸。花田定睛一看,“这位是冯修远叔叔?”怎么会在欧阳家的全家福里?
“你认识他?”文昌黎微感惊讶,“他是欧阳黄的丈夫,更是远航的董事。”
回想那日茶馆冯修远说的话,花田陷入沉思。
“花先生在想什么?”
花田收回思绪:“没什么。”
待帮花田把欧阳家的人物关捋清,文昌黎神秘一笑:“花先生想不想知道当初老太爷是怎么起的家?”
这个花田没兴趣,心里惦记着文昌黎的承诺。
但老头儿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别没讲尽兴,到头反悔不给照片了可划不来。
“想。”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文昌黎也不在意,“老太爷有一块儿阿拉丁神灯哦不,神表!”
花田:“什么玩意儿?”
“阿拉丁神表,能满足你所有愿望。”
花田郑重声明:“聊归聊,把我当傻子可不行。”
文昌黎煞有介事地说:“神表就供奉在祠堂里头,它自己会隐身,不是有缘人还找不到。少爷寻过好几次,不如花先生去试试运气?”
“我要那个干嘛?”
“他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呀!”
“昌叔。”花田拉下小脸:“我就这么像个傻子?”
“信不信都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少爷想要。”
傻子花田:“祠堂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