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木青川

2、第 2 章

　　后面几天，他都没有再看见那天那个小包子。

　　可能对方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咱们镇子上好像新搬过来了一户人家。”

　　“什么人家，我好像就只看到那小孩儿的爸爸，快半个月了吧，从来没见过那家的女主人。”

　　小霁南蹲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门口的大人们正在嗑瓜子唠嗑，说的全是他听不懂的内容。

　　老婆婆摸了一把花生：“不过那家人是真豪啊，住的是咱们这边开发区的新房子，我听说那地方的房子一平好几千呢。”

　　“好几千？我儿子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百块钱，你别唬人了，谁能有这么多钱啊。”

　　“怎么不可能，你不看看深圳和上海那边人的工资，报纸上面都写了，在高房子里上班的一个月工资能三四千，我还是说的保守了，可能比这还多呢。”

　　小霁南抬头，疑惑道：“桑婆婆，工资是什么？”

　　“这是能在未来养活你的东西，南南现在还小，对这个东西不理解，你看你妈妈……”

　　说到这，桑婆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忽然噤声不说话了。

　　旁边的人听见了，则是摆摆手，从兜里拿出来了一个橘子，递给小霁南后让他赶快回家，而后侧过头小声道：“这霁家也是不容易啊，他妈摊上了这么一个混球，以后的日子难过啊！”

　　“别说了别说了，小孩在呢，让他听到了不好。”

　　“不过好在那人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母子两人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小霁南抱着橘子，心想比起橘子，自己还是更喜欢喝橙子味的汽水儿。

　　他刚拐进小巷，就看见四毛正站再石缸上，朝着自家院子里面丢石子。

　　“干什么呢你！”

　　小霁南把橘子放口袋里，现在妈妈还没下班回家，家里没人，四毛应该是喊人喊不答应，才想着要丢石子。

　　听见这么一声，四毛吓得差点从缸上摔下来，他一张小脸黑黑的，有泥巴还有杂草粘在了上面。

　　四毛赶忙从石缸上下来：“霁南，我不是故意要朝你家院子丢石子的，我喊了好几遍你名字，院子里面没人答应我，我以为你在睡觉，想拿石子把你吵醒。”

　　小霁南瞪他：“那也不能丢石子呀，万一砸到人怎么办。”

　　四毛比他大了几个月，现在已经六岁了，但对方在前一个月的时候，找到他，认他当了大哥。

　　原因是他帮四毛赶走了追人的大黄狗。

　　“你找我干什么呀？”

　　四毛抹了一把脸，像是要哭了一样，很委屈：“霁南霁南，前面巷子的小茗被人欺负了，我打不过他们，才来找你的。”

　　“那些人都是隔壁镇子的，因为小茗戴眼镜，他们就笑他是四眼狗，还打人！”

　　听见这个，小霁南二话不说就让四毛带路去找人。

　　小茗是他们的好朋友，因为人很腼腆不爱说话，每次都是他们带着他出去玩，想让他能多笑笑，活泼一些。

　　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负，换谁都不能忍。

　　“霁南，那些人的年龄看着要比我们大，我们会不会打不过他们呀。”

　　说着，小霁南看见了对方破皮的手掌心。

　　他：“你被他们揍了？”

　　四毛把手心藏起来，坚决摇头：“没有！是我躲开的时候摔的。”

　　要是被大哥知道自己被揍了，这是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四毛撒谎，但眼眶还是有些红。

　　“四眼仔，我知道你家里有钱，赶紧的拿出来，我们要收保护费！”

　　“嘿，你们看，他好像是在抖，噗哈哈哈哈，你害怕的样子好好笑啊。”

　　“还有你也是，明明脚上的这双鞋子就是名牌鞋，为什么还骗我们说没钱？！”

　　“不说话？你找打是不是？”

　　才进巷子，小霁南就看见那几个坏小孩在围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已经扬起了胳膊，看样子是要动手。

　　他跟四毛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抓起了旁边的土块抬手砸了过去。

　　“卧槽！”

　　被砸中的坏小孩疼得骂了一声，他回头，小小年纪脏话就说的十分流利：“谁他妈砸我啊！信不信我今天连着你一起揍！”

　　四毛朝他们翻白眼：“你大爷我们砸的你！”

　　“我去，你就是刚才那个黑蛋？跑的够快啊，还以为你怂了，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啊。”

　　说完，他们的视线落到了小霁南的身上。

　　看着这豆芽一般高的小孩，他们瞬间就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找来的救兵啊，我见过你，你多大啊？有八岁吗？就怎么大一点，你确定要跟我们——卧槽！”

　　“什么东西啊！”

　　“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没等他把话说完，小霁南就扔出去了几个土块，堵住了那人的嘴，让对方吃了满满一嘴的土，连带着表情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竟然敢拿土砸我！”

　　话未说完，又是一坨土过去，稳稳砸在了他的脸上，直接给他鼻血都砸出来了。

　　旁边的人都愣住了。

　　难以想象，一个看上去乖蠢乖蠢的小孩子，动起手来竟然这么的厉害，几块干土都能把人鼻血给砸出来。

　　几乎是在下一秒，刚刚还在扯高气扬放狠话的坏小孩瞬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我要回去告诉我妈妈，你欺负我！”

　　“你这个没有爹养的野小孩！我要回去告诉我妈妈！”

