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年岁月》洛哥儿

58、2021年9月7日

　　一直以来，我都怀疑我妈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明明感觉她病得更严重，可为什么吃药的却是我。
　　曾经她害怕坐车，说是会晕车，但她其实只是怕人多，怕会出车祸。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野炊，每组都要派一位妈妈跟随和大家一起做饭，其他组能和妈妈一起野炊的小孩子都很兴奋，只有我们这组没有。我们这组都是留守儿童，唯一妈妈在身边的我回家去请妈妈，可却被妈妈拒绝甚至挨骂，说我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她在家，显得她不来架子很大。我没有办法，只能和老师说我妈晕车不肯坐车，就连老师去劝机会难得没有多少车程也劝不动我妈，于是最后我们这组只能看着别的组的家长陪孩子玩，只能让老师做饭给我们吃。
　　如果说从前的我妈只是坐车的时候会肚子不舒服，那后来这种不舒服渐渐变成一想到要出门就会拉肚子，每天上班前都要在厕所里待上一个多小时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舅舅也说她这不是晕车，是心理有问题，让她去看看医生，但被她拒绝了，她说她知道自己有问题还看什么医生，说这辈子反正就这样了。其实我知道她是怕被医生骗，怕医生骗她看病吃药要花很多钱。
　　小的时候还和爸妈一起在外面吃过一次甜点，记得点了两大杯的冰淇淋，最后只舔了上面的奶油，下面的水果吃不下都给我爸了，那时候我妈还能吃外面的东西，但离婚好几年后有一次我妈突然心血来潮要补偿我小时候没达成的心愿，给我买了便宜的旱冰鞋，还说要带我去外面吃饭，买我一直想买的肯德基。但不管是在餐厅吃饭还是在盗版肯德基店里买全家桶，我妈都一口没吃，我那时以为真像她说的没胃口不想吃，后来才明白她可能是怕外面的东西有毒不干净。
　　幼儿园儿童节的时候举行过亲子运动会，所有人的家长都来了，不是爸爸妈妈就是爷爷奶奶，只有我，我妈不肯来，外婆说没空，我挨家挨户去敲门去求人，最后才求着邻居来充当我的家人，虽然刚大学毕业的邻居很给力地赢下了比赛，可我却更羡慕那些在赛场上出丑的家人。
　　不知是不是被失败的婚姻所打击，她总觉得我会背叛她，离开她，所以在她爱了我几年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后来她开始不断地折辱我，伤害我，试图在我还没对她造成伤害之前先发制人。叔叔和她刚确认关系没多久时，有一次叔叔喝醉了，他兴致高昂地和我们讲着话，后来一个不稳栽倒时扶了我的腿，我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后来他和我说那次我妈觉得他在调戏我，吃我的豆腐，以至于很多年后就连我们单独发发消息打个电话都会被她猜测我们是否有一腿。
　　而叔叔这个人，就像是没长心眼一样，明知道是雷池还要踏进去，明知道我妈会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要张口闭口小情人小情人地叫我，虽然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我妈听到又是发火不高兴，连带着我都备受牵连。
　　她会通过微信步数监视我每天的行动，用蚂蚁森林监视我近期的消费，我试图反抗，但遭到了她的拒绝，她不允许我关掉这些能让她监视的东西，打着为了让她放心的借口监视我生活中的一举一动，步数多了她会质问我又去了哪里，步数少了又会问我今天怎么没有动，花费的多一点她又会怀疑我是不是在外面找了男人，花费的少一点她又会怪我不给自己添点衣服首饰出去净给她丢人现眼。我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就怕她一个电话打过来又要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就我换个头像改个微信名她都要追问我为什么，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曾经我很爱她，我把她当做自己的天，也把她当做需要保护的人，我爱她，所以忍受她的讽刺与折磨。可后来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做她都已经认定了我会背叛她，她就像一只蜗牛一样把自己缩在臆想出来的保护壳里，任凭我如何劝导都无动于衷不肯出来，后来我累了，索性如她所想，如她所愿吧。
　　她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把户口迁出来，以至于每次要用到户口本时都得让我跑到不怎么联系的奶奶家去讨要，她说是怕麻烦，可她却觉得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一点都不麻烦，如今已经过去十年了，她三番五次跟我说让我去把她的户口迁出来，他们当年遗留的破事，凭什么要我给他们擦屁股。
　　疫情开始的时候她更是怕得要死，每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都会很神经质地惊慌起来，就怕那车是来拉她的，久而久之连叔叔也被她带得敏感起来，一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两个人都会停下动作去听是不是朝着自己这边来。
　　我之前打算回家看望他们的时候我妈怕我把外面的病毒带回去，让我不要坐火车，不要坐地铁，直接打车从我工作的城市开到家里去。且先不说那山沟沟的地方究竟能不能被导航找到，这打车的费用足够我买几十张的火车票，而且要真觉得我去火车站就一定会被感染，那不管我坐出租还是坐火车都会有可能，就连出门路上碰到个人，谁知道他有没有被感染呢。我说既然那么怕我带病毒回去那我就不回去了，我妈犹豫了很久说那你还是回来吧，可只过了一夜她又不知想了什么吓坏自己的东西，又跟我说还是不要回来了。
　　那也正好，我乐得清净。