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地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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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风缓。
头顶的月亮真的很白很漂亮，韩玖正犹豫着怎么处理手中的酒壶，晃了晃梯子感觉还不错，心一横决定用一只手抓住梯子爬上房去。
上房这事儿韩玖不是很熟练，真的是心血来潮才决定去房顶的。也没什么原因，就是这几天和齐长信也没怎么说话，酒坊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闲得慌。
一手扶梯一手拿着酒壶战战兢兢地爬上去，还好还好，一滴未洒。
坐稳后韩玖看着酒壶伸了伸腿眨了眨眼，唉，怎么突然又没心情了呢？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韩玖还是那个韩玖，时候不早所以坊里的人也早已都各回各房。韩玖闻了闻壶中的酒，刚想旋手倒掉就见一个黑影慢慢，缓缓地往上移动。
韩玖下意识地往后缩，“谁！我跟你说啊，你，你别动哦！”
影子没搭理韩玖，继续移动，露出了整个脑袋。
“我喊人了！我也没得罪过你，你别靠近我啊！”
影子终于全身爬上来，不害怕似的在屋顶稳稳的走，完全不似刚才韩玖那样半爬的样子。
韩玖害怕了，这大半夜的怎么还能叫鬼给跟上了。就这还不忘死死地抓着酒壶，目测那个黑影距离自己还有□□米，而且越来越近，那到底是跑啊，还是跑啊？
黑影看着韩玖那个起身要跑的姿势终于忍不住，“少爷不要怕，我是人。”
那人刚才慢慢露出头的样子实在是，实在是吓人，现在黑影只离自己三四米，虽然还是半背着月光，不过韩玖听声音有点儿熟，仔细一看，松了口气。
“呼——你吓死我了。”
黑影不再一团漆黑，终于有了些大概的样子，“不叫我褚先生了？”
韩玖看他笑的怪别扭的也没说话，再一看他也坐下，还离自己那么近就觉得更别扭，“褚先生，房顶风大，我看您还是回去睡吧。”
“无妨。”
韩玖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他拿出两个小酒杯，想了想只好把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褚宋自然知道他嫌自己多事了，为了气氛决定不再逗他，“以后无需先生先生的叫，怪生分的。”
韩玖点点头，没话说。
“你冷不冷？”
不等韩玖说话，褚宋便将外衫脱下披到他身上，也不顾他瞪起眼睛就耸耸肩，“少爷身子金贵，再说这风还真是同你说的一样，不小啊。”
韩玖这回把衫子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了。
褚宋看他气的直哆嗦突然很开心，将两只杯子在屋脊上放稳，便开始研究身边故作镇定看月亮的人。
很小的样子。
披着自己的大衫子活像一只被大布包裹住的小猫，还是个都不懂掩藏不开心的。
“喂，怕你冷我都将衫子给你了，你也不说给我倒杯酒暖暖身子？”
韩玖回过神来，傻傻低头一看才发现酒壶还在自己手里，而且还是死死抓着那种。手指有些疼就试着换一只手拿，叹了口气反应过来自己还披着人家的衫子，紧忙用那只依旧有些麻酥酥的手把衫子扯下来。
“谢谢。”
这回轮到褚宋无语了。看着被还回来的红色布料，无法，只好重新穿好。“韩玖，白日里没见你在酒坊，你去哪里了？”
“四处走走而已。”
褚宋看了看头顶的月亮，重新穿好的衫子血红血红的，“你怎么骗人呢，明明是去挖宝贝。”
韩玖竖起眉毛，咬牙切齿地转头，“你跟踪我！”
“你娘叫我保护你，怎么能说是跟踪呢？哎呀宝宝，你这样的表情，褚大哥很伤心啊......”
韩玖不再炸毛，垂下眼睛说了声对不起。
“原谅你吧，谁叫你这么小。”言罢褚宋也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拿起一只杯子对着月光来看，“老远见你挖东西，挖的是这壶里的酒？”
韩玖点头，心想算了，与其是倒掉，还不如喝了以求一醉。
“你想喝吗？”
“我都拿着杯子爬上来了，还能说不想喝吗？我惦记大半天了。”
“嘻嘻，那你怎么知道我挖的东西，是这酒呢？”
褚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傻孩子的后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挖出一个酒坛子，酒坛子里还能有别的玩意儿。”
“哦。”想了想韩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傻，也没在乎那一巴掌，示意身边的老男人将杯子放好，揽袖将壶里的酒小心地倒入杯里。
借着月光褚宋没将酒色瞧得很真切，凑近，依稀辨别杯里的液体是颜色透亮，再凑近，闻之有淡淡的松脂的味道，定下心放到唇边抿了抿。
“怎么样？”
褚宋回过头，恰巧对上他晶亮晶亮的眸子。眸子里好像全是光，分不清是月光还是星光，就觉得什么重重的东西，狠狠地，往自己心口猛捶了一记。
“味道，极美。”
看他不像骗人韩玖赶紧给自己到了一杯，细细尝了尝果然不错，不辜负自己埋了它那么久。
“这是松苓酒吧。”
“是，一直埋在树下来着。”放下手中的小杯子，韩玖慢慢地点点头 ，“其实，本想再封它个几年的。”
“那你我饮的，已经埋了多久？”
“三年了吧？可能，更久一点点......”
