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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鼠嫁(下) ...

  •   柏怆然显得有些讶异,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啧”了一声,叹气道,“你,回避一下。”
      夏楼梯愕然,“谁?”
      “你。”柏怆然挑眉。
      夏楼梯指着少年扣进自己肉里的尖锐指甲,无语地问,“你觉得我要怎么回避?”
      柏怆然道,“抓住他的手,拽开。”
      “……”
      夏楼梯囧囧地看着他,好像他的头上长了颗南瓜。

      沉默许久的少年突然开口,“你放了阿白,我就放掉他。”
      “不,你先放开他。”柏怆然微笑道,“相信我,他在我心里的价值抵不上这只小白鼠在你心中的百分之一。”
      夏楼梯感动地对少年道,“他在你心里是不是整个海洋?”那他就是一汪静美的湖泊。
      少年道,“他在我心里就是只老鼠。”
      “那么我是?”
      “老鼠屎。”
      “靠。”

      柏怆然好整以暇地揪住银发少年的头发,看似轻松,但用力却不小,痛得少年一直吱吱叫唤,却不知道被施了什么咒,完全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
      少年抿了抿唇,讷讷道,“好,我放你们走,不过你不可以伤害阿白。”
      “当然,杀了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柏怆然笑道,“人类巫觋都很守约,你尽管放心。”
      少年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完全没有犹豫地打算放手。
      夏楼梯深吸一口气,做好百米冲刺的姿势。
      “等等。”柏怆然突然开口。
      爪子再次把他捞回去。
      夏楼梯好像被针刺破的气球,泄气地道,“你又干嘛?”
      柏怆然并不理会他,径自问少年,“你不觉得,我用一只老鼠换你一颗老鼠屎,很亏本吗?”
      “喂!”夏楼梯怒。
      少年撇撇嘴巴,“那你想怎样?”
      柏怆然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我听说你偷了白泽的窥世镜。”
      少年的头上蓦然探出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警觉地抖了抖,“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加码。”柏怆然微笑。
      少年沉默。
      柏怆然放轻了嗓音,带了些蛊惑地道,“请放心,我并不会夺走它,只是短暂的使用而已。”
      “那东西不是随意就可以使用的。”直到夏楼梯被抓得有点不耐烦,少年才幽幽地道,“看到未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人知道会是什么,就像赌博。”
      柏怆然垂下眼眸,淡淡地道,“我赌得起。”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抓着夏楼梯走向门外,在路过被禁锢的银发少年时,圆圆的眼眶微微泛了红润。

      柏怆然拎着银发少年跟了出去,四个人在猫鬼神的巨头神像面前站定。
      少年伸手在神像下的暗格中轻轻一按。
      神像的两只眼珠和嘴巴的位置,蹭地弹出三个抽屉。
      “白泽造了这三面窥世镜,全部都在这里,但只能借你们两面。”少年朝抽屉处指了指,为了表示诚意而退到攻击范围之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银发少年被掐得淤青的脖颈,“窥世镜每百年只能用一次,无法选择看到的光景。”
      柏怆然沉下了眼,松开银发少年,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刚刚似乎伤到了你。”
      离开禁锢那一瞬,银发少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立刻冲过去抱住了猫族少年,“笨蛋。”
      少年傻兮兮地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

      夏楼梯趁着两人甜甜腻腻,急忙逃窜出去。柏怆然已经跃上了神台,夏楼梯手脚并用才艰难地爬了上去,气喘吁吁地道,“你想看些什么?”
      “未来。”柏怆然淡淡地道,并不回头看他,“没有了华方眷顾的赤尾族的未来。”
      “……”
      这家伙哀怨的口气,活像看不上柏凛然是他的错。
      拜托,这世上除了演员,谁会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
      不过,作为一个家族的长子,让血脉完全断绝在自己手里,真的是很残酷的事情。
      柏怆然的手指紧了紧,却没去拿镜子。
      他怕当镜子拿到眼前时,看到的会是如同多年前青丘之泽里那属于玄刚族的房间一样,放眼望去,皆成了沙漠。
      “你可以使用另一面镜子。”柏怆然沉声道,“即使无法选择看到的景致,但那毕竟是你的未来……或者过去。”
      无论是怎样的结局,柏怆然都不想将可能的颓丧展露在别人面前。
      夏楼梯想,这是个不懂得依靠别人的人。
      他摇了摇头,“我对将来不感兴趣,而过去……就像它的名字,那已经过去了。”
      柏怆然微怔,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从初见面的那天起,这个人的好奇心就淡薄得异乎常人,无论身边发生了怎样耸人听闻的事情,他做的第一件事永远是逃跑,而第二件,则是被迫接受。
      夏楼梯咧着嘴巴傻笑,试图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柏怆然被那笑容瞬间秒杀,抽搐着嘴角拿出了镜子。
      比起灭族后的惨状,夏楼梯的傻脸要恐怖多了-_-|||

