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木青川

3、第 3 章

　　“去你家？！”

　　还没等当事人表态，四毛和小茗就满脸震惊看向了小霁南。

　　天知道，就连上次四毛掉泥塘里，霁南都没有对他伸出援手，反而是笑的前仰后合，夸张的笑声止都止不住，就差直接鼓掌了。

　　后面四毛提议去他家简单冲洗一下身上的泥巴，却被小霁南无情拒绝了。

　　理由是家里面晚上会来人，不太方便，再者就是如果被他妈妈看见，他肯定又要被打屁屁了。

　　所以最后四毛就带着那一身的泥回家，成功被揍了一顿。

　　小霁南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说的话没问题：“是啊，我让他去我家换一下湿掉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没……”就是我也想去。

　　四毛摇头否认，看天色现在也不早了，为了防止被爹妈拿竹竿追着抽，他拉上小茗就先撤了。

　　两人一走，这会儿就只剩下了他跟小包子。

　　“小包子，你怎么变呆了？”

　　见对方不说话，小霁南道：“你先把你的鞋子脱了，穿我的吧。”

　　毕竟妈妈跟他说过，长时间穿没干的鞋子，对脚不好。

　　而且这个人好喜欢哭的，万一待会儿因为这些原因，突然在他的面前哭了怎么办。

　　他会很烦恼的。

　　“我的鞋子你应该可以穿，是新的，我只穿过今天这一次，很好穿的。”

　　话音未落，怕小包子拒绝自己，小霁南又补充了一句：“警告你，不许拒绝我。”

　　小包子呆了几秒，他看着霁南握起的小拳头，随即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了：“我不去你家。”

　　他说完，伸手从圆鼓鼓的兜里拿出来了一大把奶糖，不等霁南开口就把糖全塞进了对方的怀里。

　　“奶糖。”

　　突然被塞了满怀的糖果，小霁南一愣，手忙脚乱了好一阵，生怕因为自己没有抱稳，会让这些糖掉到地上沾到灰尘。

　　小包子指着他这满怀的糖果，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还给你的。”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小霁南。

　　因为颗数太多，小男生抱着糖的姿势有些滑稽。

　　眼看小短手不够用，他微微抬腿，想把腿也给用上。

　　但因为站着的原因，抬腿变得有些艰难，尝试了好一会儿，他看见对方叹了一口气，收紧双手作罢。

　　“你哪来的这么多糖？”

　　“要你管……”

　　瞧着小霁南认真又迷茫的脸，以及那双看向自己时会熠熠生辉的双眼，小包子再次没撑住，僵着身子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小霁南原本还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穿鞋的，但看着自己怀里这么多的糖，他抿唇，想了想还是不吓唬小包子了。

　　万一真哭了，他耳朵会被吵死的！

　　“你真的不去我家换衣服呀？待会儿风会很大，容易生病的。”

　　他朝小包子走近了几步，然后稳稳站在了对方的面前，就这么歪着头看着身前的人。

　　小霁南眨眨眼，他发现，只要他靠近了小包子，小包子就会往后躲开，然后别开脸不看他。

　　是不喜欢他吗？

　　小霁南思考。

　　但是他这次好像没有把人惹哭呀。

　　“不去，我不会生——”病

　　小包子话还没说话，身后就忽然吹来了一阵风。

　　这风狠劲，把两人的衣服都吹得向后扬起，小包子当下就打了一个喷嚏，随即便愣在了原地，样子很呆。

　　“噗！哈哈哈！”

　　小霁南被他逗得不行，伸手就捏了捏他的脸：“你真的好逗啊小包子，走吧，不然待会儿生病了，是要去医院扎针的，特别疼，我不骗你，真的很疼。”

　　小包子拍开了他的手，微微皱眉的表情好像是控诉着对捏脸的不满。

　　“我不去。”

　　依旧这么嘴硬。

　　“那你要直接回家吗？”

　　问到这个问题，小包子就不说话了。

　　他低下头，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你家离这里挺远的吧，因为我以前没有在青雨街见过你。”

　　小霁南是真的担心他会感冒，小包子的家又远，现在也已经是傍晚了，可能对方回到家就已经晚上了。

　　那多危险呀！

　　不行不行，妈妈说过了，小朋友不能自己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出门。

　　“哎呀，我不是坏人！你不用担心的，如果我骗了你，我就赔你五瓶橙子味的汽水儿，唔……最多就只能赔五瓶了，因为我的零花钱不是很多哦。”

　　说完，小霁南就单手抱糖，另一只手突然牵住了小包子的手心，拉着人往前走：“换好衣服之后，我会让我妈妈打电话给你妈妈来接你回家的！”

　　不换鞋的话就算啦，还是先把衣服换了比较重要。

　　身后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柏树沙沙作响，小霁南回头，手牵紧了小包子，他看着对方，笑吟吟地道：“喂，小包子，我们跑回去吧！”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热腾腾的晚饭呢。

　　此刻夕阳西下，道路两旁被明暗分割开来，小男孩的身前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阳光从前至后，把脚下的路照得敞亮，霁南就这么不讲道理地拉着自己往前，跑进了那片晚霞中。

　　这人真的很烦。

　　他想。

　　对方因为奔跑而飞扬凌乱的头发映入他眼帘，不等思考，自己的脚步竟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真的很烦人。