褚宋将杯中的松苓饮尽，闭上眼试着感受，“果然好，从前只喝过一年的，三年这么久的还真是第一次尝。吸收了那棵老松三年的精气，果然妙极。”
“那你觉得，味道会不会过于浓了啊？”
也知道这个少爷被他娘宠的说话总是嗲嗲的，褚宋也没有在意他这种撒娇的语气，“你心里有答案，这样不自信的问我又有什么意义。就像那松根的精、液被这酒吸收，就像这清澈动人的颜色，你都最清楚不是吗。”
韩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继续给两人倒酒，可倒完他那杯突然就笑了。
“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真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好无知啊。像你说的，我酿的酒杏城离得人都喜欢，我对得起我娘对得起平安酒坊，我做我的良民我本本分分，我没什么哭的。”
褚宋没有动杯，嘴里还有辛辣的滋味，除了辛辣还有苦涩，加之再配上身边这个小孩这副表情，还真是扰乱人心。
“小孩儿，你想过将来吗？”
“没有。”
“小孩儿，要是你中意了一个人，他不中意你，你怎么办。”
韩玖原本不想再喝了，也许是听了这句小孩子心里不舒服，一扬脖将酒全数倒进嘴里。喝完舔了舔嘴唇对身边一直问题的老男人吐吐舌头，“若是真的中意谁了，那就算他不中意我，我也会等啊，我才十七，再等几年不怕什么。”
这回褚宋想了很久，想的都忘记阻止后来猛往肚子里灌酒的人，等想阻止了，酒壶早就空了。褚宋抢过酒壶倒过来晃了晃，真是一滴都不剩了。
“喂，小孩儿，你也不留一点儿给我啊。”
韩玖感觉有人摇自己时，终于后悔了，真是不该一口气喝完啊。肚子里火辣辣的不舒服，眼前还有一张放大的脸。
“唉，你不是褚先生嘛，你也来喝酒啊？呵呵，不好意思，都喝完了......”
褚宋也不管酒壶杯子什么的，心想把人抱回去就得了，刚扔了手中的酒壶，再转头一看小孩儿衣襟上湿乎乎的。
刚才光顾着酒了，没发现他也是一身红衣裳。再一想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一身红，不过那时还奇怪怎么一个小屁孩穿了一身暗红。现在褚宋明白了，原来这小孩儿当真是适合茜色。
忘了怎么从房顶下来，褚宋抱着熟睡一样的韩玖踢开门后，绕过桌椅就把人给放床上了。
“小孩儿，就这么睡着了你可真不厚道。”
韩玖觉得有人同自己说话，可就是睁不开眼，也不知道是谁问自己，只能蜷起身子哼哼几声，全当回答了问话。
褚宋见他还真是个小孩子，就坐到床上捏住有些红红的小鼻子，“醒了可要给褚大哥多找些好酒啊，这可是你欠我的。”
呼吸受阻韩玖挪了挪身子，找了个好姿势就吧唧吧唧小嘴，“会还你的，明天再说吧。今天怎么这么不舒服，只一壶酒，我平时，能喝至少三壶，真的......”
韩玖又迷迷糊糊说了什么，便睡了过去。
再无可知。
感觉他彻底睡死过去，褚宋给躺在膝盖上的人顺了顺发丝，就轻轻地把人抱着安置好，最后正了正枕头拍了拍被子，转身出门。
回去的路上铺满银色的光亮，一地的惆怅还是什么，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半路男人听到一声闷雷，举头望去，再低头之时豆大的雨点便接踵而落。男人继续沿着长廊往回走，雨水溅到血红的衣裳下摆处，平添旖旎惊艳。
“韩玖......可惜了.......”
酷暑随着这场暴雨收尾，回廊上斑斑驳驳的月光最后也瞧不真切。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杏城平安酒坊的韩玖，第一次，不争气地喝醉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一地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