      镜子就是一面镜子,跟尚楼梯平时揣在包包里的差不多,规模也很可观,大概大得过辞典。
      夏楼梯啧啧摇头,“这白泽真抠门啊。”
      “它确实很拮据,所以才会一直住在山里。”柏怆然道,“这面镜子是用女娲补天的石头锻成的。”
      夏楼梯顿了一下,干巴巴地道,“贾宝玉跟孙猴子他妈的石头?”
      “……”
      柏怆然的大脑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被人绕了个弯,老半天才黑线地道,“对,就是他妈的石头。”
      “他妈的石头很便宜?”
      “鹅卵石。”
      “……果然他妈的。”
      原来通灵宝玉纯属YY,贵重的永远是神力。

      澄澈如秋日井水的镜面里映出了两人的脸。
      身边的男人黑发微垂,遮住了深邃的黑瞳,拿薄唇轻扬的迷人微笑来掩盖那蔓延的冷漠。
      如夜般惑人,如夜般冷冽。
      相比之下,对方确实是个有资本骄傲的男人。
      夏楼梯有些沮丧地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单眼皮,黑眼圈,黄恹恹的头发,总是一副泄气的倒霉模样。
      人家说笑容会让人变得宽容,而他的笑容却让人变得暴力……看,他又欠揍地笑了。
      哎?
      夏楼梯微微睁大了眼睛。
      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笑了,而同时,柏怆然的身影缓缓消失。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那样笑过。
      不真心的笑容他笑得多了,但这么假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根本就是绝望透顶的倒霉模样。
      镜子好像镜头一样,缓缓放远,他们能看到的景象也越来越全面。
      从小到大,即使被人从学校的巷子里一路追打回孤儿院,他也能一边笑一边求饶,最后对方的板砖也一定落不到自己头上。
      这一定是个例外,是老天看不惯他狗屎运的惩罚。
      一柄长长的黑金手杖,穿过厚厚的水晶玻璃,横贯自己的心脏。
      而他笔直地站着。
      对面手持杖柄的,是黑发遮眼,薄唇冷然勾起的柏怆然。

      他X的天打雷劈佛山无影靠呀!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混蛋根本是个灾星!!!

      **补全**

      幻觉,都是幻觉,全部都是幻觉。
      此时此刻,夏楼梯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刚好他手里有俩烛台,只要往他背后狠狠刺进去,血液刷刷地喷出来,饶是他本事再大也一定挂了,自己也就可以祸害遗千年。
      他缓缓收起满脑子的血腥念头,丢掉手里的烛台,裹着毯子垂头丧气地走到另一个抽屉面前,拿出了镜子。
      镜子里面,他蹲在一弯精巧的拱桥上,看着下面曲水流觞的点点花灯,寂静的夜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孤单得可怜。
      不过还好,他还在。
      柏怆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和他一起看着那样的景致。
      “嘿,你说,这不会就是天堂吧?”夏楼梯揉了揉鼻子,笑着问。
      对方没有反应。
      夏楼梯用手肘碰了碰他,“喂,别看了,都是幻觉啊。”
      柏怆然好看的眉宇深深蹙起,却没有动。
      夏楼梯扯住他的手臂就往外走,“靠呀,老子死得那么惨,你还看没完了?”