　　小包子低下头，明明在之前，大家都不愿意跟他说话的，也不愿意跟他玩，为什么只有这个人，在每次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傻兮兮的笑，还威胁自己同意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像个坏蛋傻瓜。

　　“你朋友？”

　　小霁南才到家，霁琳正好把饭菜做好端到了桌上。

　　她挑眉，看着自家儿子把一个落水小孩给带了回来。

　　“是的哦妈妈，我的新朋友，叫小包子。”

　　他介绍着，顺手把奶糖都一股脑放在了旁边，完事便拉着小包子进到了里面的房间。

　　“小包子？”

　　霁琳疑惑，这小孩真叫这个名字呀？

　　有点怪，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听的。

　　“行，你们换下衣服赶紧的出来吃饭了。”

　　霁琳又加了一副碗筷：“今晚有你最喜欢吃的鸡翅，你朋友喜欢吃什么呀？妈妈再做一道他喜欢吃的。”

　　小霁南把人拉到自己房间里，一边找衣服一边回了一句知道了，随即转头问小包子：“你喜欢吃什么呀，小包子，我妈妈厨艺可好了，无论做什么都特别特别好吃！”

　　“我没有喜欢吃的东西。”

　　小包子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圈霁南的房间。

　　是很普通的一个小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套桌椅，桌子上有一盏黑白色的奶牛小台灯，旁边是一盒墨蓝色的墨水，削好的铅笔，以及一本翻开了一半的口算本。

　　这些，就是这个房间里面所有的东西了。

　　很简洁的布置，东西摆放整齐，就连床上的被子都是标准的豆腐块。

　　小傻瓜很勤劳，本子上面的笔迹工整，算式过程详细，能知道是很认真写出来的。

　　“没有吗？Emmm，也没事，我妈妈做的菜都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吃的。”

　　说着，小霁南从衣柜里面翻出来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正中央是一个奥特曼，还有一条印着米老鼠的大裤衩。

　　“小包子，你穿这个吧。”

　　他把衣服递给对方，然后看了一眼小包子的身高：“虽然你比我高了一点，但这个衣服应该也够穿的吧，你试试。”

　　“我没说要在这里吃晚饭。”

　　小包子说完，看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衣服，还没开口呢，小霁南就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很嫌弃的表情。

　　嗯？

　　他不由自主地重新好好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心想这也不丑呀。

　　而且这条米老鼠裤衩，还是他妈妈买给他的限量款！

　　他自己一次都没还有穿过呢。

　　“要吃要吃，因为现在是晚饭时间！不然你不吃我就不让你回去了。”

　　小霁南把衣服强行塞给他：“你先换吧，鞋子的话这里有拖鞋的。”

　　小包子拿着衣服，跟裤衩上面的米老鼠四目相对，满脸抗拒。

　　“嗯？怎么了？”小霁南思考，“哦，我知道啦，你是不好意思吗？小包子。”

　　他推开门出去，顺手把房间里面的灯也打开了：“我去外面帮妈妈摆菜，你快一点，湿裤子穿着会生病的。”

　　“我才不要穿这么丑的衣服……”

　　小包子极其别扭地又跟米老鼠对视了几秒。

　　他：“为什么裤子上面会印这个。”

　　“……”

　　“为什么他会喜欢穿这样的衣服。”

　　“……”

　　“真的很难看。”

　　“……”

　　米老鼠看着他，表情依旧。

　　最后，小包子自暴自弃闭上眼，开始换衣服。

　　如果不是迷路了掉进小池子里，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必须要把这么难看的衣服穿在身上。

　　特别是这条裤子，还有衣服上面的这个奥特曼……

　　“南南，你朋友看着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呀。”

　　因为霁南的好朋友也来了，霁琳又加了一道菜，酸甜口的锅包肉，也不知道那小孩喜不喜欢吃。

　　小霁南点点头：“小包子的家好像有点远，妈妈，待会儿吃完饭你能不能打一个电话给他的爸爸妈妈呀。”

　　这是他刚才答应了对方的重要事情。

　　“行，待会儿你问他要电话号码就成了。”

　　等小包子出来的时候，霁琳已经帮他们都盛好了饭。

　　她招呼对方过来：“小包子是吧？快过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但小包子显得有些拘谨，他摇摇头：“谢谢阿姨，我不饿，不太想吃。”

　　霁琳一愣，转头就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抬了抬下巴。

　　“要吃的要吃的！”小霁南跑过来牵人，“妈妈，他说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说完，霁琳点头，表示自己懂了，随即就给小包子夹了好多菜。

　　直到碗冒尖了才停手。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哈，想吃什么就自己夹，阿姨这顿晚饭管够！”

　　“对的！小包子你快点尝尝这个鸡翅和锅包肉。”

　　小霁南嘴里是一块还没吃完的鸡翅，他语气有点凶，看着小包子就开始威胁人：“还有，必须都吃掉，不可以剩饭，也不可以没吃饱，听到了吗？”

　　如果是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话，应该就会变得不那么爱哭了吧。

　　他思考，其实男孩子爱哭不好，要多笑笑，爱哭会运气不好的。

　　小霁南想着，他希望小包子以后不要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自己一个人坐在车站那哭鼻子。

　　而小包子看着桌前冒尖的碗：……

　　这样突如其来的热闹，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措。

　　因为在家里，无论是早餐还是晚餐，餐桌上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第一次，他能跟别人坐在一起吃饭，也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夹菜，询问他喜欢吃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