　　他喊的声音大，小霁南本来是不想去对方说什么的，但这句话还是毫无预兆地刺进了他的心窝子。

　　他愣了愣，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了。

　　刚想说什么，旁边的人就已经冲上去了。

　　是四毛。

　　听见这话，四毛瞬间急眼，他虽然不懂霁南家里面的事情，但他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是会让人伤心的。

　　他撸起袖子就冲上去跟那小孩扭打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最后小茗和小霁南上去拉，他能上嘴直接咬哭对方。

　　“道歉！”

　　四毛指着他：“给霁南道歉！快点！”

　　坏小孩都被吓傻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时间除了哭还是哭，话都说不出来。

　　四毛见他这个样子，更想揍人了。

　　骂了人还哭，这样的人真的很让人讨厌。

　　“霁南……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

　　他侧头，小脸彻底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眼睛那有点肿，应该是刚刚被碰到了。

　　“我知道。”

　　可能是这样的话在以前已经听习惯了，小霁南表现的没有那么在意。

　　坏小孩一哭，他的同伙也跟着一起哭。

　　几个七八岁的小孩站在一起哭，吵的他头都大了。

　　小霁南开始吓唬人：“哭什么哭，你先欺负人的你还哭！再哭我揍你了！”

　　“呜！”

　　这么一威胁，几人瞬间噤声，憋住不敢继续哭了。

　　不等小霁南再说什么，全都撒丫子往回跑，边跑还边喊着要回去跟家里人告状。

　　四毛哼了一声：“跑的真快，一群胆小鬼。”

　　虽然他刚刚也是胆小鬼，让小茗躲起来，自己先跑回去找救兵了。

　　“小茗，没事吧，你的……诶，等等，你是谁呀？”

　　四毛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小茗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小男孩衣着讲究，就这么站在那，整个人看着有点贵？

　　虽然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小霁南的身上。

　　四毛纳闷儿。

　　他表示这个人自己压根儿就没见过，看上去好像不是青雨街的孩子。

　　“小包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不等他去询问对方的姓名，他大哥就已经走过来了：“你是迷路了吗？”

　　被喊做小包子的人一愣，他知道这是霁南在喊他，虽然他自己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找你，还糖。”

　　小包子偏头看向了别处，十分生硬地开口道。

　　哦哦哦。

　　小霁南记起来了，这人之前说过要把糖还给他来着，对方不说的话，他都要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霁南，你认识他呀？”

　　四毛一会儿看看小包子，一会儿又看看霁南，满脸的疑惑。

　　小霁南点点头：“是呀，之前我买汽水儿的时候遇见的，但是那个时候他在……”

　　感觉如果把别人哭的事情说出来可能会不太好，小霁南摇摇头：“没什么，我见过他而已啦！”

　　“这样啊……”

　　四毛开始自我介绍：“霁南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好你好，我叫四毛，呸，不是，我叫秦若，但是大家都叫我四毛，他叫宁茗，我们都叫他小茗，嘿嘿嘿。”

　　“小茗你身上没事吧？刚才我跑的急，都没看你有没有藏好。”

　　小茗点头：“我没事。”

　　他抬手把眼镜戴好，呼出了一口气：“刚才我看见他好像是迷路了，一直在前面的巷子口打转，但是他们又在追我，我想让他快跑的，可还是被那些人给追上了。”

　　然后这人就被莫名其妙的卷了进来，还好那些人只是推搡了他们两几下。

　　就因为那些人看见了对方脚上的那双鞋子，一口咬定这是名牌鞋，让交保护费。

　　但这人比他都还犟，就这么一直冷着脸看人，满脸的嫌弃和厌恶，成功把那些人给惹生气了。

　　“现在没事啦，坏人已经被赶跑了！”

　　四毛说完，就发现小包子全程除了看霁南，视线就没在他跟小茗的身上停留过。

　　看来真的是好朋友呀！

　　大哥能交到新的好朋友，四毛表示自己很开心。

　　“你的鞋子是怎么回事？”

　　小霁南走上前，发现小包子干净的白色运动服已经脏了，还有脚上的这双鞋也是，外表全是泥土，看样子已经是被浸湿了。

　　就连裤子上也是沾了很多的绿色浮萍，然后小霁南还在对方的裤包里发现了一只已经离世了的小蝌蚪。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感觉对方像个小王子，因为小包子无论怎样的狼狈，身上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感。

　　是这样形容的吧？小霁南思考，反正他看话本里是这么形容一个不爱笑的人的。

　　这么想着，他朝小包子凑近了一些，疑惑道：“你是掉水池里面了吗？”

　　小包子直言不讳，回答的很快：“没有。”

　　小霁南又把他浑身上下都看了一遍，当即就断定这人一定是掉外面水池里面了。

　　还好是夏天的时候水浅，容易爬上来，不然在其他季节的话，就特别危险了。

　　见对方的鞋子和裤子都湿了，小霁南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小包子不习惯被人盯着看，特别是霁南，只要是对方这么看着他，他就会感觉浑身不自在，所以，没过三秒，他就率先移开了视线，开始看小茗头上翘起来的那根呆毛。

　　小霁南思考了快三十秒，看着小包子，眼睛忽而弯了弯，笑吟吟地道：“这样吧，小包子，要不然你穿我的鞋吧，然后去我家，我拿我的衣服给你，你换一下吧！”

　　他在以前就喜欢光着脚丫子到处跑，早就习惯了，更何况现在是夏天，地面干燥，大家伙在晚上的时候都喜欢光着脚去何埂边上散步。

　　但是这小包子看着就不一样了，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穿着湿鞋和湿裤子，没准过一会儿来阵风就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