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岸》应听

3、第三章

　　安以林，这是他的名字。
　　是他在五岁获得父母的时候，一并得到的东西，一个名字，一个新生。
　　安以林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老院长在福利院门口捡到了他，将他养大直到五岁，他被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带回了家，他们给他取名字，叫安以林。
　　“安以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当时老院长这样说到，“那以后，你们就是他的爸爸妈妈了。”
　　“好的，院长，我们一定会对他好的，你放心。”他记得，当时，何妍芳是这样说的。
　　小孩子小时候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唯独这句话，安以林记了整整十三年。
　　他忘不掉这句话。
　　刚开始，他们对他也很好。
　　过生日的时候有生日蛋糕，晚上放学回家有热乎的饭菜，他的父母会一直呼唤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了意义。
　　直到，他十岁的时候参加校运动会跑步后晕倒进医院。
　　那一天，全家似乎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姜医生………他怎么样？”何妍芳问。
　　“先天性的，室间隔缺损，他这个病还是很严重的，千万不要让他做剧烈的运动，什么跑步啊，跳高啊，都不可以………”
　　“姜医生，他这个病，能治吗？我们家没多少钱，彻底治好要怎么做？”安闲接着问。
　　医生叹了口气：“是可以用药物维持，但是要根治，只能动手术了。”
　　他们家没多少钱，动手术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选择了保守治疗。
　　此后，安以林就活在了药物中，依靠药物维持生命。
　　医生说他活不久，但是他艰难活到了十七岁，而且成绩优秀，是班里的第一名。
　　昨天，是大年夜，母亲和父亲吵起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母亲想买新的背包还是父亲回绝得过于激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窗外的鞭炮声，烟花声此刻都变成了恶意的喧闹，安以林很不舒服。
　　母亲何妍芳，今年三十六岁，收养他的时候已经结婚三年，因为身体问题生不出孩子，被迫收养。
　　自从知道他有心脏病，她甚至动了把他退还给福利院的念头。
　　父亲安闲，今年四十岁，当年他舅不同意收养孩子，结果拗不过妻子勉强同意，后来知道还是一个有心脏病的孩子就更是没给过他好脸色看，无论他考出怎样的成绩。
　　好想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哦对了，他还真的不是。
　　在这个家，他是一个外人，他不姓安，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难道自始自终，他们就没有把他当过儿子看待吗？
　　“还有安以林，那个废物，你当初是怎么想的，选了一个废物回来，心脏病心脏病，多烧钱啊，还要动手术，你可真会挑啊！”何妍芳开始口不择言。
　　安闲也不甘示弱：“我会挑，还不是因为你，我当初就不同意领养孩子，身体不好可以调养，咱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多好，还不是你不争气，生不出孩子，还怨起我来了。我现在想起来你之前给安以林过生日，把别人的孩子当宝贝，我就觉得恶心！”
　　他们说的话，一字一句，好像从来不会考虑安以林的想法，就好像他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存在一样。
　　“啪嗒！”不知道是谁打碎了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玻璃碎屑划到了安以林的房间门口。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他坐在房间的床上，低声说着，可没有人听见。
　　安以林盯着那块玻璃看了很久，最后他伸出手，捡起了它。
　　划下去吧。
　　划下去，你会感觉到快乐的，相信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会喜欢的。
　　他听见有人在这样说，于是他也这样做了，看着鲜血涌出来，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任何疼痛。
　　他只觉得，很痛快。
　　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