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淮清洛渐漫漫》橙想

13、第 13 章

　　他静悄悄地推开门，看到钱显在床上打坐，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他走过去，轻轻喊了她的名字，与之前不同，钱显睁开了眼，神情藏不住痛苦，她别过头，疲惫地说：“离淮……”竟不知道说什么。离淮再次走到她面前，点头：“我在，把手给我。”钱显衡量一番，依言伸手，离淮将手指搭上，像飞鸿请落于雪面，凝神输送灵力。
　　钱显看着他清晰的面容，唇线绷直，鼻尖直挺，让人莫名想起山岚上劲风拂过的青松，眼线流畅深邃，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眸此刻微闭着，眉间微蹙。钱显心里一股热不断涌动，她明明可以说很多话来缓解氛围，她本就是这般插科打诨之人，可此刻心里的墨水乱了套，她微垂眼眸，偏过头去。
　　许久，钱显感觉自己由内而外地暖了起来，离淮才放开她的手腕，看了她一眼，打算再出去的时候，钱显喊住他，“今晚就一起将就吧，外面有东西。”
　　离淮回过头，莫名地笑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钱显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这太守府空荡荡的，我却觉得有很多人。”
　　离淮躺倒凉席上，“嗯，我也算是倒霉，自从跟你在一起后，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感觉一茬接着一茬……”
　　钱显平躺着看帐篷，忽然说，“离淮，其实你的解药我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全部给你了。”
　　暗夜里悄无声息，就在钱显疑惑要发声时，传来离淮浅浅的声音， “睡觉。”
　　第二天，就有人来敲门，是昨天那两个书生，此刻手上拎着一大袋点心，“承蒙昨日两位大侠相救，一点点心，不成敬意。”
　　钱显过来，笑嘻嘻地接过，“对了，你们今天不去学院？”
　　“今天学院休息，我们也可以到镇上转转了。”
　　“离淮，咱们也去！”钱显朝离淮露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离淮勾勾唇。
　　清秋镇不愧是状元镇，下至贩夫走卒，上至书生老板，满口都是之乎者也，钱显吐出舌头，“生平觉得自己如此不会说话。”
　　离淮不屑一顾，“卖惨的时候你比他们真诚，这样更容易得救。”
　　钱显瞪大眼睛，继而又向那两个书生抱怨，“这里吃的也太清淡单调了，连火锅炸串串都没有唉，到处都是书，五个店有三个就是卖书的。”
　　淮竹淮庭相视一笑，“你们是江湖人士，习惯奇异壮阔之事，我知道清秋镇北面有一座城墙，雄伟坚固，听说每逢电闪雷鸣之际，墙上会出现严阵以待的士兵，往城墙外看，会看到魔将“花舟”挥舞长剑，抵挡流矢火箭，那倒是可以去看看。”
　　钱显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笑容有点泄气，“……好。”
　　城墙确实很壮阔，望不到边，也确实很无聊，钱显一路摸了摸墙壁，听着两兄弟讲述城墙往事。
　　淮庭说，“这座城墙也被称为兄弟墙，开始清秋的地方官是葛青，仕途一片光明，当初魔将花舟腥风血雨，葛青提议在中凤门户，也就是清秋镇修建城墙，也可使清秋百姓免于日夜担忧，但这个提议却遭到一些中央官员的拒绝，他们认为守不如攻，而且清秋周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建城墙不仅浪费，还会阻碍以后的军事行动。”就在中凤朝廷讨论之际，葛青已经将城墙建好，中央派凤起捉拿葛青问责，却遭到地方百姓的阻挠，凤起防卫过当，误伤了几个百姓，中央一些早看不惯武将的官员群起而攻之，控诉凤起执法无度，恃宠而骄，欺压百姓，要求将其严惩，凤起悲愤难耐，正欲河边自尽，被葛青劝下，事后，葛青上书朝廷主动请责，还好后来因为花舟，事情不了了之，而葛青和凤起却因此二人结为好兄弟，素日里一个弹琴一个武剑，两个教学相长。二十年前，中凤武官的地位要远远低于文官，所以这两位的友情真是沧海遗珠。”
　　“不过后来葛青好像犯了错，悬梁自尽了，凤起沉溺悲痛，一直守着清秋镇，不愿离开。”
　　离淮登到高处，昔日的战场已经成一片望不到边的野草地，有几只兔子在草丛中灵活地穿过，“看什么呢？”钱显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离淮说，“你好像对众人口中的花舟一点兴趣都没有？”
　　钱显摊手，“几十年前的老人了，我记她干嘛？听听故事就完了。”
　　“一个威震四海的魔头，据说能用纸片炼化成千军万马，比常人更勇猛，但就是这样的人忽然销声匿迹，你不好奇吗？”
　　“好奇啊，所以我喜欢听说书。”
　　离淮哼了一声，撇过头。钱显看着他，忽然笑问，“怎么？她不会是你偶像吧？”
　　离淮微微一愣，抿唇不说话。
　　钱显低下头，说，“这上面竟然有战事记录，”钱显手抚上去，“划舟之战，沉舟之战，伐舟之战……这名字也太没有新意的吧。”下面还写着具体的死伤人数，数字有几十到几个不等，“唉？这个记录是零，”
　　两兄弟上来，淮庭说，“沉舟之战？为什么我听人说是士兵离奇失踪啦？”
　　离淮瞥了一眼，“离奇失踪？”
　　淮竹点点头，“确实有所耳闻。”
　　钱显说：“既然都把战役刻在这儿了，可见风气将军是个严律之人，数字不会有假才是，难道是其中发生了什么？”
　　“道长，淮兄弟！”管家过来，“将军请各位用饭。”
　　钱显问淮庭，“你说葛青是因为犯错悬梁自尽的，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淮庭愣了一下，看了眼管家，悄声对钱显说，“就是沉舟之战，士兵离奇失踪的事。”
　　“失踪多少？”
　　“这……我就不知道了。”
　　钱显点点头。
　　凤起一身粗布衣裳，桌上也是相得映彰的清淡雅菜，钱显嘴角挂不住了，说，“凤将军还真是严于律己啊，不过也要学会保养身体呐。”
　　“啊……老夫一人粗糙惯了，没有考虑到两位道长，抱歉抱歉！”
　　“你们今日去了古城墙？”
　　离淮点点头。
　　饭桌上沉默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