      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没有看到未来的自己依然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那被人冷漠杀死的样子,眼里还是满满的绝望。
      那场面太唯美了,他这么猥琐又无耻,根本不适合。
      “窥世镜不会说谎。”柏怆然低沉悦耳的嗓音在他身后淡淡地道,“我杀了你。”
      夏楼梯的脚步顿了顿,依然拉着他往外走。
      “我毁了九族的希望。”
      柏怆然哑声说。
      夏楼梯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无奈地道,“大不了我不接近玻璃门就好,看到眼熟的地方就逃跑,还是你打算让我先困死在这里?回神吧大哥。”
      柏怆然不再说话。
      猫族少年牵着爱人的手走了过来,手指轻轻一挥,抽屉便又回归了原位。
      他浑圆的眼珠在昏暗中发出幽蓝的光,凝视着柏怆然道,“窥视未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请牢记这一点。”
      “嗯嗯,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无论什么代价都请让他埋单,也请牢记。”夏楼梯拍拍他的肩膀。
      柏怆然淡淡瞥了他一眼,抬手摊开手掌,一把通体乌黑的手杖便出现在他的手里。
      夏楼梯疾退三步,冷汗刷刷地就下来了,警觉地瞪着他,“靠,你不会是破罐子破摔打算现在就灭了我吧?”
      “……”
      柏怆然理都不理他,黑金手杖在虚空中一挥一破,便撕开了一道时空裂缝。
      他抬手将夏楼梯拦腰夹起,伴着夏楼梯嗷地一声惨叫,黑金手杖拖拽着两人蓦然冲进了黑暗。
      “抓紧我,别呼吸。”柏怆然在他头顶淡淡地道。
      你说得太晚了……
      夏楼梯昏昏沉沉地想。
      他在进入时空裂缝的那一瞬间,已经被强大的气流冲击得晕厥了过去。
      陷入黑暗前,他唯一的意识,只有柏怆然带着些不耐烦地“啧”的一声,以及唇上轻柔的一阵触感,夹杂着薄荷跟烟草的味道。

      “他怎么还没醒来?明明已经是华方体质了,不该像人类那样脆弱。”身边有人冷冷地道。
      另一把清越的嗓音温和地解释,“虽然体质已经改变了,但人类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他太累了。”
      “啧,真是麻烦。”
      “凛然……”
      夏楼梯在一片交谈声中缓缓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天蓝色天花板,以及一张不陌生的白皙面庞。
      “医生?”夏楼梯吃惊地道。
      虽然对方带了一副完全不透明并且遮挡住几乎半个面庞的护目镜,夏楼梯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夏先生。”青年微笑起来,声音也显得十分愉悦,“你没事就好。”
      “哦哦,怎么会没事!”夏楼梯夸张地坐起来,急切地道,“快替我检查一下脑子,你不知道我做了多么可怕的一个梦,我梦见我的心上人变成了拖把头,还有个邪恶的灾星,你的头发还忽长忽……短……”
      夏楼梯缓缓闭嘴。
      他终于知道眼前的医生还有什么不同了。
      一头洁白如雪的长发。
      “拖把头?”靠另一侧的床边突然有人冷哼。
      夏楼梯一怔,默默地转过头去,就见殷修远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光洁的额头被一个“川”字占据,“别一直盯着我看,不准发情!”
      夏楼梯急忙移开了眼睛,却仍是忍不住朝他挪了挪屁股,“殷总,好久不见。”
      “嗯。”殷修远沉着脸微微颔首。
      “夏先生,你刚刚从时空裂缝中出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青年关心地问。
      夏楼梯呆滞了一下,“……我果然不是在做梦?”
      青年当他在开玩笑,“当然不是。”
      夏楼梯缓缓捂住了嘴巴。
      “是想吐吗?”青年观察着他青白的脸色,“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水或者食物?”
      “……”
      夏楼梯看着他,“能给我一把牙刷吗?”
      “呃?”
      “我似乎被苍蝇叮了一口。”
      “……”

      “华方的长相与我想象中有些出入。”有人突然在一旁沉声道。
      夏楼梯一愣,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身警局制服合体帅气又威严。
      “呃。”
      夏楼梯疑惑地看向殷修远,后者淡淡道,“刑天族,苏缇。”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巫支祁族,韩凌。”青年医生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次。”
      夏楼梯僵硬地伸出爪子搭在他手上,被握着指尖摇了摇。
      “那个,我哪里跟你想的有出入?”夏楼梯疑惑地看向苏缇,难道传说中的华方有三条腿六只胳膊?
      “长相太简洁了。”
      “……”
      夏楼梯活了二十五年,还第一次听说人的长相可以用简洁来形容。
      年轻医生见他呆滞的表情,不由补充道,“他的意思是,你的五官看起来很简洁,形容起来也很简洁。”
      “还能怎样简洁?”夏楼梯囧囧地看着苏缇,“难道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形容你一个字就可以了。”苏缇冷冷道,“丑。”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鼠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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